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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梨阮不知道嵇书勤在宫里发生了什么,只听闻大皇子同意摄政了。

晚上用膳时,陆梨阮给嵇书悯夹了块米糕,放在他盘子里,一边观察他的神色。

“梨阮这么看着我干什么?莫不是我脸上开了朵花儿?”嵇书悯挑挑眉,抬起头,面向陆梨阮。

“没有,外面夏意正浓,院子里的景儿瞧着比你好看多了。”陆梨阮轻叹了口,口不对心地道。

近些日子,大概是身子恢复的不错,嵇书悯的容貌是一日比一日更盛。

原本陆梨阮瞧惯了嵇书悯的脸,自觉已经不会再觉得了不得的惊艳了,毕竟再漂亮的人,对着几年下来,也平平无奇了。

这是陆梨阮在心里同自己说的,可若是真的不觉得好看,又怎么会默默合计这?

结果到了晚上,嵇书悯开了棋局,同陆梨阮在烛火下对弈。

陆梨阮棋艺在嵇书悯的教导下,有突飞猛进的架势,被骗被诈输得片甲不留,总归得长点记住。

这种对弈类的游戏,如果一直不入门,赢不了一星半点,自然就可以兴趣也不想玩。

所向披靡,无人是对手,高处不胜寒,也同样没什么乐子。

最有兴趣的时候,就是入了门儿,不会一直输下去,也不会一直赢下去。

存着博弈感,又有棋谱技艺可以钻研,才是最令人欲罢不能的。

陆梨阮原先只玩五子棋,可五子棋规则实在是简单。

一炷香之内,便分出好几局的胜负,玩多了索然无趣……

于是长日无聊,嵇书悯便开始勾着陆梨阮同他学下棋。

一颗一颗棋子的摆,一条计,一条策略地教。燃上醒神的熏香,沏壶回甘的香茗,让人坐的久也不觉烦躁。

陆梨阮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上了瘾,现在不想别的,每日只想着同嵇书悯下几盘棋。

前几日,不知是侥幸,还是嵇书悯的疏忽。

陆梨阮头一次下赢了他!

在棋局有分晓后,陆梨阮面上故作不显,实际上紧张得脏腑都发涨,屏住呼吸,生怕嵇书悯在紧要关头识破自己的策略。

落下最后一子时,陆梨阮心下畅快的抬头,一瞥间,看到嵇书悯向来心平气和,成竹在胸的容颜上,浮出一抹微微的错愕……

眼眸中流转一瞬的诧异不做伪,那一瞬的神情,不知怎的勾搭得陆梨阮心神荡漾。

骗了老实人,不觉成就,可若是能让聪明人俯首,智谋者落败,这种感觉,比旁的什么都令人心潮澎湃!

向来掌控局势的人被自己击败,教导自己的人却被自己压制,此般情景下嵇书悯的神色把陆梨阮迷的七荤八素。

虽然嵇书悯那一瞬的神情,很快便收敛下来,他拢了拢袖子,撑住下巴:“梨阮进步真快。”

陆梨阮站起身,巴巴地凑到人家身边儿,食指不安分地抬起嵇书悯的下巴,定定地看着人家的脸。

有点儿遗憾地道:“你刚才那样子真好看……”

陆梨阮向来坦诚,有什么说什么,说起这种好似闺房话,也自然得很……

嵇书悯愣了一瞬,开始没明白陆梨阮在说什么,可瞧见她兴高采烈,眼眸亮晶晶的,一副连尾巴都翘起来的模样。

很快就反应了过来。

“哦~梨阮想听我再夸你几句?”

“不是让你夸我。”陆梨阮解释不明白,自己就是爱看他下意识那一刻的反应。

手背儿轻轻在他最近养出些肉的脸颊上,拍了拍,陆梨阮微微蹙眉回忆了下。

“别笑。”

嵇书悯挑挑眉,顺从她,敛下笑意。

“有点惊讶的样子……对,眼睛看着我。”陆梨阮捧着他的脸,回想着指挥他做刚才的神态。

“有点惊讶……嗯,再转过去一点……”

嵇书悯十分配合地跟着陆梨阮的话:“这样吗?”

“你说话的声音再软一些。”陆梨阮瞧着他一副很自在的样子,便自由发挥起来,将嵇书悯的发丝捋到耳后,指尖滑到他唇角点了点。

“你说,我输了,梨阮好厉害。”

“我输了……梨阮好厉害。”嵇书悯乖巧重复她的话,一点也不扭捏,说的顺畅而自然,也不显得刻意做作。

“要有点低,再有点拖……”陆梨阮按照自己想听的来。

“梨阮好厉害。”嵇书悯嗓子压下去,柔柔得仿佛羽毛扫在心尖儿上。

他有足够将人迷的五迷三道的能耐,陆梨阮经不起他勾,骨头都觉得酥了。

他今日一袭枣红色的薄衫,外面罩了层轻纱的袍子,料子沙沙地从指尖划过,再回神儿时,自己已经坐在嵇书悯怀里了。

“这样梨阮还满意吗?我输了,梨阮想怎么对我都可以……”他那双工笔画一般的眸子深情意重,像不见底的深潭,落进去便会被吞没溺住。

“你觉得我会对你怎么样?”陆梨阮抬手抽开他松松系着的发带。

如流云堆墨般的乌发散落下来,夏意盎然,但他发丝依旧是凉凉的,沁得人舒爽。

“别动——”陆梨阮制止住嵇书悯环在自己腰上,往上撵过的指尖,他手指细长温凉,探进衣衫里的触感让人一哆嗦……

陆梨阮将发带蒙在他眼睛上,发带是和衣衫同样的暗枣红色,衬得他下半张脸白得过分。

发带束在脑后,失去视线让嵇书悯茫然了一瞬,抬手去摸,陆梨阮扣住他的手,隔着发带吻他的眼睛。

察觉到透过布料,唇瓣的温热和柔软,嵇书悯老老实实地任由她作为,透着些茫然的脸庞微仰着,似在等陆梨阮吻完他的眼睛,可以垂怜地吻吻他淡色的唇。

陆梨阮没随他愿,反而直起身子,任由嵇书悯看不见地在那儿安静地等着。

直到听见陆梨阮“嗤嗤”的小声,嵇书悯才知道陆梨阮在逗自己,无奈地敛下等着陆梨阮亲吻的姿态,幽幽叹出口气:“梨阮总在此时治我……”

陆梨阮故作无辜:“不是你说,我赢了,你随我怎么样都可吗?你自己以前说的话,都不记得了?”

刚开始学棋的时候,陆梨阮好几次想半途而废,嵇书悯便同她说:“若你能赢得了我,便想怎样都可。”

“当真!我若是赢了,你随我处置?”

当时陆梨阮并未当回事儿,毕竟她什么时候赢嵇书悯,感觉遥遥无期,没想到今日居然真的有用上的一天。

“我并未反悔……”嵇书悯摸索着拉住陆梨阮的衣角:“只是觉得,梨阮招数实在是颇多。”

陆梨阮心道:我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我看过的东西是你们这儿的人想都想不到的。

“梨阮好像更喜将我缚住……怎得,是怕我跑了吗?”嵇书悯慢条斯理地讲得清楚,虽看不见他调侃的眼神,但陆梨阮依然脸上有点臊得慌……

好像……总结下来,自己有什么不可为外人道的癖好似的。

并非陆梨阮想把嵇书悯如何,但嵇书悯这般强势且有掌控欲都人,平日里是一副模样,被人控制住,却是另一番只有自己能品味到的光景。

实在是让人一次又一次欲罢不能,都怪嵇书悯自己太撩人。

陆梨阮把事儿推到嵇书悯身上。

嵇书悯似知晓陆梨阮怎么想的,手顺着陆梨阮的衣角往上攀,一点一点的,好像讨好般:“若是能讨得梨阮欢心,便怎样都好。”勾人得要命。

陆梨阮深深体会到何为色令智昏。

从前嵇书悯身子不好之时,颇有点有心无力的劲儿,陆梨阮发觉他真的不怎么在乎后,还在他面前耀武扬威:“那你就多躺一会儿,不急着起来,把脸抬起来让我瞧瞧……这可怜的。”

可如今反了过来,嵇书悯瞧着是被摆布弱势的一方,可他总能哄着陆梨阮同他亲昵,直至筋疲力竭,推拒连连,第二日一早还得看他笑得舒心又明艳的脸。

陆梨阮身子沉得连胳膊都不想抬起,心里埋怨自己真是上当一次又一次,当当都一样啊!

“梨阮多躺一会儿……可怜见的。”嵇书悯俯身亲亲她的额头,留了这么句来。

昨儿那枣红色的发带,最终系在了陆梨阮的头上。

两人发丝缠绕在一起,嵇书悯撑在她之上时,几次三番伸手将陆梨阮的发撩开,好真真切切完完整整的瞧见那张为他沉迷的面庞。

将早扔在一旁的发带捡过来,嵇书悯动作轻柔地用手指为梳,把她的头发扎起来。

露出如桃花瓣绯艳的脸庞,修长的脖颈线条纤薄的肩膀。

陆梨阮条件反射地因他的触碰瑟缩一抖,这个反应很好地取悦了嵇书悯。

他俯下身,故意在陆梨阮颈侧轻轻咬下,牙尖划过皮肉,让身下的人嘤咛出声:“疼。”

“哪里疼了……我都没用力气,梨阮撒谎。”嵇书悯轻笑着,看着那白皙的脖颈上一点痕迹也没留下,低柔道。

“没……没有。”

“那我稍用些力气,梨阮便知晓区别了。”嵇书悯凑到她耳边,吻着她的耳廓道。

今儿陆梨阮几乎在榻上躺到晌午,嵇书悯也不在她面前讨她烦,去了书房。

下午陆梨阮听闻了大皇子嵇书勤摄政的消息,用膳时,便仔细观察着嵇书悯的反应。

谁知又被他顺势撩拨了。

瞧着嵇书悯花容月貌姿容焕发的脸,陆梨阮移开了视线,告诉自己少看。

“梨阮可是听闻皇兄摄政之事了?”嵇书悯不逗她了,神色淡了下来。

“前些日子皇兄不还说志不在此,怎么忽然间转变了?”陆梨阮不明所以。

“许是被架起来,没办法下台吧。”嵇书悯回答的漫不经心还有些模棱两可。

陆梨阮狐疑地瞧着他,不知道他怎么会这么坦然,分明这位三皇子殿下,对那个位置,志在必得。

“皇兄并未与我谈及此事。”嵇书悯说的是实话。

“那若他真的也想要那个位置,决心与你一争,你该如何?”

“那便各凭本事,谁争得便是谁的。”嵇书悯淡淡答道。

他的确并未询问嵇书勤缘由是非,若嵇书勤真的与皇后一同,那也无妨,嵇书悯并不会因此而退缩。

嵇书悯曾想过,如若真的有那一日……自己带着梨阮远离皇城,去天下看看,不问政事,只做一对闲散鸳鸯不好吗?

这个念头浮现出来时,嵇书悯自己都一愣。

在先前的那么多年头里,他从未有过半丝要放弃的意图。

可想到陆梨阮,嵇书悯不得不承认,在他内心有一块地方,的确是在想着:那要如何?

难道就非争不可?

若是退开一步,自己与梨阮之间,可否会有更逍遥的好日子过?

但嵇书悯仍是放不下。午夜梦回时,他瞧着陆梨阮沉睡的脸,目光暗沉幽幽:“我便是这样的人,什么都想要,什么都想得到……梨阮别怪我。”

嵇书悯旁的一点不求。

老大夫曾在单独给嵇书悯诊脉时,同他提起子嗣之事。

嵇书悯曾经的身体的确是无法孕育子嗣,可随着身体里的毒慢慢解开,还是有一定的可能让皇子妃娘娘怀上子嗣的。

若是嵇书悯需要,他可以帮他配上些方子仔细调理。

他话音未落,却见嵇书悯神色猛地暗了下去,目光森然地看着自己:“从何时开始的?”

“什……什么意思?”老大夫没太听懂。

“何时开始有可能让梨阮……”

“上次诊脉时,感觉到脉象的改变,这次老夫又确认了一番。”

“你昨日给梨阮诊脉,梨阮可有……”

“皇子妃娘娘并无身孕。”老大夫看着嵇书悯阴晴不定的神态,不知道这心思莫测的三皇子殿下,究竟是什么意思。

嵇书悯似缓缓松了口气,思忖片刻:“我是因母后以身为蛊,孕育而生才中得胎毒,我与梨阮平日亲近并不会让她危险,但若是继续孕育我的子嗣,梨阮有因胎中毒的可能是吗?”

“这种可能微乎其微,殿下您的毒已经清得彻底。”老大夫摇头。

“微乎其微……微乎其微是完全不可能的意思吗?”

老大夫本就官话一般,被嵇书悯问的想了半天,叹了口气摇摇头:“殿下,你们有句话,凡事都不是绝对的啊。”

“那就想办法变成绝对,我要梨阮,绝对不会怀上我的子嗣。”嵇书悯斩钉截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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