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依没有去参加梅才人的葬礼,梅才人的棺木被抬走时她在华清宫院中坐着,苏锦来告诉这个消息顺便给她披了件外衣。
清依觉得她不配去送梅才人,梅才人有现在的结局很大程度是她导致的。
“娘娘,陛下已经动手,贺大人今日进了颜府调查,陛下如今已经在明面上做这件事了。”苏锦突然道。
清依这才眉眼间有了些波澜,说道:“一切没有变故吧?”
“回娘娘,并没有。”
“那便好……”清依仰头看向蓝天,有几只鸟儿飞过,她声音冷冷的:“很快,我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只是……”
“娘娘,你不会还想要为梅才人报仇吧。”苏锦想到有这个可能,问道。
“她是因为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清依声音幽幽道。
“娘娘,你在想什么?”苏锦不能理解,道:“明明是因为娘娘梅才人才没被人肆意欺辱,凭梅才人从前做的那些事,多的是人要痛打落水狗。梅才人在后宫得娘娘看重,让在狱中的梅府众人也受了益,怎么能说是因为娘娘。”
“苏锦,梅才人傲极了,她选择死定然是因为太皇太后要挟了她,她是被欺辱而死的。”
“那便是她与静妃的纠葛了,娘娘,梅才人并非好人,你不必什么都与自己挂勾。”苏锦叹息,在一旁劝说。
“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我忍不住,一个好好的生命就这样没了。
梅才人,是位美人,才情绝佳的美人。
颜府中人并未换,总有些能被钱财套出话来的人,于是第二日贺敬之便上折弹劾颜相,提供了来往的书信为证据。
颜相无话可辩,承认了他与李承旭的私交,但否认了通敌卖国之罪。
“臣身上的百多条伤疤都是因奉天而有,臣护了一辈子的奉天,怎么可能会背叛。求陛下明察!”
颜相跪地,身后大半官员也跟着跪了下去,纷纷求御宇帝明察。
书信来访只能证明有私交,这几年奉天山夷已经和平相处,并不能以此给颜相贴一个通敌卖国的罪名。
但颜相在朝廷上的号召力,御宇帝又一次见识到了。
清依知道早朝发生的事后也是一惊,没有想到御宇帝这么急于动手。
清依让宫外的人遣入颜府将三年前的信件都偷了出来烧掉了,没了物证御宇帝就算得到了颜府中人的口供也没有用。
御宇帝一有空便会来华清宫,可今日午间,御宇帝并未从御书房出来。
晩间,清依沭浴完御宇帝才来,清依上前行礼,御宇帝如往常一样抓住她的手。
“沐浴了?”御宇帝淡淡问道。
“是。”清依应道,她额边的发都湿了,平白添了些诱惑。
御宇帝取了一边的巾子为她擦发,柔声道:“晩上湿发过夜不好。”
“谢二哥。”清依便坐着,淡淡道。
御宇帝为她擦发,清依便乖乖坐好,二人均未言,周边安静极了,气氛慢慢有些诡异。
御宇帝觉得可以了,把巾子给宁德,宁德放回原处。
“退下吧。”御宇帝道。
于是宁德二人退了下去,房内只有清依与御宇帝二人,御宇帝拉住清依的手,柔声道:“朕今日有些乏了,早些睡吧。”
“好。”清依柔声道,随着御宇帝进了帐内。
御宇帝拥着清依,像是累了一样,早早闭上了眼。
清依在他怀里睡了一会,然后拉开了他的手,转身离他远些睡了过去。
她转身的那瞬间,御宇帝缓缓睁开了眼,瞧着她的后背,眼神复杂。
第二日,颜相给清依递了一封信进来,他极少给清依写信,便是幼时许久未见,他也只会再见着清依时抱上许久。可没见着清依时,他会忍着自己对她的思念,不去打扰她。
知道颜相送了信来,清依心中震动,那一纸信在手中许久未打开。
久不见女,至以为念,不知女近况如何。
父近日又得一剑谱,悉心研究,颇有突破,心中甚喜。女若听闻父之谣言,莫要心绪不宁,谣言止于智者,终有父昭雪一日。
莫念为父,顾好自己。
信不长,短短几十字,清依却瞧了许久,直到泪滴到上面弄湿也纸张,才抬起眼。
苏锦在旁边陪着,心中也酸酸的,对清依道:“颜相是想让娘娘不要担心他,娘娘怎么还哭上了。”
颜相自小便极宠爱她,虽然不擅表达,但却在行动上都做好给她看了。若不是他心中太慌,是不会写这封信。
颜相心慌,慌在怕她担心。
自她穿越来,她便享受着颜相给她的一切,荣华富贵,亲情宠爱。
就算如今时局对他再不利,他心中念着的也是不让她担心。
此刻,清依在心中发誓,她不会让他和哥哥受到伤害,就算动用天涯谷在奉天的全部力量,也会护他们周全。
夜里,御宇帝又来了华清宫,今日比较晚,清依在榻上看着书。
御宇帝进了来,一身明黄龙袍,俊美的脸庞上一双凤眼冷厉,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震天下的王者之气。
清依要起身行礼,御宇帝便道:“不用起身了。”
宫人侍候他更衣,而后退下,御宇帝便往榻上走来。
“在看什么?”御宇帝低声问她,坐在了一旁。
“一本十分有趣的医书,说是心上有病也能冶,可是臣妾觉得这人的心一坏了,便是怎么冶也是没什么用的。”清依声音淡淡的,像是意有所指一样。
御宇帝拿过那本医书,放在了一边的桌上,对她道:“这些书瞧着乐便好了。”
“所以……”清依声音柔和,却莫名带了一些冷意,她瞧着他的眼,道:“二哥认为这些瞧着乐便好,就是也认为人的心坏了便冶不好了是吗?”
“冶不冶得好前提是这个人心有没有坏。”御宇帝淡淡道。
“那二哥以为忘恩负义之人,心是不是坏了?”清依继续问道。
“心坏是身体病症,忘恩负义是品行,两者如何能同时而语。”
清依却笑了,秋水般的勾眸透着淡淡的冷意,道:“臣妾却以为品行坏的人比身体有病的人更难冶。”
“你说得有理。”御宇帝淡淡道,他伸手放下了帐帘,进了被中“早些睡吧,这些事不要多想了。”
他伸手要去搂清依,清依却退了退,他的手停在中间未动。
“依依……”御宇帝唤她。
“臣妾乏了。”清依于是转过身背靠他睡了下去。
御宇帝坐在那瞧了她的背影许久,终于他躺了下来,用手将清依捞到了怀里。
可是,两人靠得这样近,却像隔了千万里一样。
“依依……”御宇帝唤她,声音轻轻,清依以为他后面是不是要说什么话,可他却再没出声了。
这几日他不动她了,连吻都极少,但只要见着她便会搂在怀里,她瞧不见他的表情,他也瞧不见她的。
清依以为烧了信这件事便会没了证据,可是,贺敬之却拿了一封三年前李承旭感谢颜相的信作为物证弹劾颜相。
人证是颜府的仆人,为了钱,愿意出来指证自己的主人。
人证物证均在,颜相被打入了大牢。
清依这些时日同御宇帝感情极好,她进御书房时偷了兵符出去交给了英王,最终,她还是选择了利用英王。
那兵符是调动帝都禁军的凭证,加上英王与颜相在帝都的军力,足以搅起龙椅的动荡。
帝都外还有虎睚军在等待号令,只要御宇帝敢动颜相,清依便让奉天彻底大乱。
英王等大臣站在颜相这一边与贺敬之那一派的人每日都要在朝上舌战许久,英王和颜相的结合,让御宇帝不敢动手。
这日午后,御宇帝气冲冲来到华清宫,刚进门,便让人给了苏锦一巴掌。
苏锦被打得踉跄了下,立马又站好行礼,恭敬问道:“不知陛下为何要打奴婢。”
御宇帝便提腿踢了苏锦一脚,冷声道:“你是个什么东西?”
苏锦被踢得倒在地上,御宇帝还要踢,清依上前拦住,冷声问道:“二哥,你在做什么?”
御宇帝见是她,没有动手,只是冷冷道:“依依,朕问你,你让这个贱婢对霓儿做了什么?”
“娴妃怎么了?”清依并不知御宇帝什么意思。
“别再装了,你让这贱婢对霓儿下了毒,还说如果颜相不从牢中出来便让霓儿七窍流血而死。”御宇帝说着这话眼神闪着浓厚的杀意。
清依转身瞧苏锦,苏锦用手撑着身子,对清依摇了摇头。
清依知道她要表达什么,便又转头继续对御宇道:“二哥,臣妾若说这都是娴妃骗你的,你信不信?”
御宇帝听她所言,眼神冷洌,冷冷道:“你以为朕蠢吗?”
清依便冷笑一声,对他道:“既然已经在心中给臣妾立了罪,臣妾也没什么话好说的了。”
“你终于肯承认了,你这么久针对霓儿,她却总在朕耳边为你说好话。”御宇帝面上有着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