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也没曾想莫无忧竟成了改变战局的关键人物。
就连他自己也没想到。
莫无忧身法极快,就连阿玄都望尘莫及,更何况远不如阿玄的鬼僧。
莫无忧的异军突起让鬼僧措手不及,他引以为傲的鬼手根本捉不住莫无忧。
鬼僧怎能容忍被人如此戏耍,当即横空而掠,再次化出无数残影,势要将莫无忧置于死地。
可莫无忧却偏偏不按套路出牌,凭借灵动的身法,就绕着鬼僧的真身死缠烂打,鬼僧总是差一点就捉住莫无忧,导致他愈发着急,越是沉不住气就越是失之毫厘,最后鬼僧气急败坏,索性仗着内力雄厚,气海填充,霎时体内气息如大江涌动,以丹田为原点,骤然释放如大江决堤般的汹涌气劲。
轰隆隆的响声震耳欲聋,狂暴气劲席卷八方,宛如飓风来临。
就连距离稍远的卞生花、薛宇和傲阳三人都不禁面如土色,连连后退数步,以泄去这股狂暴气劲带来的威压。
澎湃的气劲扫射四周,树木摧折,乱叶纷飞,碎石崩裂,一片狼藉。
方才莫无忧和鬼僧二人所站之地满目疮痍,一道深坑赫然形成。
莫无忧更是不见了踪影。
可是鬼僧没有任何胜利的喜悦,相反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慌乱的神色。
“你......你怎么可能没事!”
鬼僧眼眸睁圆,难以置信的盯着正窝在「洞庭阁」房梁下沿的莫无忧。
就连莫无忧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
方才事态千钧一发,情急之下他顾不得多虑,鬼使神差选择了其实并不算近的「洞庭阁」作为掩体。
可就是这个选择救了莫无忧一命。
街道四周被鬼僧强劲的内力摧毁的面目全非,可唯独「洞庭阁」完好无损。
谁也瞧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是扭转战局的曙光却翩然而至。
薛宇、傲阳和卞生花相视一眼,鬼僧心生疑窦之间露出了破绽,他们若想反败为胜就决不可错过此等良机。
仙僧自然也发现了危机。
“阿弥陀佛,阿鬼啊,你又着相了。”
他摇头叹息,似乎很替鬼僧担忧。
“出手了!”
一直作壁上观的仙僧终于不再放任不管,他知道鬼僧喜钻牛角尖,但术业有专攻,轻功身法他远不及盗神莫无忧,若任由他和莫无忧再周旋下去,恐怕要阴沟里翻船。
薛宇和傲阳调转枪头,将目标直指仙僧。
仙僧脚下生根,不动如山,身上衣袍鼓胀如球。
伴随着低喝声,地面龟裂出一条条细缝,随即一块块砖石腾空而起,迎面朝薛宇和傲阳二人撞去,二人脸色齐变,不约而同变换招式,由攻转守。
间不容发之际,仙僧的身影陡然消失在原地,再出现时已经站在二人左侧,一掌蓄势待发。
仙僧这一掌朴实无华,看似简单,实则蕴含万象。
这种感觉就像一块石子投入湖泊,激起涟漪阵阵,却不波及湖畔边缘。
傲阳舞了个剑花,心念电转之间将周围砖石斩为齑粉,随后血剑红芒大涨,带着一道绚丽弧光全力刺向仙僧方向。
仙僧从容不迫,右掌缓缓抬起,仿佛牵动着天地之力,掌心正对血剑剑尖,二者相交的刹那,一阵磅礴气浪四散而开,旋即四周空间扭曲,显出一道肉眼可见的透明掌印,竟丝毫不惧血剑攻势。
傲阳不敢怠慢,电光石火间,左手手腕抖动剑鞘,一道白色弧光乍现,径直划向仙僧脖颈。
这一记剑鞘突袭快如电迅如风,蕴含的力量无与伦比。
剑鞘划过空气的刹那,发出震耳的轰鸣声,隐约传来龙吟虎啸之音,就像一道惊雷劈开虚空。
仙僧眉间微蹙,左臂即刻伸出,小臂硬碰硬挡住了傲阳的剑鞘。
两人同时一震,各退三步。
傲阳额头汗珠密布,而仙僧则有些骇然于傲阳的实力。
“倒是贫僧小瞧了你们这位江湖后辈,这么多年来,你是第一个能接下我两招的人。”
“看来刚刚和阿鬼,你并没有使出全力。”
仙僧回想刚刚傲阳和鬼僧交手时的情形,抬眼又瞧了瞧依旧在和莫无忧周旋的鬼僧,此刻他正被莫无忧诡谲难测的身法牵制,沾不得半点便宜。
“阿鬼啊阿鬼,又让我给你收拾烂摊子,你看上的那个蒲团怕是要割爱于我了。”
自说自话之间,仙僧周身隐隐浮现诸多「卍」字,每一个都佛光灿灿,如黄金浇铸,璀璨夺目。
这些「卍」字符文穿梭于仙僧躯体四周,一一融进他皮肤之中后,瞬间内力节节攀升。
刹那间仙僧浑身金光大放,夜幕恍若白昼,他周身犹如披了一件黄金甲胄,看上去威武至极。
“「卍」字决!”
卞生花立刻认出了仙僧的成名绝学,心知只有背水一战,当即施展「桑林之舞」,无数丝线如同箭矢一般齐刷刷射向仙僧。
薛宇横空而掠,「情人泪」如漫天流星划破天际,伴着丝线冲击仙僧周身遍布的金光。
“蚍蜉撼树!”
仙僧冷哼,对于薛宇和卞生花的招式不屑一顾,任由丝线和「情人泪」撞击在自己周身。
但见金色光辉如同炙热火焰一般,直接将丝线和「情人泪」化作一缕青烟,甚至听不到半点声响。
“安心上路吧。”
仙僧话音一落,周身金辉如滔天洪水一般倾泻四周。
薛宇、卞生花和傲阳三人面色大变,不敢硬拼,立刻避让。
卞生花和薛宇的身法皆是登峰造极,可这光束速度更快,一瞬间便追上二人。
金光灼热无比,恍若烈日,一旦触碰,下场可想而知。
可这些光速来得快,去得也快。
就在即将猎杀薛宇、卞生花和傲阳三人的刹那,戛然而止。
三人顿生疑窦,驻足回看,不明白为何仙僧会无端收回杀招。
只见一道身影如鹰如隼,一瞬百里。
快到仙僧脸上还挂着胜券在握的笑容,可他的心脏已经滚落在了脚边。
鬼僧更是直接被拦腰斩断,引以为傲的钢筋铁骨好像一块提了线的豆腐,不堪一击。
可叹两位江湖绝顶的高手,客死他乡却连屠戮之人姓甚名谁都一无所知。
但这也意味着杀机四伏的战局迎来了真正的猎手。
那是一位身披黑袍的男人。
众人之间并不陌生,因为在「十字寺」,他们刚刚见过。
薛宇没有说话,就连傲阳也屏息凝神,莫无忧更是不敢大口喘气。
中原神州不乏高手,但像黑袍人这样弹指一挥间就能狙杀宗门高手者,谁也没有见过。
仙僧和鬼僧可不是江湖喽啰,可黑袍人却像捏死蚂蚁般轻松写意。
仿若掸去袖口灰尘一般,毫不费力。
黑袍人定了定脚,扫视了一眼薛宇、傲阳和莫无忧,如果他想杀了面前四人,不过一个念想之间,可他不仅没有动手,还将目光定格在了卞生花的身上。
他的眼神很恐怖,瞳色泛着五彩斑斓的墨黑,好似在看万花筒里的世界。
“你有两个选择。”
黑袍人语音低沉,如同向井水里投掷一块砖石,他的语气不是在商量,而是在和卞生花发号施令。
“前辈请讲。”
卞生花不卑不亢,并没有因为畏惧黑袍人的实力而卑躬屈膝。
“带着玉牌走,迎接你的人生巅峰,执掌整个卞氏家族,成为中原大地最万众瞩目的焦点,但你永远都不会知道卞乔山的下落。”
黑袍人给出的第一个选择听起来很诱人,用江湖上最不值钱的仁义和道德换取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财富,且只要薛宇、傲阳和莫无忧不说,卞生花在江湖上的名义不会受到丝毫损害。
更何况只有卞乔山彻底消失了,他才有机会名正言顺的登上卞家家主之位,如今半块家主玉牌在手,卞生花的胜利近在咫尺、唾手可得。
这根本就不是一个艰难的选择。
可卞生花却给了黑袍人另一个回答。
“另一个选择是什么?”
“玉牌留下,我带你去见卞乔山。”
卞生花和薛宇愕然相视,这黑袍人果然和卞乔山的失踪有关,眼下强留黑袍人显然不切实际,那么想要知道卞乔山的下落,只得将家主玉牌拱手让人。
明明胜利就近在眼前,可就连莫无忧都知道,卞生花绝对做不出忘恩负义之事。
卞生花缓缓从怀中拿出家主玉牌,置于手心凝视片刻,随后向着黑袍人投掷而去。
黑袍人长袖一挥,直接将家主玉牌收下,丝毫不在意真假。
“你就不怕我食言而肥?”
“前辈武功盖世,不像言而无信之人。”
“呵呵,人心隔肚皮啊,这江湖多得是虚有其名之徒,你我素未谋面,为何笃定我不是满嘴胡话?”
“以前辈盖世武功,并不需要和我等谈条件,本可予取予求,但既然前辈愿意给我们机会,晚辈自然要坦诚相待。”
黑袍人满意的点了点,随后缓缓将兜帽摘下,露出一张鹤发童颜、仙风道骨的面孔。
莫无忧直接双腿瘫软,一屁股坐在地上,因为他见到了只有在噩梦中才会出现的人物。
傲阳更是惊出一身冷汗,手里的血剑不住的颤抖。
薛宇则是一脸不可思议,关于黑袍人的真实身份他其实有过很多猜想,可绝没有面前这位老者。
“无我阁主!”
卞生花凝视着无我阁主古井无波的眼瞳,深吸一口气,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