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宇几人的运气还算不错。
因为兰旭先生恰巧就在「洞庭阁」。
但也不算太好。
因为兰旭先生并不愿意接见他们。
五人就这般尴尬的站在「洞庭阁」的客厅,进退两难。
“还真把自己当个角儿了,摆这么大的谱,莫大爷去会会他!”
莫无忧从不屑于装腔作势的江湖人,因此丝毫不怵兰旭先生的所谓威名,当即就准备潜入「洞庭阁」内,好好教训一下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
“莫大侠万万不可,还是容我再试试吧。”
然而就在莫无忧准备付诸行动之时,莫非却拦在了他的身前。
“还试啥试啊,人家明摆着拿乔,你还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莫无忧直言莫非就是在白费功夫,更何况莫非还拿着不可说的名头拜见,以求别人能卖一个面子给不可说,这在莫无忧看来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
一个视财如命的骗子能有啥名望?
“老莫,不可冲动。”
薛宇一把抓住莫无忧的手腕,告诫他不可胡来,毕竟这是在他人地盘,初来乍到的他们无论如何也要给上三分薄面,不可随意造次。
“你们呀......都啥时候了,还在瞻前顾后,担心这个又顾虑那个,再墨迹下去,煮熟的鸭子都要飞了!”
莫无忧气得牙痒痒,恨不能把薛宇几人直接拍晕,自己好痛痛快快大展拳脚,好像真正争夺卞家家主之位的是自己。
“你准备怎么办?”
卞生花来到莫非身旁,想知道他如何打算。
“赌一把看看了。”
莫非露出一份耐人寻味的笑容,看起来此番前来并不是毫无准备。
卞生花审视莫非片刻,无奈苦笑。
“咱们今天的运气不太够用了。”
“那就再试试人品。”
莫非走向客厅内的三尺珠帘,停在门口,对内唤了一声。
不多时,两位仙风道骨的道童掀开珠帘,徐徐步入客厅。
“你们怎么还在?”
“就是,我家师傅说了今日不见客,特别是江湖客!”
“你们再赖在这里也没用,你们这样的人我们见得多了。”
“苦肉计也别使,不但没用,而且我们都看腻了。”
“赶紧走,赶紧走,我们还得进去干活儿呢。”
“走的时候别忘了把门带上,劳驾了。”
两位道童一唱一和,语速很快,根本没留插话的气口,也没打算给薛宇几人反驳的机会,话音未落转身就准备回去。
“两位且慢,我有一物,还望转赠令尊师,如若令尊师见了此物依旧避而不见,我等自行离去,绝不再纠缠。”
莫非向两位道童承诺的同时,不动声色的将两粒金珠分别递到了两位道童的手里。
两位道童相视一眼,故作为难的同时,毫不犹豫的将金珠收入袖口,动作极为隐蔽,看来平日里没少这么干过。
“早这么上路子不就行了。”
“看你小子还是懂点规矩的嘛。”
两位道童露出满意的笑容,其中一位道童将莫非递来的锦囊接到手里。
“好说好说,今天师傅心情不错,兴许还真会破例一次,你们等着吧。”
“丑话说在前头,这事儿咱不打包票,趁着空闲多拜拜老天爷吧。”
两位道童向莫非摆了摆手,傲睨了其他几人一眼,接着带着莫非的锦囊消失在了珠帘门后。
待二人走远后,莫无忧终于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直接从座位上暴跳而起,指着珠帘的方向破口大骂。
“他娘的,这俩货拿了金珠还这么横!凭什么啊,拿人钱财还不一定消灾,他们是属貔貅的啊!”
莫无忧气得直哆嗦,可环顾薛宇、傲阳和卞生花却无动于衷,莫无忧又碎碎念叨了几句,叉着腰坐下生闷气。
薛宇并不像莫无忧那样对两位道童的所作所为耿耿于怀,反倒是对莫非锦囊里面的物件来了兴趣。
“你给兰旭先生准备了什么礼物?”薛宇好奇询问道。
“一点惊喜。”莫非微微笑道。
“惊喜?”薛宇不解道。
“我提前来甬城可不是偷闲的。”莫非的笑容神秘且自信。
“那一定是件不得了的东西。”薛宇愈发期待莫非准备礼物的效果。
“不一定要不得了,但一定是最合适。”
莫非并没有等待多久,约莫一炷香的时间,两位道童便再度进入客厅。
这一次,他们的脸上没有了先前的目中无人,反倒是对莫非充满敬意。
“我家师傅说了,感念你的诚心,但他不愿卷入武林是非之中,不过你送的礼物他很喜欢,所谓无功不受禄,他愿意给你一次机会。”
莫非抱拳打拱感谢连连,薛宇和卞生花的脸上都露出如释重负的笑容,不过其中一位道童却泼了盆冷水。
“不过家师还有一个小小考验,看是否和诸位能结成因果、命中有缘,各位若能从这厅内找到结缘之物,家师便尽上绵薄之力,如果寻不到,那么便与几位缘尽至此,还请恕罪。”
两位道童不再多絮闲言,再次转身离开客厅。
“现在咱们武林都是啥风气啊,干什么都要解谜?当武林是花灯会啊,天天猜灯谜?”
莫无忧听得发懵,他愈发感觉自己有些格格不入,为什么现在的江湖人都喜欢说话留一半,净整些玄乎玩意儿。
薛宇、莫非、傲阳和卞生花四人不敢耽搁时间,独留莫无忧一人在原地发着牢骚,他们则对客厅内的细枝末节仔仔细细的排查。
莫无忧被晾在一旁,无人搭理他,又觉得闲得发慌,索性也开始加入其中。
客厅并不大。
椅子、桌子、门窗、茶具,都是些家常之物,看起来平平无奇。
傲阳看的发痴,左顾右盼之下并无端倪,其他几人亦是徒劳无获。
除了莫无忧。
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莫无忧不愧是盗宝翘楚,大致在房内扫了几眼,就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
“你们看那个雕画。”
前檐柱间刻有三尺雕画装饰,似是老物件,看起来颇有些年代。
众人顺着莫无忧所指,抬头将视线汇聚在雕画之上。
雕画工艺精美,人物栩栩如生。
莫非凑上前去,仔细瞧了一遍画上的内容,立刻便知来龙去脉。
“画上说的是「象罔得珠」的故事。”
“「象罔得珠」?说的啥?”
“据说当年黄帝在赤水的北岸游玩,不慎遗落了心爱的玄珠,于是派遣手下得力干将寻找,才智超群的智去、善于明察的离朱、善于闻声辩言的吃诟都未能找到玄珠的下落,心灰意冷之下派了整日无所事事的象罔去寻找,最后居然还真被象罔找到了玄珠,连黄帝都很意外,怎么也想不通为何毫无一技之长的象罔能找到玄珠,就连象罔自己都说不清。”
莫无忧摸了摸下巴,怔怔的盯着画上的内容,揣测其中隐藏的含义。
“难道这颗珠子就是结缘之物?”
莫无忧忽得灵光乍现,再看那颗玄珠并非雕刻,而是安置在雕画之内,莫无忧旋即拍了拍额头,叹服自己才智超群的同时,当即就准备摘了雕画上的玄珠。
“且慢!”
莫无忧顿了顿,疑惑不解的看向薛宇。
“不是玄珠。”
薛宇蹙了蹙眉,直觉告诉他事情绝没有这么简单。
“不是玄珠那是啥?不行就整个雕画都摘下来,不就得了。”
莫无忧两手一摊,觉着实在麻烦。
“象罔求取的不是玄珠,玄珠只是隐喻,他们真正要找的是「道」。”
莫非双眸迸发一缕精光,参透了画中真正隐藏的寓意。
“「道」?啥玩意儿啊?”
莫无忧一头雾水,一个字都没听明白。
“道可道非常道。”
卞生花听闻莫非的观点,当即了然。
“谁能说句人话?”
莫无忧急得跳脚,完全弄不清楚发生了什么。
“结缘之物就是这「道」字!”
薛宇揭开谜底,拿起桌上的茶盏,茶盏之上乃是一个青色的「道」字。
“茶道也算「道」?”
莫无忧还在琢磨这看起来很扯的结论,谁知那两名道童再次现身,手里端着一枚木盆。
“要赶我们走还用水泼啊?欺人太甚了!”
莫无忧恼羞成怒,这俩道童拿了好处,事儿没办成就算了,还妄图如此恶劣的驱赶他们,是可忍孰不可忍,莫无忧准备给他们点教训,顺带着出一口恶气。
岂料莫无忧刚刚将手放在木盆之上,还未使上力气,自己就莫名其妙的弹开五尺距离,差点身形不稳、跌坐在地。
反观道童手里的木盆纹丝未动,盆里的清水更是没有惊起丝毫涟漪。
“家师说,请诸位将观音像放在此盆之中。”
两位道童面带戏谑睨了一眼莫无忧,随后将木盘放置在桌上,卞生花没有犹豫,直接将南海玉观音徐徐放入盆内的清水之中。
当南海玉观音完全浸没于清水之中时,异象凸显。
“这是什么?仙法吗?”
莫无忧一个闪身折返到木盆旁,眼珠子都快瞪了出来。
就是普普通通的一盆清水,可当南海玉观音被放置而入之后,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融化,就好像放在热水之中的冰雕,饶是卞生花这般阅历都目瞪口呆。
最神奇的是,藏在南海玉观音之内的家主玉牌却完好无损,丝毫没有被清水侵蚀,同为玉料,可唯独家主玉牌不受影响,薛宇叹为奇观,想来这位兰旭先生当真不同凡响。
“好了,可以拿走了。”
一位道童毫无顾忌的用手直接从水里将家主玉牌捞出,另一位道童则拿出准备好的丝巾将玉牌擦拭干净。
卞生花接过家主玉牌,悬着的心终于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