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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有人来,方芸玲连忙道,“郡主有客到,芸玲自己出去找两位嫂嫂和佳姗就好。”

她正好打着商量船坞的名头,去向赵书彦表明心意。

小暖让春花送了方芸玲出去,才问道,“汪英堂来干什么?”

玄舞介绍汪英堂的近况,“汀兰跟随柜叔从扬州回来后,回到陈家待了不过一个多时辰,就被柴智岁带去送给汪英堂做妾。汀兰心在汪英堂身边混得不差,想必汪英堂过来,应与汀兰说了些什么有关。”

说完汪英堂,玄舞又介绍汪家二姑娘,“汪家二姑娘名为汪月琴,今年十三岁,是汪家嫡女,颇受其祖母和母亲宠爱。”

一听汪月琴是汪家嫡女,小暖就停住了脚步。

户部员外郎虽然官不大,但汪童幡的生母身份高贵——建隆帝的亲姑姑如珠公主。这位老公主虽然很少露面,但据说在太后和建隆帝跟前很有脸面。

看在如珠公主的面子上,小暖也不能慢待了这位汪姑娘,“请他们进来说话。”

汪英堂虽说风流不羁,但模样还是不错的,特别是他身上穿的是棉纺最贵的新款长袍,让小暖觉得格外顺眼。低一个头的王月琴跟在汪英堂身边,向着小暖露出大大的笑容。

这笑容太大太热情,就显得假了。小暖一看就知道这兄妹俩找她有事儿,不禁被他们勾起了好奇心。不过他们不主动说,小暖也不会问,只如常招待着。

生在官宦之家,不管内芯怎么样,汪英堂的言谈举止,还真没有可指摘的。他拱手给小暖行礼,“我兄妹唐突登门,还请郡主莫怪。英堂奉祖母之命,带着二妹出城散心。因二妹倾慕郡主过人的胆识和风采,途径此处,见庄子内很是热闹,舍妹便走不动了。”

汪月琴抬头,冲着小暖笑得那叫一个灿烂,“郡主姐姐这庄子跟别处的不一样,一眼能望到边,很舒服很敞亮,月琴很喜欢。”

小暖抽抽嘴角,她这是真正种田用的田庄,不是富贵人家避暑用的绿柳掩映、十步一景的别院。这里一眼望过去全是庄稼,当然视野开阔了,“汪姑娘若喜欢,我带你四处转转?”

被汪英堂用好处央过来的汪月琴,终于提起了真正的兴趣,“多谢姐姐。月琴可以去圣上劝耕播种的田便看看么?”

“当然可以,若是汪姑娘喜欢,下田走走也行。”这个要看,那个也要看。小暖忽然觉得,她应该建处围墙把建隆帝父子种的两畦棉花圈起来,然后门口挂上牌子明码标价,看一眼多少银子,进去走走多少银子,拔棵草多少银子……这样准能大赚一笔。

汪英堂见小暖竟如此好说话,对自己入股小暖家铺子的事儿,越发有信心了。

出了院子,见到西侧田边的凉棚内坐着几人,其中有一美妇和一个美娇娘,汪英堂一见美人就走不动路的老毛病又犯了,忍不住看了又看。

范念柯和江佳姗的身边的丫鬟见这位公子虽穿得人模狗样,目光却如此放肆,便上前一步,将自家夫人和姑娘挡住。汪月琴觉得丢人,狠狠掐了三哥一把,汪英堂才回神。

今天在场的不管是什么人,都是陈小暖的客人,汪英堂也知道自己的止有失分寸。不过他早已练就比生铁还要厚三分的脸皮,一本正经地评价道,“郡主这凉棚,搭得别有风味。”

“汪公子过誉了。”小暖淡淡的,压住将这厮扔到粪堆里,让他尽快归位的冲动。

汪英堂假装看不出小暖在生气,笑得那叫一个坦然,“是郡主过谦才是,英堂去那边转转,二妹跟着郡主,不要添乱。”

汪月琴赶苍蝇一样挥挥手,“晓得啦,三哥快走吧。”

汪英堂向着远处齐之衡等走人去,目光特意在与赵书彦说话的小佳人身上转了转,见容貌寻常,立刻收回了目光。

此时的方芸玲,正心砰砰跳地站在赵书彦面前,尽量平稳老练地说着自己的想法,“郡主的布匹生意越做越大,登州种棉的百姓也越来越多,到了明年,棉布就会多到登州吞不下,得往外运。水路比陆路更便宜,也稳妥。走水路的商人多了,就需要更多、更大、更安全的船……”

方芸玲巴拉巴拉地说了一大堆造船生意的好处说了一遍,然后抬头,尽量镇定地看着赵书彦,等他回话。

赵书彦的想法跟小暖差不多,“方姑娘能把这样赚钱的买卖告知赵某,赵某感激不尽。不过,赵家的人手和银钱着实紧张,这笔赚钱地生意也只能忍痛放弃了。”

赵家以前做过货运生意,对造船的行当也很了解。造船是赚钱,但水头并不算高。赵书彦知道方芸玲相中造船生意,是因为方家有山可出木材,相对来说成本就低了许多。对方家来说能做的生意,对赵家却不合适。而且方芸玲想找的是靠山,赵家今时今日,已当不起别家的靠山了。

方芸玲咬咬唇,声音小得赵书彦都听不清了,“没有其他人了,你最合适……”

赵书彦很是君子地道,“赵家与方家常有生意往来,也算故交了。方姑娘若有难处,尽可讲出来,赵某能帮的,绝不推脱。”

再耽搁下去,就该引起那边的人怀疑了,方芸玲问道,“赵少爷,芸玲冒昧问一句:赵家会跟江家联姻么?”

赵书彦笑容淡淡地问,“姑娘为何问这些?”

方芸玲眼圈红红地盯着他的大脚,声音小而坚定,“因为,芸玲想嫁给你。”

江家虽然有意将江佳姗许给赵书彦,江佳姗虽对赵书彦的容貌颇为喜欢,但言谈话语之间并不满意赵家如今的境况,觉得她嫁入赵家是低嫁,赵家应当如何如何。方芸玲跟赵书彦打过交道,知道他是做大事的人,这样的人必不会将多少精力放在宅院中,江佳姗嫁了他,抱怨只会更多。

方芸玲觉得,自己更适合赵书彦。因为她不用别人捧着哄着,她只想找一个让她佩服的男人,与他一块为家拼搏,赵书彦是她能找到的,最合适的人选。

对与方芸玲这突如其来的诉请,赵书彦拒绝得相当干脆,“多谢方姑娘的抬爱,赵某愧不敢当,撑起赵家前,也无成亲之意。”

方芸玲知道赵书彦会拒绝她,心中失望却也安稳了些,她又小声问,“芸玲自知配不上您。赵少爷若想成亲了,请考虑一下芸玲,可以吗?”

这样的问题,赵书彦着实不知该怎么回答,他时常被女子含羞带怯地偷看,偶尔也被抛花掷果,但这般大胆的,方芸玲还是第一个。

她今日的举动,实非闺阁女子能做的,既然已经说了,方芸玲就干脆破罐子破摔地接着道,“芸玲上无父母疼惜,下无兄弟撑腰,终身大事也要靠自己谋算。芸玲不自量力之处,还请赵少爷勿怪。”

说完,她屈膝行礼,转身快步离去,就算再大胆,她也是个小姑娘,怎会不害羞。

这个丫头跟小暖同岁,也跟小暖一样不甘被命运摆布。为了逆天改命,她在危难时刻抛头露面,掌起方家。这样的女子……

让人尊敬。若是没有遇到小暖,赵书彦就觉得,自己或许会答应她。但现在,他着实无意,他展开折扇轻轻扇着,一时心绪烦乱。

齐之毅快步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问,“云岫觉得如何?”

“什么如何?”赵书彦平静地问。方芸玲跟他说的话事关姑娘家的清誉,就算是知己,赵书彦也不能告诉他。

“以你的聪明,至此还不明白我为何要拉你过来?”齐之毅与赵书彦乃是同窗情谊,说话也没什么顾忌,“你今年二十,该成亲了。江家有意嫁女,你就从了吧?你嫂子说江佳姗是个好姑娘,值得娶。”

范氏嫁过来才几天,就想替人保媒了?赵书彦笑道,“你也是二十一岁成亲,我明年再考虑不迟。”

明年这时,小暖该嫁入晟王府了。难道书彦现在还不死心?

齐之毅摇摇头,都不知该如何开口劝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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