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屋,帝夫一脸怒容地坐在金丝楠木椅上,道:“太女府何时混进了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竟无一人察觉?!”
昨夜里帝夫离席也早,陪着喝过一轮便回去歇下了,因此没有第一时间知道昨夜那事儿。
直到今早传出来的“太女风流韵事”,他才知道,昨夜里居然出了这么大的事。
主子差点出事,青芍这个大丫鬟首当其冲,她惨白着脸跪在下位,道:“是奴婢的疏忽,奴婢甘愿受罚……”
帝夫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又怒其不争地瞪了一眼沈渺渺,他女儿也是个心大的,除了朝堂上的事儿,对什么都不上心,青芍再八面玲珑,也不可能顾得过来偌大一个太女府,也没有那么大的权利对这些个下人呼来喝去。
说到底,后宅还是缺个主事的,才会出现这种事儿。
帝夫想明白了,直接道:“你今日必须给我个联姻对象。我不管是皇夫还是侍君,你这后院必须有个人打理。”
“……”
“昨夜里池子里那个小郎君是谁?”帝夫问道:“不管是谁,你先收了做侍君,让他学着管管后宅,横竖现在府里头就你一个主子,让他管管下人还是没问题的。”
“……凌伏。”
帝夫愣了愣,但也反应过来:“可他不是在冼金楼……罢了,你让他入主后宅,不要再出去抛头露面了。”
沈渺渺还没来得及接话,她突然强势起来的父后又道:“青木,你去找凌伏过来。”
沈渺渺叹了口气:“父后,我后院里头没打算收多少人,一个就够了。”
这下换帝夫傻眼了:“这……”
“我娶了凌伏,便不会再娶旁的人。”
“不行。”萧邈想也不想就拒绝。
“那我便谁也不娶了。”
帝夫看着沈渺渺这十头驴都拉不回来的样子,权当她在乱说,心想着先将人稳住,万一回头有喜爱的小郎君了,身份也差不多的呢?
他妥协便道:“好,你先娶了他,但是他身份确实是不够,便先做侍君如何?”
门口的凌伏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脚下微顿,旁边的青木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陛下,殿下日安。”
帝夫不露痕迹地打量了一番温润有礼的青年,以往见他都是默默跟在沈渺渺身后,他若刻意放低了存在感,确实很难让人注意到。
虽是身份低微了点,但是看这样子也不像个不懂事的,且喵喵也还算喜欢,勉强收作侍君也不是不可以。
帝夫想着,面上柔和了一些,他亲自上前扶凌伏起身道:“不必多礼。”
接下来的半个时辰,帝夫把沈渺渺赶走了,只留凌伏一人在主屋。
沈渺渺心里告诉自己要娶凌伏,可是被人家拒绝了,若是帝夫有办法那最好不过了,她想着,放心地出去抱猫了。
春日宴结束后,下人们很快就将院子恢复了原样,她独自往后花园去,小白平日里喜欢在那片草坪上晒太阳。
一片嫩绿上,果然有只小煤球阖着眼睛打呼噜。
沈渺渺一点也没有不能扰人清梦的自觉性,大大咧咧过去坐在人家旁边,轻抚小白柔软温暖的皮毛,感觉有被治愈到。
果然撸猫是这世界上最快乐的事儿啊……
小白明显知道铲屎官柔软的大腿比草地舒服,没一会儿就翘着尾巴躺到了人家大腿上去。
呼噜呼噜的声音跟拖拉机一样。
沈渺渺跟着也晒了会儿太阳,眯着眼睛懒洋洋地考虑着要不要给后花园也放个摇摇椅。
她可太喜欢摇摇椅了。
不知道晒了多久,沈渺渺昏昏欲睡之时,怀里的猫有了动静。
它跳下地,矜持地翘着尾巴走向来人。
这小煤球还会主动亲近除了自己以外的人?沈渺渺好奇地抬头看去。
青年逆光而来,他面色很平静地去逗猫,不知怎的,沈渺渺反而忐忑起来。
“我父后可能同你说什么了……”她抿了抿唇道:“你别往心里去,他急着让我娶夫,要是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太女殿下头回说话这么罗里吧嗦的,一句“别往心里去”重复了两遍,好像生怕人家生气一样。
那人不答话,她又问:“你……”
“我应了。”那人道。
“什么?”沈渺渺错愕道:“你,你应了?”
“嗯。”
“我父后逼你了。”沈渺渺笃定道,先前她提出要娶他的时候他不应,怎的现在就应了:“我去同他说。”
“没有,”凌伏被她逗笑了,眉眼都柔和起来:“我愿意的,殿下。”
“你怎的……”太女殿下愕然。
“没什么,就是想通了而已,”他看着沈渺渺的眼睛认真道:“反正也是奴占了便宜,不是麽?”
沈渺渺沉默,她觉得自己内心应当是很高兴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心里一点波澜也没有,好像那里缺了些什么。
凌伏轻笑着吻了吻她的唇,抱着猫走了。
片刻后,后花园的莲池里被丢进去一颗小石子,里头的锦鲤受了惊吓,四散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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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时候,太女府收到一封密信,署名是一个花体的“楠”字。
恰巧这封信是帝夫离开后收到的,沈渺渺拆了信看。
是昨夜的安小公子给的密信,他言辞恳切地为昨夜的事情道了歉,并且很大胆地表示了自己的爱意,表示愿意嫁给太女殿下。
若是殿下愿意,就回以一个双鲤玉坠,若是不愿意,便当作没收到这封信,昨夜里的事儿天知地知,他们三人知,之后便当没发生过。
她看完信,暗道还好她父后走得快,不然定会逼着她把人娶了。
沈渺渺是个正经的现代好青年,她再禽兽也不会对十四岁的小少年有什么心思。
所以她看完信就扔一边去了,权当没看到。
昨夜里雾气朦胧,那小公子还没过来就被凌伏丢出去了,也不能说谁占了谁便宜。
她把信随手丢到桌上就出去了。
一个修长的手指拈起了信纸,扫了一眼后轻笑着将那封信扔进了油灯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