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
一个身穿铁衣的小兵骑着快马沿护城河街道直奔入皇城。
听见响动的阮轻湄冷静地抬起头来,她面色无异,脸上甚至也没有半点泪迹的模样。
她是真的没哭。
船已经抵达码头,萧中天和白氏也被这动静吸引过去了视线。
“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知道啊!”
“不过看那来使的方向,应该是从幽州来的!”
……
码头上的人议论纷纷。
阮轻湄神色不由变了变,没有说话。
大家正议论猜测之际,不知从哪里传来了消息。
说是东羌的军队突然夜袭,我军大败。
码头正是人多的地方,没一会儿整个码头就都传遍了,一时间人心惶惶,仿佛随时都能看到狼烟四起、战乱频仍的影子。
“东羌怎么会突然起兵呢?”白氏脸色有些难看,自语道。
萧中天的面色也颇为沉重。
如今年关刚过,无论如何也不是起兵的最佳时候啊。
他转头看向阮轻湄,一个“纯”字刚打头,声音却戛然而止。
顿了顿,萧中宣改口道:“孩子……现如今各地都不安生,不如你先在京中住一段日子,等战乱结束了,再离开也不迟。”
从刚才起,阮轻湄的心里便隐隐有一股不安的念头,像是有什么控制不住的大事要发生了。
一股从心底里钻出来的第六感驱使她留在京都。
她点了点头,犹豫过后便不打算推辞,“那便多谢了。”
白氏见她点头,心里止不住地欢喜,喃喃道:“你答应就好,你答应就好!”
“那我们先回家,稚儿那丫头如果知道你不走,也一定会很开心!等回了家里,娘亲自下厨,给你做你最爱吃的!”
阮轻湄听着这些话,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她想了想,“我叫您伯母,如何?”
白氏怔了一下,随后忙点头,“好!好啊,当然可以!”
“伯母,萧府我就暂时不去了。虽说你们不怪我,但那里毕竟不是我的家。我会留在京都一段时间,尽力替你们打听二小姐的下落。”
白氏闻言,不由捏紧了她的手,“不回家,那你住哪儿啊?客栈吗?那多不安全啊!”
“是啊,明明有家可以回,不至于非要去住客栈!”萧中天也道。
阮轻湄心里的暖意几乎要曼延到四肢百骸,“伯父伯母,你们不用担心,也不用再劝了。我住到客栈,也是有自己的事情要办。”
听她这么说,萧中天和白氏也不好再说什么,“那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尽量多回来看看,稚儿也想你。”
阮轻湄嘴角微微勾起,她点了点头,然后挥手转身离开。
离开得有些匆忙,因为她怕自己再待下去,眼泪就会止不住了。
离开码头后,阮轻湄径直去往了邺水楼。
这座京城最大的酒楼,此刻仍是门庭若市,小二的吆喝声不绝于耳,似乎半点都没有受到战乱的影响。
阮轻湄心里也是存疑的,毕竟关于东羌夜袭幽州城一事,到底只能算是码头上的谣言,具体事情如何,还要看宫里的消息。
“客官是打尖儿还是住店啊?”小二只觉得眼前这个女子漂亮得有些熟悉,似乎是以前曾见过。
毕竟像这样美得不像话的人,全天下也没有几个。
“住店。”放下一锭银子,阮轻湄缓缓说道。
“好嘞!您楼上请!”
阮轻湄在房间里待了一会儿,用了午饭,随后便戴上遮面的幕离前往东宫所在的方向。
她本就是碰碰运气,因此,在得到“太子尚未回京”的消息后,并没有太过失望。
离开东宫的阮轻湄并不知道,她来过东宫的事情已经被太子门下的暗卫用飞鸽传书报给了远在幽州的太子殿下。
其实,若她仔细想想,便能发现异样之处。
比如闲杂人等不得靠近的东宫怎会让她一个陌生女子随意出入,再比如她打听的是当朝太子的行踪,而太子府的侍卫居然就那样轻易地告诉了她。
也怪贺长俞平时在她面前完全没有东宫主位的架子,久而久之,她才见怪不怪。
而不远万里的幽州。
正骑马以一袭便衣行军的贺长俞听了属下的汇报,墨刻一般的眉狠狠皱起。
“那个女人,去东宫做什么?”
“回殿下的话,那边并没有说,向来是那位小姐不曾提起。”
“她还做了什么?”
“其余的,便是打听殿下是否还在幽州,以及……归期可否定下。”暗卫如实禀报道。
……归期?
听到这两个字,贺长俞的眸色逐渐转深。
难道她有什么话想对他说?还是说,她后悔了?
尽管心里仍有几分不确定和怀疑,但他从没有哪一刻像此时此刻内心渴盼回京,越快越好。
“宫里怎么说的?”他声音低沉地问身边的暗卫,分不清声线里的喜怒以及是否还有其他情绪。
然而暗卫到底是跟了自家殿下十几年的人,也敏锐地察觉到了殿下此刻的阴郁情绪。
他硬着头皮回道:“据说是刑部尚书等人联合百官竭力请奏殿下您亲征,说什么殿下解决玉门山暗探一事完成得甚为出色,如今大军正需要像殿下这样的人坐镇,方可一振士气。”
“就是要让我留在幽州的意思?”贺长俞缓缓问道。
“是。”
“刑部尚书……是贺长庆的人吧。”仍是不急不缓的语气。
暗卫垂首抱拳道:“正是。”
“皇帝怎么说的?”
“陛下……迫于无奈……”
贺长俞轻笑出声,“好一个迫于无奈。”
他的声线中夹杂着几分烦躁,倒并不是因为怕上战场,甚至比起京都的云波诡谲,他更乐意像小五那样与金戈铁马为伴。
只是……不该是这个时候。
“殿下,您……不会打算抗旨吧?”暗卫咽了咽唾沫,着实有些担心自家殿下冲动行事。
贺长俞微微笑着摆了摆手,“抗旨?那倒不至于。”
“只是贺长庆这个王爷的位子,想来是已经坐腻了。”
暗卫闻言,心中暗暗一惊。
“殿下,终于打算动手了?”
“是他自己上赶着来送。”贺长俞冷漠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