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傅柏游害怕了，整个相府都是怕的。
这才多久，府里先后死了数人，搁谁眼前发生，能淡而处之？
在没拿定主意之前，傅柏游把府上的壮丁都聚在兰台院，轮班换着看守，先保证他自己的安全。
牛管家借着保护相爷之名，也是半步不肯离开，传事都让下面小的去。
木挽香那里倒是安静，半点声息没有，只偶尔听到几声傅雪歌的笑，在冬日冷清的夜里，特别瘆人。
二姨娘和傅念歌吓的连觉也不敢睡，且夜里不敢点灯，生怕有人进来，一眼就看到她们，连躲喊的机会都没。
平时到处跑的绿珠，都守留在清芷院里，寸步不离。
入夜十分，东方曦入了相府。
门房在给他开门时，悄声说了一句什么。
他面色未变，直往清芷院而去。
杨涣见到他便问：“可是要查魏忠义了？”
东方曦“嗯”了一声，未在此事上停留，道：“去我府上住吧，那里安全一些。”
杨涣好笑地看他一眼：“相府不安全吗？”
东方曦：“……听说三姨娘死了。”
杨涣的眼神很亮：“这消息我父亲都封住了，国师刚进门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又是你算出来的？哦对了，我忘了问你，你是不是早就算出她会死？”
东方曦心中微叹：她总是太睿智，提早看透事情的真相。
“进门时听说的。相府如今对你来说不安全，还是先去国师府住几日吧。”他再次邀请。
杨涣兴致浓厚的不行，难得和颜悦色，诚恳地与他聊：“怎么会对我不安全？凶手还不知道是谁，更不知道他的仇人是谁，或许他杀了三姨娘后，就走了呢？”
没等东方曦说话，又说：“要不国师给算算，看看这个人是谁，那我就真的要躲着他了。”
“傅宏轩。”他道。
杨涣的眼睛一下就眯了起来，方才脸上的笑，瞬间收的干干净净。
“还真算出来了，国师到底是国师。”
她冷言。
东方曦已经不想跟她拐弯磨角：“不用算，推测的得出来，我相信三小姐也知道是他。
所以你更知道他现在已经疯了，且武功不弱。
相府真的很危险，你跟我走。”
杨涣坐着未动，眼睛看着他。
里面是冷淡而疏离的光，是东方曦再熟悉不过的光。
“去是不可能去的，既然他要杀我，躲就能躲过吗？我更想看看他要怎么动手。”
顿了一下又道：“如今外面都在抓刺客，相府里也死了人，这紧要关头，我倒想知道谁有胆轻举妄动？”
在劝说这件事上，东方曦从未胜过。
在清芷院里坐到夜深，见杨涣不为所动，只得起身回去。
才入府门，就听莫寒说：“沈霖萧来了。”
一个声音已经接了他的话：“莫寒，你过份了哦，好歹我现在也是这里的驸马，你就不能叫我一声沈公子？”
莫寒转头，嘀咕一声：“驸马驸驴，跟我有什么关系？”
沈霖萧气到想揍他。
东方曦说：“莫寒今日活动自由。”
莫寒舒展手臂，活动了手腕，朝着冲过来的人“嘿嘿”笑。
沈霖萧及时把抬起的手收回去：“呵呵呵呵，曦哥哥你看，今儿天气真好啊，天上都出星星了。”
乌麻麻的天空，似乎很快又要下一场大雪。
东方曦进屋，沈霖萧跟着进去：“又去看你的小美人了？那什么，今日我已经找人给她诊过病了……”
“怎样？”提到杨涣，他便转头。
沈霖萧哂然：“还能怎样，按你说的办呗！”
“她信吗？”
“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我觉得她应该不会放弃。”
说完，又十分好奇的探过身子问：“嗳，你到底怎么跟她好上的？我看她傲的很，也没把你……”
“也没把你放在眼里”这话，沈霖萧自己吞了回去。
改成：“她傲的很，把谁都不放在眼里。”
东方曦没理会他曲折婉回的语气，中规中矩地回：“她自然有她的傲骨，无需对谁都另眼相看。”
然后，又对他说：“别打听太多，知道太多的人都死了。”
沈霖萧：“……”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应该是不能的，因为他的曦哥哥已经转身，做出一副送客的准备。
可沈霖萧不放弃，他冒着寒夜出宫，是有重要事的。
“曦哥哥，今儿在宫里可把我吓坏了，你得安慰我一下才行。”
东方曦没应声，只稍稍侧了一点身。
他话说的调皮，但语气是正经的。
“白筠她娘，你跟她熟吗？”沈霖萧问。
东方曦还是没应，眼神里多了些深沉。
“她杀人了，就在皇宫中的禁宫内，一杀就是九个，六男三女。”
说到这里，沈霖萧打了个寒颤：“这女人也太狠了吧，我跟她闺女订亲，她会不会对我下手啊？害怕！”
东方曦终于应他了：“你不用害怕，她不会杀你。”
沈霖萧：“为什么？她杀那些人的时候眼睛都没眨的。”
“你看到了？”
沈霖萧：“……那倒没有，但是我的人看到了，哎……，也不知道大宛的皇帝会怎么处理此事。”
东方曦的唇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冷笑：“不了了之，只要不动到白晨的头上，他是不会对她怎样的。”
沈霖萧大为惊讶：“不会吧？白筠她娘这么嚣张？九条人命啊，说杀就杀，都不带问一句的？”
不但不会问，白晨还会帮她遮掩，把此事悄悄掀过去。
从他把人关到禁宫起，东方曦就知道会是这种结果了。
怎么敢审？审出庄妃有谋害无辜之心，那是留她，还是不留？
不留没法跟庄太傅交待，下面还有一个五皇子。
留的话，他没办法跟傅千歌说。
这事一旦审下去，又麻烦又多方不讨好，有其说是庄妃杀人，不如说是白晨授意的。
没审之前，人死了，不过是宫里少几条烂命而已，皇亲贵胄们一点损失也没有。
只有沈霖萧这个傻白甜，还悄悄让人盯着，事后还给白晨留点线索……
东方曦无奈地看他：“大宛的事很复杂，你以后不要参与，更不要打听。老老实实住到明年开春，回你的华月去，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