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兽的笼子一旦被打开,伤人就成了很正常的事情。自从老王死后,又接连没了好几个,张瑞这阵子可没少往井下送人,很多老爷子也习惯了在井下挖煤的工作。
终于有一天矛盾激化了,据说是打扫卫生的把树叶堆在水塔旁边,有人朝里面丢了根烟头,结果引发了大火,把上面矿宣队的给熏死了。
张瑞去看了,这人被熏得浑身冒烟,那光泽、那味道跟以前买的腊肉似的。
矿宣队也没憋着,当场就把那个打扫卫生的打了个半死,抬回家第二天人就没了,两支队伍之间结成了死仇。
两个队伍整天都斗得不亦乐乎,不过这样反而让张瑞的工作轻快了不少,张瑞每天端着一杯茶站在窗口看热闹。
“咱家怎么还有火纸呢?”
张瑞趁着休息的时候收拾院子,在柴棚里突然发现了一堆不该出现在这个时代的东西。这玩意别说烧了,就是拿着都是错!
“赶紧藏起来,这是留给你爸烧的,可不能让外人看见。”
李学凤见儿子把自己偷偷藏的东西翻出来了,连忙小声提醒。以前还能成刀烧,现在只能按张烧了。
“别烧了,我爹在下面有补贴,也不差这一张两张的。”
张瑞觉得这玩意放家里就是个祸害,再放家里肯定得出事,与其这样还不如废物利用,说不定能有更大的收获。
王卫建正在办公室里喝茶呢,最近的事让他很窝心,自己的人被打死了,但因为打人的人太多了,派出所说什么法不责众没法立案。最近倒是找了范中原很多麻烦,不过总觉得自己气势上弱了不少。
“噗嗤——”
王卫建正寻思着呢,突然从窗外飞进来一个纸团,好死不死的落进了他的茶杯里。
“谁啊,乱扔东西!”
王卫建刚想开门骂人,但是出于职业敏感,他连忙把纸团夹出来,这可能是热心群众给自己提供线索呢!
“刚刚范中原带人去挖坟了!”
纸条上只有一句话,但这句话可把王卫建气坏了,挖坟?挖谁的坟?不用猜肯定是咱队的!这可是大事,王卫建连忙出门叫人。
“这不是王队长吗?这着急忙慌的干嘛去?”
王卫建刚出门就碰到了镇宣队的人,双方虽然互相看着不顺眼,但还没有撕破脸皮。
“我以为是谁呢,原来是秦队长,这不我听说矿宣队的要挖我们队的坟。”
王卫建见来的是秦斌,就有了主意,自己这边过去也不过是一面之词,带着镇上的一块过去,这种事还不是证人越多越好。
“挖坟?这不是缺德吗?”
秦斌现在最听不得这种事,老百姓讲究入土为安,没事挖人家坟,就有点缺德了!民间有开棺戮尸的说法,这个据说都属于厌胜之术了。
“走,咱们逮他去!”
这种白得的功劳谁不开心,王卫建怂恿秦斌跟着自己一块过去,双方一拍即合。
“谁烧的纸?”
范中原那边也收到了一个小纸团,上面说是王卫建这边给死人烧纸呢,就赶紧叫了两个人过来逮现行。现行倒是没逮着,烧纸的人跑了,范中原三人来的时候纸还没烧完呢!
“这是王卫建他们那队的坟,应该是王卫建的人!”
最近双方明争暗斗的挺激烈,手下人一眼就认出来了苦主。
“王卫建的人?”
范中原想把剩下的火纸扑灭,这东西就是最硬的证据,谁知刚碰到火纸,身后就传来了让他讨厌的声音。
“我还以为碰见偷坟掘墓的,没想到还能碰见烧纸钱的,来、来、来,你们仨都别动,咱们固定一下证据!”
正当范中原扒拉火堆的时候,王卫建跟秦斌两伙人都来了,看了个满眼,队伍里还有人抱着相机,给他们仨来了个抓拍。
“我给他烧什么……”
范中原觉得自己可能中计了。
“甭解释,解释就是掩饰!来都给我捆上,把纸灰找东西包起来,挂他们脖子上!”
秦斌也懒得跟他们磨叽,两个队伍十来个人呢,抓他们仨还不跟逮小鸡子似的,众人三下五除二就把范中原三人给捆了起来。
“你们敢胡乱抓人……”
范中原还没开口骂呢,嘴里就被塞进去一大包纸灰,这玩意可不是什么好东西,万一咬破了,真能呛死人!
“瞧一瞧、看一看啦!矿上的宣传队亏了心给人烧纸呢,什么时代了还在烧纸,都来看一看了!”
王卫建不知道从哪里找来一面铜锣,边走边大声吆喝,今天他就要把范中原钉在协谷矿的耻辱柱上!
“谁烧纸?谁烧纸?谁还敢烧纸?”
队伍还没走到矿门口,镇上的领导就已经听到消息赶了过来。
“队长,你看看,逮着他们仨在坟前烧纸的。”
秦斌连忙过去邀功。
“都什么年代了还敢搞烧纸这一套,他们仨怎么这么干净?群众们不积极呀!”
以往还有个扔臭鸡蛋的,不过现在哪有舍得把鸡蛋放臭了的,至于石头啥的最近也没人扔了,毕竟见多了,老百姓也没啥兴趣了。
“干净吗?有办法!”
王卫建毕竟是打扫厕所的出身,把人搞臭他是专业的!一大桶黄白之物打头浇下来,范中原身边已经站不住人了。
“你看看,人家矿上的同志多有办法,咱们也得多跟矿上的同志学习!”
镇领导都得夸这孙子真损,这玩意没啥杀伤力,但是对人精神上的伤害可就大的去了。
矿上又一次召开了全矿大会,王卫建怎么可能放过这种让冤家对头上主席台的机会。由于镇上的领导也在,所以矿宣队的人也不敢出来救他们队长,只能看着范中原在主席台上表演。
范中原的亲密战友曹二瑞,此时正抱着膀子在一旁看热闹,这年头疯起来连自己都咬,更何况是个口盟而已。
“我觉得我们矿反对迷信需要更坚决、更彻底!就像我们的名字,我也不拿人家举例了,那是败坏人家名声!我就拿我自己的名字举例!我名字中间的这个卫字,就是我那愚昧的爹娘按照所谓的祖宗辈分给取的,从今天开始我将与这个名字彻底说再见,以后大家都叫我王建!”
王卫建在台上趾高气昂的发表讲话,跟范中原斗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一个可以把他踩到脚下的机会了。
“哗——”
下面一片哗然,大伙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拿自己祖宗开刀的狠人。
“呸,你也配叫王建,臭扫厕所的!”
王建这个名字很普遍,在台下好几个重名的直接开了骂。你丫要是爹娘给你这个名字也就罢了,咱老王家人多重名很正常!你这没事往人家名字上靠就有点恶心人了,还是个扫厕所出身的玩意!
“呸,你也配叫王建,你就是个扫垃圾的货色!”
张瑞也在下面骂了,他的姑父就叫王建,王卫建这家伙多少有点占便宜的嫌疑。
至于为啥要选王卫建?张瑞有自己的考虑,范中原是条养不熟的狼,你对他再好,如果有可能,这家伙回头就咬你一口。王卫建再厉害也不过是个扫厕所的,成不了大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