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怎么来了?”
张瑞正在那挖着地基呢,村里建筑队带着家伙来了,一来就张罗着帮忙干活。
“瑞瑞,村里安排大伙帮你们把房子建起来。”
生产队长张泽盛负责过来指挥,毕竟是自家侄子,不过来他不放心。
“三大爷,我家现在钱不方便,还要再等几个月。”
张瑞存了两个零存整取,每个月只有三十块钱,再坚持几个月就够一年了,到时候可以取出来,提前取出来利息会少点,不划算。
“正好上级拨了一部分资金,把你家堂屋垒起来绰绰有余。”
“那感情好”,一听说不用自己花钱盖房子,张瑞全家都乐了,“我去徐家庄集上买只鸡,晚上都别走了,咱们一块吃饭!”
在农村家里干盖房垒墙之类工程的时候,都要好好招待来干活的工程队。今天不是张家庄赶集的日子,不过徐家庄的大集已经成了固定的,天天有人卖东西。听到主家要杀鸡招待之后,工程队众人干活更卖力了。
“二狗叔,花椒还没卖完?”
张瑞远远的就看到一个熟人,吴二狗正在徐家庄集上卖东西。
“去、去、去,谁卖花椒了,看看大公鸡!”
吴二狗跟前放着两只大公鸡,看这毛色油光水滑,平时喂的不错。在农村大集上,卖鸡的肯定看不起卖花椒的,毕竟咱档次在这放着呢!
“哎吆,这是鸟枪换炮了?不过这鸡还真不错,怎么卖的?”
反正都要买,当然先挑自己庄里的买,这叫肥水不流外人田。
“一个两块,不讲价!”
对当庄的自然不可能太狠,这种大公鸡可以很轻松卖到两块多,不过在外面大集上给自己庄的高价,容易被当庄人笑话。
“你看赶趟集,卖了一只大公鸡,挣了两块钱,你今天干啥了?”
吴二狗收到钱之后,开心的在手里摩挲。
“还得是二狗叔会过日子,这不是回家盖房子嘛,今天就帮忙递了几块砖头,和了点石灰,就这还是请假回来的,回去得扣工资,只能发点基本生活费了,算算才挣了三块两毛二。”
张瑞说着便宜话开溜了,再不走,吴二狗那根扁担就拍脸上了……
正当张瑞招待工程队的时候,协谷矿来了不速之客,虽说民政局管不了煤矿,但人家是代表省里来的,哪有管不着的道理。到时候一个书面汇报上去,甭管你在县里是多大的官,都得跟着吃瓜落。
“新中国打倒三座大山十来年了,竟然还有人没房住?还是烈士遗属?你们是不是是想要造反?你们到干的啥?”
当领导心平气和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意味着马上要出大事!这协谷矿矿长看着很厉害,在新县说话也很厉害,但在上级眼中也不过是个稍微大点的蚂蚁。
“领导,我们也是刚知道这事,这不正在商量怎么办嘛。”
本来温馨的接待室立刻变成了肃穆的审讯室、谈话室,景学勇觉得自己后背都凉了。这个定性可了不得,一句话把新县建国十来年的努力全给否定了。
景学勇也是冤枉,这寨山乡房子塌了,怎么砸到三十公里外的自己?要是知道张瑞家房子这样不结实,谁敢让他让出房子来?当他知道张瑞家房子塌的时候就暗道不好,刚要求人家把房子让出来,人家现在连房子都没了,这事上哪说也说不过去。
“行,给你们解释的机会,你们说怎么办吧!”
既然矿上说正在商量,肯定要出个结果,省局领导决定给矿上一个解释的机会。
“这不是准备今年再盖一批小区,跟其他的一样五间大瓦房,东西厢房,带前后院的,矿上之前还答应送给他一些家具。”
景学勇一听领导话锋转了,没再上纲上线,估计自己这关算是过去了。协谷矿宿舍的住宿条件没得说,比现在的联排别墅都舒坦。
“矿上还有多少没房子的?”
“还有不到一百个,现在分房子优先提供给结婚的矿工,没结婚的先往后放放。”
这理由合情合理,你没结婚给你分房不是浪费嘛!反正矿上有单身宿舍,不怕你没地方住。
“矿上还没有房子的类似人员名单给我。”
在没有退役事务局的时候,优抚是民政系统的工作,省民政局的领导比较关注这个。
“您稍等。”
矿上平时还真没统计过这个,景学勇赶紧安排刘大春查查类似的无房户还有多少。不查不知道,竟然还有这么多!刘大春惴惴不安的将名单拿过来。
原以为领导看到名单后会很生气,但这个领导看到名单后突然沉默了,让景学勇有些摸不准脾气了。
“这四个是同一部队的,敢情就我战友的后代没房子?”
省局领导什么话也没说,直觉告诉他这事有些不对劲,好像已经不能用巧合来形容了,这事必须得上纲上线,轻易处理的话容易把自己也带沟里。
“之前咱们也没注意过这事,主要是根据资历和级别排队,轮到谁就是谁。”
矿上连续好多年都是按这个规定来的,在井下都是煤黑子,可没啥特殊身份好讲。
“把去年分房排队的原始档案拿给我看看。”
最终的汇报肯定都是经过加工修饰的,原始档案最能反映事情本来面貌。
“应该在档案室堆着呢,您稍等。”
景学勇觉得这事绝对不可能善了,原始档案早已进行了封存,第一次分房的时候,名单上可有张瑞的名字,实际上没给人家分,一查准出事。
“不对,按规定他排倒数第四,怎么后面三个都有了,他反而没有?这个陈宗哲是什么情况?”
省局领导翻了翻名单就发现了问题,倒数第一分到房子,倒数第四怎么没分?用屁股想想都知道里面肯定有猫腻。
“后面三个也是有对象,准备结婚的。当时组织谈话,让他将房子让给陈宗哲,陈宗哲同志本身年龄大,再没房子找对象也不好找。”
景学勇找了一个比较合理的理由,在这个号召年轻夫妻积极为社会主义添砖加瓦的时代,光棍到哪都不受待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