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文！你怎么了瑞文！！”
“是谁把你伤成这样的？是谁？！”
“不是让你早点离开辛迪加么？你怎么不听话！你为什么不听话啊......”
许黎看见如此惨状的瑞文，如遭雷击，浑身失去力气般跪倒在地，将凄惨的瑞文小心翼翼地抱进怀里。
愤怒、悲伤、错愕，最终只得剩下溢出眼眶的热泪划过脸庞。
许黎发动身上为数不多的狂厄血能企图修补瑞文残破的身躯，血能如灵蛇一般拥入瑞文的血肉经脉，一番感知才发现，瑞文的生命潜能更是被她所觉醒的狂厄榨干。
用“风中残烛”来形容瑞文支离破碎的生命，都太过保守了些。
救不了！
仅仅只是骸级的许黎，根本救不了！
血能的本质是狂厄，不是所有人都能成为完美的狂厄受体——至少瑞文不是。
就算许黎把全部的血能灌注，也只能将瑞文转变成毫无意识且半身不遂的死役，并不能把她救回来。
若是把血能中驳杂的狂厄能量剥离，其体量则极其微弱，根本达不到救活瑞文的标准。
这一刻，许黎绝望了——他注定只能看着怀里的女孩在他面前死去。
他悔恨——为什么进了辛迪加开始，就只在乎享受异世界人类社会的带来的便利生活？为什么如此弱小却沉溺苟且偷欢，把提升实力这样重要的事情抛掷脑后？
许黎以前尚且可以用辛迪加戒备森严，提升实力束手束脚来为自己的短见与偷懒找借口，但眼前血肉模糊、进气多出气少的瑞文，没有给他说服自己的机会。
他悔恨——为什么当时自己不下定决心做个渣男——本来自己就已经够渣了，再多瑞文一个不多，又能如何？为什么自己非要想着让她离开而不是放在身边保护？
要是没有对瑞文感情的逃避与拒绝，是不是瑞文就不会这样了？
但眼前连抬手睁眼都没力气的瑞文，听不到他内心的忏悔，也已经意识模糊到听不清他讲的任何话。
一切，似乎都已经来不及了。
............
是许黎吧？
瑞文唯一还能勉强睁开一条缝的眼睛被血红与泪水浸染，视线模糊中，看到一个身影，那样悲伤，将倒在地上的她轻轻拥入怀中。
这样温暖的怀抱，想来，是了。
他没事，他没事就好。
这也算是见到他了吧？
虽然自己已经做不到将他的音容刻进脑海，带着离开人世。
但也算是.......解开了内心的一道结吧。
至少确定了他没事。
而且能死在他的怀里，真好啊。
他很悲伤，很紧张，是因为我么？
多想告诉他啊，告诉他我是从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
多想告诉他啊，告诉他我是为什么喜欢上他的。
多想告诉他啊，告诉他我有多么喜欢他。
多想告诉他的，告诉他为什么我没有听他的劝告离开辛迪加，一个人在车站徘徊犹豫了好久。
多想告诉他啊，告诉他，自己根本不在意跟安柏一起.......
多想告诉他啊，告诉他，我爱他。
多想听他说啊，听他说，他也爱我——嘿，不用了，看他为我伤心的样子，我好像也已经知道了答案。
多想告诉他啊，我还有好多话想跟他说。
多想告诉他啊，我还有好多话想让他给我的父母师长传达。
多想.......多想啊......
可惜瑞文张了张嘴，却无力再吐出一个字眼。
想要抬起手再触及近在眼前的心上人，刚有所动作，剧痛便如同浪潮般袭来，几乎要将她最后的意识磨灭。
可惜.......可惜了。
..........
一旁看戏的德雷雅款款走来，跟着德雷雅的米格蕾与诺克斯也难掩好奇心跟着来看看。
德雷雅身上强大的狂厄气息从不掩饰，随着她走近，沉浸在生死离别中的两人也难免注意到了她。
许黎眼前一亮——德雷雅！她那么强！她一定可以！
但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
这本就是对不起德雷雅的事情......
也是自己无能的表现。
可是瑞文的状况已经没办法再拖下去了！
性命攸关，哪怕事后德雷雅多么看不起自己，怎么拿自己撒气，他也不能放过瑞文唯一的一线生机！
许黎正要开口，却被德雷雅先声打断：
“如果你是想要让我救她的话，那还是免开尊口了吧。”
“我已经很大度地不计较你在外面沾花惹草的事了，自然没有理由为你在外面招风引蝶惹来的麻烦善后。”
“这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你那些过分的话还是不要说出来了——免得伤我们之间的感情，懂么？”
德雷雅这话一出，许黎眼中好不容易恢复的一丝神采，又散了。
希望.......彻底碎了。
这时，已经从濒死状态勉强恢复意识的虫母曼缇斯觉得，她的机会来了！
她活命的机会来了！
她展现价值的机会来了！
“那个........如果你想要救她的话，其实把她放进我们曼缇斯的母巢里养个几年，应该也能活。”
虫母活得够久，也是货真价实的虫精，自然看得出德雷雅是在乎许黎的——若是此时她施恩于这个许黎，是不是自己就有活下去的机会了？
听到这话，许黎心中又燃起了一丝丝希望的火苗！
但很快就被德雷雅的一盆冷水浇灭：
“救回来？你是指变成那不人不鬼的样子？”
曼缇斯没有再说话，静静地躺在地上装死.......
希望，再一次破碎。
真的就只能.......眼睁睁地.......
许黎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飞速运转，想尽一切，却迟迟想不到能救瑞文的办法。
德雷雅她们就这样静静看着，看着这场哀歌走到最后。
谁知，许黎怀中的瑞文突然回光返照般用尽全力地抬起一只手，屈折的手指费力地张开，指着德雷雅——
成为禁闭者后的瑞文对狂厄的感知能力大大提高，哪怕她现在已经快死了，但德雷雅的出现还是让她感觉到如同面对深渊巨兽一般的威胁感——
她好像一下就把一切想通了——为什么外面那么乱，狂厄浓度不断上升，明显是有大灾难要来，许黎却待在原地没有跑出辛迪加？！
一定是这个坏女人！一定是她把许黎强行留在这里，一定是她在欺负许黎！
我要保护他！
“不许......你.....欺负......他.......”
瑞文身上的暗红色血墨凝聚到指尖，对着德雷雅的眉心激射出去。
而后四肢无力垂下，两脚一蹬，生机随着激射出去的墨点而消散........
最后，那始终睁开一条缝眼睛也没能阖上。
“瑞文！？瑞文！！”
许黎嚎啕悲呼，将头埋入瑞文的怀里，痛哭不止。
德雷雅在原地站定不动，仅仅只是一个眼神，便将瑞文激发的墨点打落在地，留下一朵绽放的墨梅。
她看向瑞文那深邃复杂的眼神里终于带上了一丝欣赏，
“我，认可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