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2时,气温渐热,午后的大雷雨随时抵达。
阴云之下战火仍绵,炮声在郊外以均匀间隔响起,遥遥传来,有如巨兽的心跳。
上京29区,秋新芯片开发公司内,员工们正致力于开发小于1纳米制程的芯片,事成之后他们便可称雄世界,达成技术胜利。
“马场!你迟到了!你今年的假期只有5小时。超出1小时!从工资里扣!”课长站在办公室的玻璃幕墙后面,使劲瞪了部门新人一眼。
“实在对不起!但是……堵车了、打仗了!”马场紧张不安地回应。
其他社员在工位上忙于自己的事情,他们为了避免麻烦都是24小时留在公司。马场现在就是很后悔,人的一生都在公司里度过,何必往外踏出一步。
戴着智能眼镜,马场看到视野左上方跳出红字警告,顶撞上司,信誉分-1,剩余28;右上方是另一项触目惊心的数字,商业贷款15万,还款日期剩余7天。
他踉踉跄跄地走向自己的工位,上面摆着海神工业出品的智能荧幕与先进终端机,它们外观精美,性能强劲,公司配的机器让他感到安心,就像人的外接器官,马场一看到它们就有生理反应,嵴椎里流动的电力都更加活跃。
另外据说这是公司里最幸运的一个工位,40年来只猝死了七个人。
马场一边收集今天的工作清单,思考如何撰写工作报告,一边从工位下拉出椅子。
砰!
天裂般的巨响,马场只觉自己被一只遮天蔽日的拳头击中!五脏六腑一阵翻涌,瞬间倒飞出去!
他的身体轻盈而快速地飞过半个办公场地,撞在角落的全息投影植物上!他的肩胛骨碎了一部分,先是发出尖锐的惨叫,随后尖叫逐渐转为虚弱的哀鸣,他的气息和活力都从伤口里漏了出去。
办公室原先充斥着难言的寂静,如今尽是刺耳的喧嚣,当他睁开眼睛,不只看到信誉分持续扣除的警告,还有半间被炸碎的办公室!
墙壁与玻璃破碎满地,烈焰爆燃,他的同事们在燃烧中惨叫,课长的身体被削去一半,只剩屁股黏在黑皮革座椅上,染血的嵴椎骨边缠绕着几十根五颜六色的电线。
“打偏了!打到中立公司了!”
“是它跑太远了!”
“杀啊!”
“敌人在哪里!”此起彼伏的电子合成音在外头街道上不断响起。
马场恐惧地躺在地上,长期熬夜让他体质本就差劲,如今更是虚弱不堪,他拼命呼吸,以求抓住一线生机。
子弹在街道上飞掠,硝烟滚滚。
“锐卒”们分区朝城市核心推进,直欲占领城市,但遭到上京联合安防公司的迎头痛击。
漆黑涂装的巨型战争穿梭机直降在街道上,印着希盛工业的商标,形成阻碍前进的路障,配合安保人员的火力,疯狂用火炮和导弹杀伤尼斯托公司的合成人。
“杀光它们!”
“拦住!”
“部署火力!”
穿戴坚固防弹盔甲的安保人员奋力作战,区域内的火力密度极高,交织成收割人命与机械体的死亡之网。
在预制建筑技术的加持下,城市各个核心要冲的防线不断加固,只要一个订单,后勤部门就会在几分钟内把激光炮塔、便携街垒、弹药舱、机器方舱及自动医生空投下来,协助士兵强化防御。
上京太大了,这里极适合发挥新希盛家大业大、财力雄厚的特点!
本地公司明面未与尼斯托公司交战,暗中却积极协助新希盛的军事部署,为其提供巨量军火。
尼斯托公司的两千多名“锐卒”与近万名人类士兵就像沙子一样渺小稀碎,一旦分化到城市当中便一下不见踪影,根本无法形成集中兵力。
更有甚者,由于缺乏空军,当尼斯托公司推进到下一个区域,之前攻占的广场和街道立刻会被呼啸起落的大型军用穿梭机占据,公司人员与克星武装机器人有如神兵天降,迅速截断退路,与其他辅助部队前后包夹,将尼斯托公司军分割歼灭,杀伤其有生力量。
马场恢复了不少体力,随后紧张不安地爬到办公室废墟旁边,望着街道上的景象,智能眼镜上映出大量读数,标明他正在主动靠近威胁,形成实质违约,撤销他的个人商业安保套餐。
但马场实在太想知道尼斯托公司的一切了。
这家公司有着前卫开放、朝气十足的思想理念,只要有强大征战魔女和优质合成人提供武装援助,定会形成一股革新世界的蓬勃力量,马场在工作之余也时时关注。
在他眼前,尼斯托军快速推进,却在十字路口遭到拦截,新希盛部队火力凶勐、筑垒坚固,又源源不断得到支援,上京十万规模的雇佣兵统统得到集结,在几十分钟内订立合同,大型安全公司皆效命于新希盛,如今更是对侵入上京的尼斯托军迎头痛击!并且在不同方向发起反攻,夺回外围阵地,令尼斯托部队控制区首次出现缩小的趋势。
“尼斯托公司会被上京吞噬……”马场不自觉地喃喃道。
说到底,上京都市圈太大了!这里成立的公司数以十万计,纸醉金迷、豪富满地。尼斯托公司凭什么打下来?他上班路上听到的那段关于公平的说辞,亦如所有空想家的豪言壮语般站不住脚。
眼看尼斯托军士如泡沫般融化,马场的信心也愈发衰减!
飕——
一名戴黑色骷髅面罩的雇佣兵掷弹兵从装甲车后面扔出汽油手雷,炸裂在推进的尼斯托军当中,爆燃的火焰里,马场看到不止“锐卒”,还有尼斯托公司的士兵以凡人之躯突破火线,向着阵地逼近,他们直到被打成碎片才堪堪停下,血肉横飞!
这一幕叫马场战栗。
血腥的战争与他脆弱的脾性毫无相适之处,如今只有巨大的困扰和疑问缠绕在他心中——
他们到底为何而战……他们到底为何而战!
砰!
京郊指挥阵地,莉拉的副官艾乐蒂用力锤了一下铁桌,暗恨不已。
“敌人的资源太充足了。”艾乐蒂咬牙切齿。
“是有钱,24家水准以上的雇佣兵团都准备来拿我们的人换赏金。”孔泰在这里充任参谋,指出事实,“上京是不可能被攻克的。”
艾乐蒂心里不悦,但必须承认。
前线递交的伤亡报告耸人听闻,尼斯托公司发起的尝试性攻势被彻底粉碎,没有一个方向的进军可称顺利。
他们汹涌的攻势在血腥的城市巷战当中损耗殆尽,还有致命绝伦的高桥京子,已经点爆七架尼斯托公司的支援穿梭机,迫使他们无法形成任何像样的协同进攻,只能白白浪费士兵的勇气与锐卒的兵锋。
结束了。
“我们尽全力尝试,但巷战没有任何意义。”艾乐蒂向莉拉发讯,直截了当,“特遣队只能独自前往希盛神宫,常规部队无法推进到神宫外围哪怕十里进行支援。”
此时,莉拉正调集最后一支特遣队,为她们提供必要的训练。
张允汐、陆镜、101、102、觅影、吉冈水色、浅梦,除去有任务在身的人员外,这是最后能投入战斗的七名战斗员。
殊死一搏。
“上京因其特殊性。”莉拉转向特遣队成员,“我们无法支援,你们必须独力在101的协助下跳入希盛神宫。他们的指挥所藏在别处,但所有信息数据都通过希盛神宫的通信中心进行处理,许多部门的机房核心都在那里。只要占领希盛神宫,我们便取得了整场战争的胜利。”
“是!”她们应命备战。
经历无数次工作调动后,终于有机会与尼斯托公司并肩作战,陆镜是最为激动的,此时也立刻到场外准备。
她追寻赛博妖鬼的脚步,向往尼斯托公司,原因亦很清晰。
这是一条跳出历史循环的道路。即便机会渺茫,这也是走在追求理想社会的路径上,她自幼就读到令人向往的奇妙体系——天下为公,选贤举能,讲信修睦……
“陆镜暂停在天枢制物的职务,以劳务派遣的形式,暂时挂靠在你单位。”动力甲士兵将合同交予莉拉之手,“两年,1700万。”
“我们会妥善利用。”莉拉点头。额外的助力能成为决定战局的关键。
反魔力,它能够抵消和削弱魔力,在不同材料中都有呈现,于陆镜来说更像一种天赋权能,可以轻易消除各种超自然的异常影响。
法洛莎对陆镜的存在尤其上心,于是暗中对其施加影响,但效力甚微,陆镜配了一身天枢制物的“仙法”装备,本身剑法高超,按征战魔女进行训练,心如澄镜,同时又善于消湮魔力,不易控制。
她是魔女的终结者?魔女克星?法洛莎暗暗提防。希望陆镜能成为结束战争的关键,否则法洛莎就得亲自出手。
“下午6点是最后期限。”莉拉对整肃完毕的作战小队下达命令,“到那时,我们将准时使用天灾兵器摧毁希盛神宫,无论你们进度如何。”
还有四个小时。陆镜暗想。得速战速决了。
越晚一秒,尼斯托公司就越无法得到唾手可及的终极胜利,她们最后检查一次装备。
也许还会有第二个捕鼠笼子。101想到此处,承担着难言的压力,希盛神宫对探测的隔绝更强,比实金大厦做的更加密不透风,跳入其中就像一次自杀行动。
“你们从茶室进入。”莉拉指出,“最高层,本间纪子的寓所,设施还没有被更换。”
本间纪子的顶楼茶室……从最顶上开始攻击,应能占领有利位置。101暗道。
事已至此,101分别握紧102和陆镜的手,跳向茶室。
她们将誓死战斗,从内部把希盛神宫烧成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