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矿也不缺一个俩的,先解决他们家劳动力吧,让他弟弟完事了来接班吧!孩子上完学就到矿上来吧,这事写进咱们矿集体文件里。”
别等杨家庄这帮子唱双簧了,两千一讲讲价都能讲成两千三,再磨叽下去,还不知道要闹多少幺蛾子呢。而且等孩子长大还有小二十年呢,把这个包袱留给后人吧!反正到时候头疼的不是自己,景学勇擅长做顺水人情。
“这样也差不多了,要不麻烦杨书记去跟人家家属说一声看看他们愿不愿意。”
这是矿上能讹出来的最大照顾政策,还需要人家家属确认。
“好,我尽量去劝劝。”
杨波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这会也该让下面的老少爷们休息一会了,哭的他都快烦了。
“矿上这样答应一千三的抚恤金,另外再给以一千块钱的慰问金,先解决了二侄子的工作,等大孙子下了学可以直接来矿上的上班。”
“也只能这样了,再闹就是破坏生产了,咱家不落这个。”
协议已经谈好了,杨峰也没必要“避嫌”了,跟着过来了。
“完了,你们到门口去哭一阵,矿领导一会到门口劝劝,你们就回去吧,咱们也该准备出丧了。”
领导还需要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这样才能证明这个协议是矿上为了照顾家属订的,而不是人家讹来的,这照片得保存着,以后也是给孩子安排工作的证据。
矿工的生活并不是大家想象的那样危险,在正规的国营大矿中,出事故才是小概率的事件,要不然天天出人命,谁还敢干。送走了逝者,活着的还是要正常生活下去。
最近矿上来了一个工作小组,号称什么清理工作组,领头的姓王,不知道叫啥,大伙称之为王组长。这个工作小组管的就比较多了,从思想上懈怠到财务科的账目,甚至连这些年后勤仓库里的出入库都被巴拉了出来,一笔一笔的核对,不知道这帮家伙拿来精神头,这个审计的时候都已经做过很多遍了,干点有意义的事不好吗?
当然也有撞枪口上的,据说工程上有一个老同志因为半块油毛毡没对上,被工作组关小黑屋了,后来从他家找出一块多余的油毛毡,于是就被定性成了贪污,直接开除了。
半块油毛毡还能开除人?这年头油毛毡是很常见的东西,矿上很多家庭都有,张瑞家还有一块搭到柴火棚上面防雨呢。
“张瑞同志,王组长请您过去一下。”
清理工作组的人很客气的,最近客气走了不少人了。
“好的。”
张瑞跟着他们走了,也该轮到自己了,这么长时间很多人都挨上了。这个工作组的口号是人人过关、个个合格,这也就预示着大伙一个也跑不了,都得轮一遍。
“小张,坐、坐、坐。”
王主任很客气的请张瑞坐下。
“王主任,您找我?”
张瑞寻思自己也没惹啥事,最多就是值班的时候多吃两把面条,这个早就还田了,应该是死无对证的东西。
“主要是有条记录牵扯到你这边,跟你核对一下。”
王主任从抽屉里找出一个牛皮纸袋,似乎放着好几份文件,王主任好一阵翻找。
“找到了,咱们去谈话室谈一下吧!”
王主任抽出一张纸条来,上面用红笔画了一个圈。
“谈话室?”
张瑞还真没听说矿上什么时候出现专门的谈话室了,如果碰到谁提拔什么的要谈话,一般是借用一个普通的办公室或者是会议室,没听说要用专门的谈话室。
张瑞忐忑的跟着王主任来到他办公室旁边的一间办公室,打开铁门,张瑞跟了进去。两张桌子面对面防着,一张桌子上又台灯纸笔什么的,另一张上面空着,周围的窗户都被铁栏杆封死了。
“这是审讯室?”
张瑞在电影上看过这种类似的场景,坏人都是在这种房间里叛变的。英雄人物就不会是这种审讯室了,正面形象一般都是直接上刑具。
“别害怕,这是咱们做的一个特殊的谈话室,毕竟有些问题比较严重的同志需要特殊对待。”
王主任见张瑞有些紧张,就连忙向他解释,这也是因为张瑞涉及的问题不大,没有采取强制措施的必要。
“我们今天请你过来,主要是想跟你核对一条出入库记录,希望你能进行如实的回答。”
张瑞坐好之后,王主任将张瑞椅子上那根横杆锁好,这样他就只能坐在那里乖乖询问了。王主任旁边还有一个小伙子在做记录,看样子应该是全程都需要笔录。
“好的。”
张瑞也是好奇,什么出入库能写到自己身上,如果是安全工作需要的东西他就不怕了,毕竟自己从仓库领过什么东西他记得一清二楚。
“前年你刚到矿上一周之内,有这么一条记录,还是牛刚同志帮你记的,是代替你领取了一块手表,这条记录是否属实?”
王主任终于将纸条上的信息告诉了张瑞,就是老牛同志以旧换新的那次。
“新手表我没拿到,当时牛矿长是给了我一块他平时用的旧手表,新手表他戴着呢。”
张瑞后来也知道了内幕,不过手表只不过是一个计时工具,老牛的这块旧表也挺准,不耽误用就成。
“哦?能将牛刚给你那块旧表让我们看一下吗?”
“给!”
虽说是老牛的旧表,但是张瑞戴着一直很爱惜,毕竟这是他得到的第一块手表,在这个普遍要依靠太阳看时间的时代,手表承载着不仅仅是时间功能,更是个人身份的标志。
“这块手表是一块真的劳力士手表,跟档案上记录的上海手表不一样。”
王主任突然发现了问题所在,有些兴奋的追问,说不定能从这里找出什么重大问题来。
“对,新表被牛矿长戴着呢,刚才我说了。”
张瑞觉得这家伙脑子有病,刚才已经说了老牛给自己来了个以旧换新,新表在他手上,怎么还问不一样,耳朵瞎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