“黄大人,您的意思是咱们六扇门混入了奸细?”
那位捕快目瞪口呆,这起魇面刺客案乃是当下六扇门烜赫一时的案件,早已在六扇门内传得神乎其神,不但因为凶手高超的剑法,更因其缜密的思维和计谋,使他永远快人一步,甚至有些六扇门的老捕快笃定这必将成为六扇门有史以来的第一悬案,因为直觉告诉他们,这位魇面刺客的来历绝不一般。
“不仅仅是混入,此人应该潜伏在六扇门很长一段时间了。”
黄雀的眼神开始变得阴沉,能够如此神不知鬼不觉的偷天换日,又对六扇门上下如此了若指掌,显然不是初入之人所为。
可是从群贤酒馆的物证进入六扇门保管已经一月有余,往来物证室的官差捕快数以百计,想要从中筛选出可疑之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且很有可能这潜入之人已经将相关线索抹去,使得他的身份无迹可寻。
薛宇亦是陷入了沉思,魇面刺客是一个聪明人,甚至可以算作一位搅动风云的阴谋家,可是只要是人,都不可能永远保持聪慧,至少在行为举止上,总会露出一丝痕迹。但魇面刺客却十分不可思议,他能够一直用冷静的眼光审时度势,并在最关键的时候给予对手最致命的一击。
面对这样的敌人,只会四处碰壁,唯有想他所不能想,方才可能及锋而试,如若不然,唯有望而兴叹。
“对了,有个地方你随我去一下。”黄雀脑中灵光乍现,简单吩咐身旁的捕快几句后,拉着薛宇便朝着门外走去。
“哪里?”行路间,薛宇问道。
“汴州以北,一座废弃的宅院。”黄雀回道。
“就是当初引你分身的那个案子?”薛宇问道。
“是的。”黄雀点头。
半个时辰后。
二人站在那座废弃的宅子之外,警惕的观察四周,薛宇看着头顶早已模糊不清的牌匾,一脸疑惑的望向黄雀问道:“该不会这里就是魇面刺客的老巢吧?”
“如果运气好的话。”黄雀摇头一笑,不知他口中的好运气指的是肯定,还是否定。
这处宅子杂草丛生,地面四处龟裂,柱子和外墙的饰面早已脱落殆尽,唯留一些岁月的痕迹,想来这地方已经被荒废很久。
薛宇走入其中,一股浓烈的霉变气味扑鼻而来,不过他却没有一丝反感,毕竟和黄雀认识这么久,比这恶劣的环境不胜枚举。
“当时报案之人,你有调查过来历吗?”薛宇一边扫视着四周破败的景象,一边问道。
“没有报案之人。”黄雀回道。
“没有报案之人?”薛宇猛然看向黄雀,不明所以道。
“这案子是由刑部直接下的搜查令。”黄雀长叹一声道,若不是刑部直接下令,这个案子绝不会由他亲自出马,更不会耗费六扇门如此众多的人手围查多日。
“有意思。”薛宇扬起一丝玩味的笑容,魇面刺客案每到关键点,都会出现一些分散众人视线的事情,比如搜查这间废宅和开国候府案,且还都是刑部直接下的命令,要说刑部没有魇面刺客的内应,怕是很难自圆其说。
“说不准,那‘开国候府案’也是这个人通风报信。”
黄雀和薛宇想到了一处,但是六扇门隶属于刑部,想要越级查探混入刑部的敌方内应,无异于痴人说梦。
“走吧,先进去看看。”黄雀话不多说,领着薛宇来到了一间厅堂,这里面的摆设与外部的残破景象截然相反,即便布满灰尘与蛛网,但远不如宅子外部那般一眼就能看出废弃已久。这里的布置井然有序,桌椅和书橱错落有致,书台上的文件摆放齐整,显然是有人曾在此处办公,而且时间距离现在不会超过两个月。
因为薛宇此刻已经看见一个卷宗上的落款——癸未年。
“怎么这些文件没有作为物证收缴?”薛宇有些不解,六扇门向来办事严谨,且凡事皆讲究规章制度,怎么这一次却未按照搜查的要求,将这些文件作为物证登记收缴?
“六扇门的储藏室要是能放得下这些,我还带你来这里干嘛?”黄雀白了薛宇一眼,没好气的回道,本来这张莫名其妙的搜查令已经让他耗费了不少侦破的时间,如果还要再白费功夫投入巨大的人力来整编这些毫无意义的文件,那么他有理由相信,整个刑部都是一些尸位素餐的酒囊饭袋。
黄雀此话在理,薛宇点头表示会意,随即拿起一本文件,翻看着里面的内容,上面除了记载一些汴州周边的地形、布防和最近汴州的人员往来信息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信息,即便这些信息有些敏感,但在黄雀眼里却并无威胁,因为汴州作为大梁的都城,城防人员更换频繁,如果这些不法之徒真如文件上记载的信息行动,怕是早就落入法网了。
“没什么特别的。”
薛宇看完摇了摇头,这些文件的内容最多算是谍报,而且还是那种过时很久的谍报,基本丧失参考价值,旋即他将文件放回原位,走向一处靠墙的木橱,准备再寻线索。
岂料,薛宇在距离木橱六尺左右之际,一声爆喝伴随着一道黑影,从木橱内鱼跃而出。
居然有人藏在这间木橱之内!
黄雀眼疾手快,黑衣人刚刚破橱而出,其腰间明晃晃的绣春刀已然斩向半空,只听“嘡!”的一声,这黑衣人居然毫不避讳,直接空手接白刃,黄雀登时感到手中刀刃如同嵌入磐石之中,动弹不得。
薛宇在旁,一眼便认出此招来历,惊呼一声道:“少林龙爪手!”
薛宇不敢怠慢,立刻参战,手中逍遥扇直取黑衣人面门。
黑衣人见状不疾不徐,一个气劲将黄雀震开七尺距离,旋即化爪为指,直接点在逍遥扇的扇骨上。
薛宇不像刚刚黄雀未有防备,眼见黑衣人换了招式,自然不可能坐以待毙,当即一个侧身,手中逍遥扇翻转将黑衣人的指劲泄去,随后脚尖滑步来到黄雀身旁,目光灼灼的盯着黑衣人问道:“少林的大力金刚指!你是什么人?”
黑衣人冷笑一声并不作答,而是再次使出少林龙爪手,向着二人奔袭而来,似乎是要将二人性命留在此处,黄雀岂会束手就擒,当即舞了个刀花,迎向黑衣人。
薛宇游走在战局周围封锁黑衣人的去路,暂无插手黄雀和黑衣人交战的打算,因为双方此刻难分难解,薛宇切入的时机难以保证,不过好在,即便黄雀此刻处于下风,但黑衣人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稍许,薛宇眼观黑衣人身法和装扮,似是联想到了什么江湖人物,再三确认后,终于说出黑衣人的身份。
“他是鬼宿堂的鬼影!”
黑衣人闻言,肃杀的双瞳登时一紧,他没有想到面前这位与自己素未谋面之人,居然会识破自己的身份,这致使黑衣人开始留心观察这位白衣青年,并在间不容发之际,借助光线看清白衣青年手中的逍遥扇,黑衣人顿时如遭雷击,白衣?纸扇?这世间兼具这两样又武功不凡者除了“逍遥花少”薛宇还能有谁。
黑衣人当即明白此战自己绝无可能轻松获胜,必须尽早脱身,离开这是非之地,情急之下,黑衣人开始全力施展龙爪手,那黄雀的绣春刀本就是寻常兵刃,哪里禁得住少林最为刚猛的武功少林龙爪手的对持,但黄雀发现已迟,待得他察觉不妙之时,手中绣春刀早已卷刃,成为一把名副其实的废铁。
既然双方都认出了彼此,虽然薛宇和黄雀有心留人,但黑衣人绝无恋战的理由,当即施展一套薛宇从未见过的繁复招式,薛宇只感眼睛一迷,待的回神之际,黑衣人早已破窗而逃,薛宇和黄雀连忙上前追击,却发现窗外除了残破的木板,哪还有什么黑衣人。
薛宇和黄雀顿时大惑不解,他们绝没有想到这座本已毫无人烟的废宅,竟会遭遇九天门徒的伏击。
“你确定他就是九天的鬼影?”黄雀一边询问薛宇,一边警惕翻查四周,以防九天还有其他门徒潜伏。
“绝不会错!”薛宇点头,能够如此精通少林绝技的江湖人,实在屈指可数。
“难道这里是九天的据点?”黄雀忽然灵光一闪,这似乎解释了为何这里有许多汴州城防的信息。
“难道鬼金羊追杀魇面刺客的缘由就在此?”
薛宇的想法相较黄雀则更加深入,也更加合理,倘若这里就是九天的一处据点,那么一切谜团便迎刃而解,魇面刺客在刑部的内应借助六扇门的力量,捣毁九天的据点,并且成功分散黄雀的注意力,与此同时,也致使九天不得不将势力大部用以对抗六扇门的追捕,这种一石二鸟的计谋天衣无缝,薛宇实难想出这世上除了魇面刺客,还能有谁可以玩弄各方势力于股掌之间。
“薛少,你快来看。”黄雀驻足在鬼影刚刚藏身的木橱之外招呼着薛宇。
薛宇闻声赶来,定睛一看,这木橱之内居然有一条密道,想必刚刚鬼影就是通过这里来到废宅,不曾想他一出来便巧遇薛宇和黄雀。
黄雀怎会放过这近在咫尺的线索,当即上前,欲要进入密道探查,却不想密道内的一丝硝石气味顿时惹得薛宇大骇!
“小心!”
薛宇大喝一声,赶忙拉起身旁的黄雀破门而出,说时迟那时快,只听一声巨响,滚滚热浪夹杂着四溅的火花,从这条密道内喷薄而出,威力之大,霎时房屋化为废墟,淹没在火光和黑烟之中。
“该死的。”
黄雀倒在地上灰头土脸,不住痛骂一声,现在案件唯一的线索又被中断,他的心中除了懊恼就是愤懑。
薛宇起身拍了拍衣服上的尘土,环顾四周满目苍痍,无奈长叹道:“看来咱们又要被动受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