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外,九曲坡。
天色很暗,低垂的星云像是稍不注意便要压下来一般,崎岖的山道两旁草木茂盛,沾满了雾气和水汽,四周静得只有赶路声。
“从这里一直往南走,就会有接应你们的人马,这是我的亲笔书信,届时交于裴将军便是了。”
萧文景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身旁一位身着粗布但气度不凡的老先生。
这已然是戴上了人皮面具的卫谦,闻言一愣,接过书信的时候忍不住问:“裴将军?可是……可是裴风裴将军?”
老者身旁一位面色稚嫩的少年自始至终都警惕地瞪着一双圆眼,皮肤应该挺白,只是被人抹了灰,脏兮兮的。
萧文景点了点头,坦然道:“正是。”
卫谦脑中思绪万千,这裴风……这裴风不是太子一党的人吗?他看着眼前芝兰玉树一身清贵气度的男子,再联想到这人本是为禹王做事,陡然惊觉自己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秘密。
最终他只是叹了口气,“老夫在此谢过萧公子,今日之恩,惟效犬马之劳以报。”
“萧某只想告诉老先生,今上负了卫家满门忠烈,但是萧某不会。”
卫谦浑浊的双眼定定地看着眼前的青年,没想到自己最终还是搅到了党争之中。
“老夫只问公子一句,公子心中所愿为何?”
萧文景没有立刻回答,沉默了片刻,看着卫谦的眼睛徐徐道:“惟愿天下太平,河清海晏。”
两人又是半晌沉默,最终卫谦拱了拱手,“属下明白了。”
萧文景眸光动了动,自然听得明白“属下”二字,他同样拱手作揖认真道:“一路小心。待京中腥风血雨之际,便是将军回京之时。”
目送着一老一少的背影彻底离去,萧文景方才缓缓转身。
星星很暗,微弱的光映在女子明亮的瞳孔里。
“天下太平,河清海晏……”阮轻湄喃喃着这几个字,倏地轻笑了。
萧文景不禁挑眉,“你笑什么?”
“所以我现在为你做事,也是为了天下太平咯?”
萧文景:“……可以这么说。”
阮轻湄笑得更厉害了。
她一个连自己的命运都改变不了的人,竟然在做着改变天下人命运的事情……真TM有病!
萧文景始终不解地拧着眉头,他看见阮轻湄眼角亮晶晶的,不由伸了伸手,“你……哭了?感动哭了?”
阮轻湄一愣,哭你个棒槌!“我这是笑的!”她大声道。
萧文景却是没有笑,掏出干净的锦帕递给她,声音平淡自然,“擦擦吧。”
阮轻湄:“操!”
但她还是接过了帕子,伸手时袖子往下滑了滑,露出皓腕上的银白色手钏,在这只有星光的夜晚,更加显眼。
萧文景的目光瞥见那枚手钏时,不知为何,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手腕隐隐发烫。
“你这易容的手段当真是出神入化,卫朝乐站在我面前,我也看不出她是女儿身。”
他扯开了话题,不动声色的挪开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