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玄月没有回答他,而是护着怀里的娇小人儿,扬声喝道:“所有人留下救火!”
说着,便要抱着人想要离开。
“云族长就这样走了,不打算给我个说法吗?”凤斐拦住他的去路。
“说什么?你将我女儿打晕,是生是死尚且不知,速速滚开,否则我将以你危害圣女之名扣押你。”
凤斐呵呵一笑,“扣押我?族长是不是弄错了?玷污了圣女的可不是我,而是这个男人。”
他用脚踢踢躺在地上不知是生是死的一坨。
周围响起一片倒抽气的声音,头一低,往他脚边瞧。
只见被他踢了两下,那东西竟然动了,迷迷糊糊睁开眼,便对上无数双审视的惊讶的目光。
那“东西”脑子还有些不清醒,诧异地道:“族长,你们怎么都看着……”
话未说完,嘎然而止。
一道冰冷的目光直射向他,像一把利箭,割破他的喉咙,逼得他一个声音也发不出来。
“冬峰,你为何在圣殿中?”
云玄月咬牙切齿,说出来的话透着无边的森森寒意。
原本在一旁看戏的冬村长听到冬峰二字,不敢相信地瞪大眼,推开其他人,上前两步,借着火光,看清了‘奸夫’的脸,双眼顿时一黑,差点儿没晕死过去,“冬,冬峰,你这混账东西!”
若是与圣女两情相悦那还能活命,若是强迫圣女,那就是罪无可恕。
冬村长怎么也没想到与圣女偷情的男子会是自己的独子,方才凤斐与云依的对话,大家可都听得清清楚楚,被风公子捉到的“奸夫”竟然是自己的儿子!
一阵夜风吹来,大夏天的冬峰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脑海中回想起昏迷前发生的事,再看看面前的阵仗,心里生出极其不祥的预感。
突然,一道巴掌带着烈风扇在他脸上,将他整个人扇倒在地。
冬峰被打懵了,耳边响起自己父亲的话,“请族长恕罪,冬某教子无方,与圣女私订终身,更在成亲前做出此等不耻之事,罪该万死,但是事已至此,多说无益,杀了冬峰也不能挽回圣女的声誉,肯请族长将圣女嫁给犬子,以保圣女之洁。”
娶圣女?
冬峰有些模糊的意识里闪过一丝惊喜的念头,若是能娶了圣女,便是最光宗耀祖的事,将来自己的儿子还能继承圣子之位……
云玄月迟疑,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云依又衣衫不整出现在那么多人面前,加上之前从火房里传来的那段对话,云依的名誉已经彻底被毁,圣女的光环很快就会被取下,而一个不洁的女子,而且是在当圣女期间女生苟且之事,云族里怕是也没人愿意娶她。
以眼下的形势来看,冬村长的提议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至少能让女儿有个归宿,但……
他眼睛一瞪,似要把冬村长也撕碎一般:“冬村长,你被魔鬼附体了吗?怎说出如此疯言疯语?圣女乃处子之身,冰清玉洁,岂是尔等可臆测妄想的?”
冬村长脸色一白,有些支吾着道:“他……他不是说圣女跟别人……”
“他说的你也信?这个外族人,和那个姓夏的女人一样心怀恶意,他是来破坏我们的安宁的,来人,速速将他拿下!”不管是为了云依的名誉或者维护圣发的荣耀,云玄月决不能让云依与人苟合的事传出去。
不管他说的是不是真的,作为族长,话语权不弱于圣女,他一发号施令,立刻有一批人站出来,将凤斐包围。
凤斐冷笑:“做了见不得人的事被人撞见,便要杀人灭口吗?”
“住口!休再胡言乱语,否则先割了你的舌头!”云玄月阴冷喝斥。
云灵来得晚,并没有听到之前凤斐与云依的对话,她自然也是站在云依那边的,而且她也不相信自己的姐姐会做那样的丑事,故而指着凤斐的鼻子怒骂:“我姐姐才不会做那种事,一定是你在诬蔑她,你跟夏楚悦根本是一丘之貉!”
“一群自欺欺人的蠢蛋!”凤斐双手抱胸,眼角飞扬,语气狂妄又嚣张,高高在上,将所有人都踩到了脚底。
云玄月心里早就恨死了凤斐,被他如此一击,立刻命令云族的人将他拿下。
凤斐轻蔑地勾起唇角,如闲庭信步般避开众人的攻击,云玄月退到远处,避免被波及,结果千防万防,防了凤斐,却没防住影卫。
他手中一空,云依落入影卫手中,又被一个黑衣影卫扔到地上,另一影卫大叫:“快看!圣女掉地上没穿衣服!”
云玄月目眦欲裂,一掌朝喊叫的影卫拍去,那影卫像泥鳅一样滑溜,如一抹暗光隐到暗处,仅这会儿功夫,很多人都下意识地往声音来源看去,地上赫然躺着一个人,衣不蔽体,虽然是大晚上,但是青的紫的印记在月光下依然隐约可见。
躲在暗处当保镖兼看戏的影九摸着下巴嘿嘿一笑:“影十和影十一配合得不错,抢得迅速,抛得恰到好处,喊得足够吸引人,总算没白费爷的心思。”
夏楚悦望着仿佛惊傻了的云族人,嘴角微微一扯。
“咝!”
不知谁先抽了口气,云玄月忙吼道:“所有人闭上眼睛!”
族长淫威积累多年,众人闻声下意识的闭眼,但脑海中却回放着所看到的女子半裸身体,只要经过床事的,都看得出那些痕迹是怎么来的。再想想同样衣不裹体的冬峰,大家心知肚明——风飞的指责没有错,云依真的和冬峰偷情!
……
事情如同凤斐预料的一般,云依在圣发殿与人暗度陈仓,却因一场大火,公之于众,成了全族人唾弃的对象。
不管云族族长如何辩解,如何说云依是无辜的被人陷害的,却是没多少人信,因为很多人都听了云依与凤斐在火房内大声对峙。
圣女,一直是族人心中的信仰,是圣洁的,高贵的,不可侵犯的。
别人欺她、辱她、骂她、打她、凶她,族人会拼命护她,并死命打压对付她的人;然而若是他们的信仰先背叛了他们,会引起他们巨大的愤怒,那种怒火如同烈火燎原,如同海浪拍岸,来势汹汹,不可抵挡。
圣女云依,面临的便是这样的局面。
一个不洁的圣女,是对所有的人背叛,背叛他们的信仰,也是对他们信仰的神的亵渎。
愤怒冲昏大家的头脑,没人去听圣殿的解释,只想将圣女拉下神坛,并且请神降罚,惩处云依。
至于凤斐,有人对他咬牙切齿,恨不得啃他肉吸他血,但圣殿之外的云族人,心下多少对这个男人有些同情,这多亏前阵子凤斐装情圣,装好男人,加上他容貌气质俱佳,天生给人好感,等出了云依这档事,他自然成了受害者,尤其是圣殿里见过他的侍女,心里暗恨圣女的不珍惜,竟伤了这样一个花样美男。
当然,圣殿有一小部分人仍会生存疑问,比如,为何云依的侍女在失火那天睡得像死猪,又比如圣女殿为何起火,这些却是不得而知了。
在众人看来,这场闹剧中受益的只怕只有夏楚悦一个,云依与人争辩,却把她自己陷害夏楚悦的事说漏了出来;
哦,不对,还有一个受益者,那便是冬峰。
被逼无奈,云玄月只能将云依下嫁给冬峰,对外宣称两人早已私订终身,二人在一起是情不自禁。
若不然,云依只能被民愤逼得以死谢罪。
云依醒来,得知昏迷时发生的事,气得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已经入了洞房。
云玄月没时间去向她查询真相,更怕她拒绝婚事,到时候把事情闹大,就再也难以挽回,尽管他心中疑云重重,但目前只能先安抚住所有人。
夏楚悦和凤斐心情愉快地喝了喜酒,影九几个较常露面的影卫也入了酒席,瞧见两位主子嘴角的浅浅弧度,不禁打了个冷颤,这两个人,还真是天生一对。
喝完喜酒,自然是告辞离开,再不走,阴着张脸的云玄月就要把他们两个生吞活剥了。
睡了个好觉,早上却被如同鸣笛的声音吵醒。
今日便要离开,夏楚悦索性早点起床,收拾一番,出了门,发现春桃几个婢女都不在,她走到外面,只见几个侍女行色匆匆,从沁园殿外路过,竟没一个跟她打招呼的,叫住一人,寻问发生了什么事,结果却得到一个“云依自杀”的消息。
云依自杀?
夏楚悦面露错愕之色。
从天上跌到泥土,受不住这样的屈辱,所以自杀了?
这时,速云正好从月澜殿赶来,瞧见伫立在殿门处的夏楚悦,向她福了一礼,道:“小姐,我们辰时三刻出发,爷那边的行头已经收拾好了,不知小姐这边是否需要速云帮忙?”
“不必。”夏楚悦昨晚吃完酒席回来后便把行礼整理好了,原本就没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解毒的三样重要解药早已派影卫送走,她只要带上几件换洗衣服,还有度过密林的必备品足够。
速云闻言恭谨站在她旁边。
“现在什么时辰?”
“刚刚过了卯时,小姐起得真早。”
那死人鸣笛的声音那么响,她要是不醒不就成猪了。
“你先把我的包袱带过去装好,我等一下过去找你们。”
她现在不好和凤斐保持太亲密的关系,否则更让怀疑凤斐之前追求云依是否有阴谋。
至于以后,天涯海角,千里外的事,云族哪里还管得着。
速云想影九几人暗中保护着夏楚悦,便未多说什么,依言去办。
夏楚悦则离开了沁园殿,去藏书阁找唐默。
昨天去和他告别,他一直不现身,希望今天能见上一面吧。
藏书阁是圣殿重地,她找了唐烨带她到了藏书阁的院子,但是书阁大门紧锁,重卫把守,就连唐烨也不能带她进去。
于是,只能唐烨进去叫人,她在外面等着。
等了片刻,唐烨出来,后面却没有人。
夏楚悦眼神黯然,带着几分失落地问:“他不愿出来吗?”
唐烨轻叹:“何必为难他呢,你既然要走,便走得干脆一点,叫他看了你,心里更加不舍,你也不愿看到,如此,倒是双方难受,不如不见。”
夏楚悦哑然,唐烨一个局外人都看得通透,她又怎会不懂,只是这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他,毕竟不只是一个朋友。
“麻烦等我走后,把这东西交给他。”沉默片刻,她将藏在袖中的一个木质小盒递给唐烨。
唐烨瞅了一眼,伸手接过,心想,等她转身离开,立刻就去交给七弟,不知里面藏了什么,也许七弟看到了就会追出来。
“好,我会转交给他的。祝你,一路顺风。”
夏楚悦淡淡一笑:“谢谢。”
望着紧闭的门,停留了数秒,她转身就要离开。
“对了,七弟有一句话让我代传。”唐烨忽然道。
“什么话?”夏楚悦倏地转身,眼睛微微一亮。
唐烨被她瞬间亮起的眼睛晃了神,须臾,撇撇嘴道:“七弟说等他找到解蛊办法,会去找你的。”
夏楚悦闻言眼中闪过复杂之色,最后化成心中无声的叹息:“好,我知道了,跟他说,即便没找到解蛊之法,我那里,也随时向他敞开大门。”
这话是什么意思?
随时敞开大门?
难道七弟想要入赘江夏王府也行?
不待唐烨想明白,夏楚悦已消失在前面那道门。
唐烨回过神来,连忙闯进藏书阁。
门被撞开,唐烨差点儿与唐默面贴面相撞。
唐烨连忙急刹车,拍拍胸口,看着像柱子一样站在面前的唐默,叫道:“七弟,你不是在里面吗?怎么躲到门后了?”
差点儿就撞上了好吧。
唐默眼神透着凉意,垂眸看向他的手:“东西呢?”
“什么东西?”唐烨先是一愣,随后露出狡黠的笑,“哦,原来七弟躲在门后偷听。”
唐默不与他废话,直接抢了夏楚悦交到他手里的木盒子,然后展臂挥袖,一股力量将唐烨吹到门外,藏书阁的门被他关上。
唐烨愣愣眨了眨眼,然后才嘀咕道:“用完了就扔,连件衣服都比不上,不是说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吗?这话儿在七弟面前反过来了吧。”
唐默没理会唐烨的抱怨,低头看着手中的木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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猜猜云依死了没?要换地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