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是……”她有些困惑地看了一眼徐澄,“你是……小傻瓜?”
“呱卜。”徐澄生气了,“我叫徐澄。”
不过她也感到好奇。
这是谁呀?为什么她认识自己,自己却不认识她?
徐澄和来拉轮流从神晖号上卸货,将枪械搬到哨站掩体的墙壁后面,这个地方极其隐蔽,似乎是一个前线观察站,至于在监视什么,徐澄一无所知,感觉里面的地下室必然堆满先进设备,院子里也有天线和简易信号站点。
“你是征战魔女吗?没有见过你。”来拉检查面前这个金发魔女。
“呵,我可是比征战魔女还要~了不起的。”金发魔女伸了个懒腰,“你们接下来要去哪?”
“要回去了。”徐澄拿出手持屏幕,脸色一下变差,跑了五个站点来到这里:费尔班克斯维修站、巴克兰交叉路口、安克雷奇战俘营、育空山前线,最后是沃兰格尔前哨站。要原路返回的话,那还要好长一段路。
“在这里休息吧。”金发魔女随意地摆摆手,“反正都是魔女。”
她转头进入哨站,徐澄感觉有点怪怪的,和来拉小心地跟进去。
里面的家居用品很少,但既方便又舒适,徐澄坐在一张金属凳子上,它热乎乎的,让她感觉很温暖。
金发魔女端来豆子罐头、米饭以及茶,就像扔垃圾一样随便地扔在桌子上,她大大咧咧,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往后躺在沙发上,徐澄感觉她以一种不正常的姿态陷入了垫子当中。
“你、你到底是谁呀?”徐澄一边吃一边走过去,蹲在地上看她。
“我以前抱过你呢,这么快就忘了,也抱过来拉。”金发魔女单手托着下巴,斜眼看她们。
来拉思考。
“尼斯托公司的魔女们我都认识,但从没见过你!”她神情陡然一变,双眼发亮,“快说出名字,否则我们就要动手了!”
“对!”徐澄原地一跳,放下豆子罐头,作出要开打的姿势。
飕——就像一阵烟,金发魔女身上的伪装消失了。
杜迁迁懒惰地躺在沙发上:“你们这两个讨厌的熊孩子,长大后还没有以前可爱。”
“哗,迁迁姐姐。”徐澄重新端起豆子罐头,好奇地看着杜迁迁。也许很多人讨厌杜迁迁,但徐澄跟她之间没有什么嫌隙。
“是的,是我,还有来拉……”杜迁迁扫了一眼来拉,“你最近风头正盛。”
“我是法洛莎大人的长矛,当然要威风抖擞。”来拉自信地说。
“她是法洛莎大人的长矛,那你是什么?”杜迁迁看徐澄。
“我?我送信的。”徐澄说。
“哈……哈哈……送信……”杜迁迁奚落地摇摇头。
六年后,杜迁迁看起来年纪大了不少,整个人的气质却更加阴沉。
“你有信要送吗?”徐澄对杜迁迁的态度不以为然。
“我想送信。”杜迁迁双手按着自己的脸,“送给一个遥远的人。”
“不管多远我们都会送到的!我们是最好的信使,会誓死保护我们的信件!”徐澄向杜迁迁敬礼。
“不是说距离上的遥远,她很近,我是说心灵上的遥远。”杜迁迁翻了个身,面朝下趴着,“我想联系的是……微十月。”
“呱呱,小白龙。”徐澄很高兴,“它好像就在附近,我们快去快回,帮你把消息送到。”
“都说是心灵上的遥远了,恐怕杜迁迁姐姐还在担心着什么隐患吧。”来拉道。
杜迁迁脸上愁容更甚,她本不想在这两个小孩面前表现得忧伤,但情况就是这样。多年过去,她竟难忘微十月,从此之后她所梦寐以求的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微十月的影子。现在这么多年后,微十月又回来了,杜迁迁好想她。
“如果帮我送信的话……也许能让我好受一些……”杜迁迁闭上眼睛,“但信里写什么呢?写什么都没用。”
徐澄原地踮起脚尖,跳了跳。
“写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心意,让我们去把你的心意带给微十月吧。”徐澄高兴地说。
杜迁迁的心脏怦怦跳,这比她本职的间谍工作还要可怕。这么多年过去,重新跟微十月建立联系?抚平她心底的创伤?
“我是写不了信了,但你们……你们也许能帮我,就到微十月面前去,随便地谈起我也好,我想……我想了解一下,她对我如今的想法,哪怕只有一两句话,也够我用了。”杜迁迁茫然地说。
徐澄从未见过杜迁迁显出这个样子,她点点头,跟来拉对视一眼,放下手里的食物跑开了,再次驾驭神晖号,去找微十月。
此时,微十月正栖息在育空山麓一座巨大的岩石上,那座岩石几个世纪来覆盖着苔藓和藤蔓,但随着微十月死亡气息的浸泡,它们很快就溃烂无踪了。
微十月抬头看着扭曲破碎的月亮,她似乎不需要睡觉,白龙之首高昂着。
神晖号抵达,微十月转向她们黑色泪滴一般的穿梭机,关节运动时无声无息,两眼闪耀着灵魂燃烧的绿芒,其声音富有穿透力,仿佛能直抵人心。
“你们来这里做什么?”微十月问,它灵魂火焰一般的透明身体燃烧不断,伪装的白鳞下不断冒出焰光。
徐澄瞥了来拉一眼,在微十月面前她有些发憷,不过来拉给了徐澄一个坚定的眼神,让徐澄信心倍增。
她离开穿梭机,跳到地上,这时她才发现微十月身边鬼气森森。
在阴影和半暗的光线当中,许多无精打采的苍白鬼魂在树木之间漂移,神情憔悴,生前的服装、伤口和武器都还清晰可辨。
它们虚弱至极,无法干涉人间,只是悲伤地徘回着,令人想起许多残酷无情的回忆。
微十月居高临下看着,仿佛在审视自己身周的死亡领域,未来还将有无数灵魂踏入其间。飞蛾在夜间的丛林中飞旋,追逐着鬼魂的光芒。
“我来是跟你说杜迁迁。”徐澄往上走,每一步都像走在回忆与哀悼的平衡线上。
“杜迁迁……”微十月声音沉闷,徐澄感到悲伤和失落的意味。
“嘿嘿,她想你啦。”徐澄努力让这里的气氛愉快一点。
“但我已经变成了死亡的君主,龙族的遗王,我肩负着死后世界的重量,忙于管理数十亿号丧的死魂灵,还要保护我那些幸存的家人,目前更是被征召至此,要和敌人战斗到最后一刻。”微十月说,“我没有时间思考她的事情,而以龙的视野来看,人类所考虑的很多事情都很荒谬。”
“荒谬?”徐澄不明白。
“龙能活数千年,在我们的文化,这龙类社会里,一条龙会经历许多伴侣,很可能是几十个,我们对此习以为常。而人类太过短命,看到一个,就觉得是一辈子。因为对他们来说,如果不把握这一个,那就再也没有了。一旦美好时光流逝,他们就青春不在,机会难寻。”微十月说。
“那你、那你是……你是不要杜迁迁了吗?”徐澄吃惊。她以为每个爱情都会有沉重的回音。
“她最好还是再找一个吧,我们已经结束了。”微十月说。
“你讨厌杜迁迁?”徐澄大吃一惊。
“我腻烦了,很早之前就不再喜欢了。”
天啊,小杜姐姐什么都没有了。徐澄鼻子一酸。可怜的小杜姐姐。
她不跟微十月说话,而是抹着眼泪跑了,这个世界怎么会有这么残忍的事情?
微十月盘起尾巴,它闭上眼睛。
“等会……小傻瓜,你弄得我也要流泪了,也好,你把这个拿去给她吧。”微十月流下一滴泪水,它凝结后化为龙泪宝石。
龙泪宝石是稀世珍宝,因为龙族一生只会流泪一次。
徐澄跑回去捡起龙泪宝石,她抬头,感觉微十月好高,又好悲伤。
“再也没有了……我的泪水没有了,杜迁迁也没有了。”微十月转身朝向东方,法洛莎正寻求发动下一次战役,微十月只能通过战斗来排解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徐澄抱着龙泪宝石回到穿梭机上,将它放在控制台上。
她找出织星娘,和来拉一起商量:“小杜姐姐一定要哭死的,比这一滴龙泪流的泪水还要多。”
“那我们撒个谎,就说微十月只是去打仗了,回来就好了。”织星娘喜欢好结局。
“谎言总有被戳穿的时候,那会对小杜姐姐就是二次伤害。”来拉说。
徐澄认真思考。
“爸爸说过,诚实是很重要的,我们也得诚实,就把实话和真相完全告诉小杜姐姐吧。”徐澄决定。
回到前哨站后,徐澄把龙泪宝石奉上给杜迁迁,然后说起微十月的话。
——最好还是看开了,往前走。
杜迁迁收下微十月的龙泪宝石,她的神情几乎有些崩坏了,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整个人蹲在地上,手握紧龙泪宝石,攥紧直到掌心出血。
“小杜姐姐……”徐澄害怕。
“出去吧,出去休息一下吧,我……我等一会就好。”杜迁迁闭上眼睛,双手握紧龙泪宝石,它仿佛还带着微十月的体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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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想到很久以前的事情,如何与微十月认识、交往、分别……人生如果都像初次相遇,那该有多美好。
徐澄和来拉离开,坐在旧水坝附近的草地上,看夜里的极光。
“闪闪发光啊。”来拉抬头眺望,“这就是我未来要统治的世界吗?确实有值得称道之处。”
徐澄很感伤小杜姐姐和微十月的事情,但来拉却好像一点也不难过。
“你不伤心吗?”徐澄难过地说。遇到这么难过的事情,大家都会心肠寸断的。有情人竟无法成卷属……
“这是她们的事情,又不是我的。”来拉笑道。
徐澄抬起手,又放下了,她抱着自己的膝盖坐着。
哎,来拉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