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依……”御宇帝上前要拉她的手,清依转头冷冷看了他一眼,进了寝房内。
御宇帝愣了愣,再追过去时清依已经关上了寝房的门,他被隔绝在外。
只要一想到他方才对清依动了手,御宇帝便心痛不已,敲门道:“依依,朕并非故意的,朕是一时气愤。依依你开门,朕随你处置好不好?”
屋内一片安静,清依半句话也不想同他说。
御宇帝听见屋内无人回应,继续道:“依依你开开门好不好?朕也不知道朕为何会对你动手,依依,你说什么朕都依你,开开门,让朕看看你好不好?”
他继续敲门,一声比一声响,叫喊声外头都听见了。
“陛下,臣妾乏了,请回吧。”清依冷冷的声音从里头传来,御宇帝能想象她此时的神情,肯定如冰霜一般。
御宇帝便不敲了,收回手在门外站了许久,转身走时情绪气闷,用手在墙上发泄砸了好久,墙被砸得凹了进去,他的手也血肉模糊。
他究竟在做什么?他这些时日在做什么?分明想与她回到曾经的样子,怎么却一步一步把自己和她的距离越拉越远?
他怎么会动手打她,就是打自己也不该让她受伤的啊。
她刚刚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情意,像是要与他断绝所有关系一样。不可能!他不会让她有离开他的机会!
他又转身朝她寝房看了许久,才往外走去。
宁德瞧见御宇帝出来了立马迎过去,御宇帝此时的样子狼狈极了,脸上有个五指印,右手还在滴着血。
“陛下!这是怎么了……传御医!”宁德惊讶的喊道。
“不必!”御宇帝将手藏进广袖之中,对宁德道:“摆驾乾清宫。”
“是!”宁德恭敬道,随御宇帝出了华清宫,起驾后,忍不住朝华清宫再望了一眼。
陛下虽说对娴妃不错,但娴妃在陛下面前总是弱的一方,行为举止都拿捏得极好。这宫里恐怕只有宜贵妃才敢让陛下一次次这么狼狈了,偏陛下还愿意受着,为宜贵妃隐瞒着。
清依坐在梳妆台前,瞧着自己左脸上的五指印,眼里慢慢有了些讽意。
她活了两世,第一次懂情爱之事,以为是人生幸事,却哪料如个笑话一般。
到乾清宫,御宇帝轰退了所有宫人,在寝房内大砸了一顿。坐在榻上时,屋内已一片狼藉,他手上的伤口因为他的动作被撕扯开,此时又在渗血。
御宇帝瞧见他腰间带着的香囊,精细的绣着两朵梨花,他心一动,想去拿它。看见右手血污脏秽,他换成了左手,哪知左手也有血,他用衣袖擦了擦,才去碰香囊。
像是又看到了清依为他绣香囊的时候,他坐在她旁边,不时偷看她。在阳光的照射下,她整个温柔美丽极了,那个时候,他虽然没与她说话,却觉得心里又暖又幸福。
什么时候他们变成了这样呢,她永远在诋毁霓儿,永远在说些霓儿不会做的事。而他,下意识会去相信霓儿。
他与她,有七年的空白,而霓儿在那七年中一直陪在他的左右,她这七年变了许多,而霓儿在他的保护中性情单纯。所以,他总会相信霓儿,才会这么气愤。
可是,他这么多年的保护和相处,早已把霓儿了解得透透彻彻,霓儿就如他的孩子一样,他怎么可能会相信霓儿做出那些事。
“陛下!”宁德的声音在外响起,宁德此刻提着胆子道:“娴妃娘娘求见。”
御宇帝听见娴妃二字,拧了拧眉,朝外道:“让她回去。”
宁德听见了愣了会,陛下曾吩咐他娴妃有任何事都要报备,他才敢在陛下气愤时通传,怎么陛下今日不见?
陛下以前觉得娴妃身子弱,只要来了便一定会让娴妃进来,不想让她白跑。今日却是什么反常,莫非是因为贵妃娘娘?
宁德回话后,娴妃立即蹙起了眉头,她朝乾清宫内望了望,问道:“宁公公,陛下是不是在处理政事?”
“回娴妃娘娘,陛下乏了,刚刚睡下。”宁德恭敬道。
“谢宁公公,陛下既已睡了那本宫也不打扰陛下了。”娴妃道,又朝乾清宫内瞧了瞧,才转身而去。
仪杖之上,一向笑盈盈的娴妃冷着一张脸,眼神更是凌利。
小萤在一旁开口安慰道:“娘娘,陛下可能是被贵妃娘娘气着了,奴婢听说陛下从华清宫出来时可是一身的煞气呢。”
“不是气着了,若是陛下气着肯定会见本宫,陛下越生气代表越是替本宫不平。”娴妃杏眼冷厉,说出的话坚定极了。
“怕就是怕,如今陛下是有些相信贵妃了。”颜清依不如常人,竟半点也不遮掩,对着陛下什么话都敢说。
对付这种人其实十分简单,但是对象是颜清依就危险多了,因为陛下有可能会倒向她那一边。
自己如今靠的是御宇帝这七年的情意,还有对她的了解和信任。她可是他看着长大的,这一点是她的优势。
颜清依,本宫劝你不要与本宫争,上一次本宫能动颜秉之,下一次本宫就能对付整个颜府。
娴妃杏眼微眯,其中渗出来的是寒冰彻骨的杀意。
“去静玉宫。”
静玉宫
同华清宫一样,静玉宫院内也晒了不少花瓣,但静玉宫不止梨花,还晒了其余的花。
娴妃进院时,瞧见的便是静妃蹲在地上为菊花翻面,那菊花每一朵都极大,用来泡菊花茶极佳。
娴妃走到静妃跟前,静妃头也未抬,继续给菊花翻面。
“臣妾见过静妃娘娘。”娴妃盈盈行礼。
静妃仍是未瞧她,只是开口道:“娴妃娘娘那么忙,今日怎么有空过来瞧本宫?”
“娘娘便莫要打趣臣妾了,今日臣妾来是与娘娘有要事说。”娴妃对静妃道,语气亲昵极了。
“怎么,陛下是不是动摇了?”静妃又翻了一朵花,便将手收回来了。
“娘娘神算,臣妾方才去乾清宫求见,陛下却不见臣妾了。”娴妃道。
静妃站了起来,这才瞧向娴妃,对她道:“里头去说吧,你站在这,挡了本宫花的日光。”
“是。”娴妃道。
静妃于是同娴妃进了殿内,坐于椅上,宫人奉茶。
“娴妃,你太急于求成了。”静妃淡淡道,瞧着娴妃的眼“贵妃今早才宣布这个消息你便同陛下说了,看来你实在是恨梅才人,半点也瞧不得她好。”
娴妃冷冷道:“梅才人之前处处欺辱臣妾,偏还一副十分关怀的样子,臣妾憋了这么久的气,自然无法释怀。”
静妃摇摇头,道:“贵妃抬举梅才人分明是好事,娴妃,你却是搞砸了。”
娴妃闻言疑惑,问静妃道:“臣妾不懂,为何会是好事?”
“陛下留着梅才人,为的是让她一点一点痛不欲生,贵妃娘娘抬举梅才人,对立面从
来不止是你,还有陛下。再者,陛下那般聪明,怎会不知贵妃抬举梅才人是为了对付娴妃你,你就算要说也该等到梅才人对你动手。那时,你所得到的利益会是现在的十倍,而今日你所做的一切,太露痕迹。”
静妃面有失望之色,对娴妃道:“娴妃,你一向聪明,今日之事却实在办得愚蠢。”
娴妃被静妃这么一点拨,终于冷静下来,知道是自己太急于求成了。只是颜清依这次用的人是梅才人,自己对梅才人恨之入骨,才会一时失去理智。
“不得不说,贵妃娘娘手段高明,她知道陛下对娴妃你无比信任,便用梅才人来激你露出痕迹。”
娴妃眼一冷,说道:“娘娘放心,臣妾之后不会再让这些事情发生。”
“自然,若是娴妃你那般愚蠢,本宫便不会找你做盟友了。”
静妃乃一国公主,宣明在奉天的势力早便为她所控,又加上她在奉天这么多年,暗地里培养了不少势力。
她与娴妃,在东宫之时便已达成了盟友的身份,这么多年来,隐藏得极深。
“可是娘娘,如今陛下动摇了,臣妾该怎么办?”娴妃有些着急的问她。
静妃与娴妃等人不同的便是她对御宇帝毫无情意,所以她十分冷静,不会被情意冲昏头脑,做一些不理智的事。
她以前也许对他有过心动,但在他的冷淡中早已消失不在,她如今要的只是皇后的位子,至于御宇帝的心,爱是谁的便是谁的。
“这一点你不必太过担心,你伴在陛下旁边这么多年,又是陛下看着长大的,陛下对你的信任与疼爱无人能比。此后,你继续做好之前的事便好,不必拔尖,不必与梅才人起争执,陛下会为你铺路。”静妃淡淡道。
听静妃所言,娴妃终于安静了下来,面上也开始有了笑意,起身对静妃行礼:“臣妾谢过娘娘。”
“不必谢,只是你之前从不踏入静玉宫,今日突然来必定多的是人疑惑,你今日的确太心急了。”
“臣妾知错。”娴妃也渐渐后悔起来。
“你之后少来便好,随意逛逛进了静玉宫也不是大事,既然已经明白了,便回宫吧。”静妃淡淡道。
“臣妾告退!”娴妃于是又行一礼,出了静玉宫。
静妃见娴妃走了,端起一旁的茶,唇角勾了个嘲讽的笑,然后轻呷一口。
为情所缠,为情所困,必定为情所败。
梅才人自攀上了贵妃娘娘,虽是才人之位,却在这宫中重量堪比三妃。
贵妃娘娘又乐于嘉奖梅才人,一时之间,梅才人竟又恢复之前的威名,在后宫横行无忌,却又柔了些,绵里藏针比剑上利刃总归看起来好接受些。
之后,明眼人都瞧得出梅才人故意针对娴妃,娴妃竟然还退让,于是每日请安便是唇枪舌剑。
这日,因着梅才人与娴妃一来一往把时间推长了许久,御宇帝下朝过来,还瞧见她们在。
宫妃们于是纷纷行礼。
御宇帝瞧着行礼的清依,她脸上早已不见那日的五指印,他不知该开口同她说什么,于是道:“起来吧。”
众妃起身。
御宇帝朝上座走去,他眼睛看着清依,离她越来越近。清依移在一旁,把主位让给了御宇帝,整个过程她瞧也未瞧一眼他。
御宇帝于是心情复杂的坐在主位之上,众妃这才坐下,清依坐在侧位上。
“陛下与贵妃娘娘真是感情深厚,一下朝陛下便往贵妃娘这来了。”涂贵人浅笑着说道。
清依听见了,面无表情。
御宇帝却是极喜欢她的这句话,他不怎么认得涂贵人,转头看向宁德。
宁德于是对御宇帝轻声道:“陛下,那是涂贵人。”
涂贵人见着御宇帝问宁德,心里激动极了。
“涂贵人,今日这一身翠色十分灵动。”御宇帝淡淡道。
御宇帝从未夸过宫妃,众人于是又妒又惊,纷纷瞧向涂贵人。这一身翠色的确灵动雅致,但其余妃嫔认为自己也不输。
“今日怎么还在这?”御宇帝问道。
以前这时他来,请安的宫妃早便回宫了。
娴妃唇间带着抹笑,道:“回陛下,梅才人方才同臣妾在谈宫务,一时不能观点相同,故而辩驳,耽搁了大家的时间。”
陛下对梅才人态度如何,众妃怎会不知,于是纷纷朝梅才人看过去,后者脸色也不正常起来。
梅才人的靠山是贵妃娘娘,说到底,她还是极怕陛下的。
哪知御宇帝只是看了一眼梅才人,说道:“若是观点不同,私下里再互相交流便可,如今已经晚了,早些回去吧。”
陛下不仅未斥责梅才人,反而对她们下了逐客令,众妃都惊讶不已。
纷纷起身行礼“臣妾告退!”
于是众妃退出华清宫,梅才人是绝处逢生的喜悦,而娴妃,却是透骨的寒凉。
陛下方才一眼都未看她,眼里只有颜清依一人,知道梅才人能同她讨论宫务都未有反应,还说私下交流。
她一个妃位需要同一个才人私下交流宫务,陛下这是明面上在抬举梅才人!
暗地里,是在向颜清依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