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后,阮轻湄伺候完了南院的两位姑娘梳洗,然后便趁着大伙忙碌没人注意她,再一次去了那座闹鬼的破庙。
她先是把那株五年份的千斤草怜惜地栽在后院的那一片药田里,然后去了内宅,取答应给白姑的药。
而当阮轻湄拉开梳妆匣的那一瞬时,向来冷若冰霜的面容一丝一丝逐渐龟裂。
“看来是有人不想愉快地活着了。”
她咬牙低低地轻喃了一句,关上抽匣的声音大到惊飞了窗外树上两只和合的鸟。
阮轻湄暂时不想遇见白姑,于是她出了宅院的门便直接走向厨房去帮厨。
平常帮厨的活都是未时以后才开始,今儿个听说有什么大人物要来,所以才会上午就准备起来。
阮轻湄肥胖的身躯缩在厨房的角落剥蒜,她剥得很慢,甚至有点瞌睡,于是就闭着眼睛剥,更慢了。
“死胖子!一会儿不盯着你,你就给我偷懒!耽误了大人物的菜,你担待得起吗?!”
一个厨娘几乎要揪着她耳朵吼了,阮轻湄懒懒地睁开眼,“大人物……会喜欢吃蒜吗?”
“和姑娘们亲嘴的时候……”
“你住嘴!”厨娘都快要气死了,“简直就是个傻子!”
另一个小帮厨轻轻拉了拉她,“你跟个傻子置什么气,这个阮家大小姐从小被送到道观里去了,长大以后好不容易回来,没享多久好日子,又是成亲当日被未婚夫抛弃的,又是全家被抄发配到教坊司的……诶呦呦,能不傻吗?”
厨娘道:“说起来,她家里人骂她是扫把星,还真骂对了,咱可得离她远一点,没得把霉运传了过来!”
两个人说着便走远了,角落里,阮轻湄恍若未闻地剥着蒜。
很快,夜幕时分。
阮轻湄终于知道被大家念叨了一整天的大人物是何人。
——永安侯家的独子,卫衔。
“卫小侯爷真是风流倜傥,一表人才呢!从来没见过长那么俊的男子,要是小侯爷能看中我就好了!”
“你就做梦吧,梦里什么都有!”
阮轻湄一路往南院的海棠斋过去的时候,三五不时就要听到类似的对话。
她自始至终懒得连表情都不想换一副。
推开了海棠斋的大门,梳妆台前坐着一位身着靛青色软纱襦裙的女子。
身材纤细苗条,皮肤泛着粉润的白,瓜子脸,一双圆圆的眼睛乌黑澄澈,不知不觉就能让人心生爱怜。
“姐姐,你怎么才来?”
阮骊歌透过铜镜看到倚在门旁的人,有些轻微不满地问道。
阮轻湄看了眼刻着字的工牌,回道:“上面写着酉时一刻来接海棠斋琉璃姑娘去怡翠馆,时间刚刚好。”
“你每次都踩着点来!每次我都是最后一个到的!别人说的不是你是我,你当然不在意了!”
阮骊歌有些愤怒地拔掉了头上的簪子,扔在梳妆台前。
双手抱胸倚在木门上的阮轻湄只是沉默地看了她一会儿,依旧是那副冷漠的表情,“我当然不在意,你是疯了吗,会觉得我在意你怎样?”
阮骊歌气得浑身发抖,“你!阮轻湄!我知道你从小就怨爹爹更宠爱我,但那已经是过去了,现在阮家家道中落,我们身为姐妹更应该团结,今天晚上好不容易有一个能见到卫小侯爷的机会,你就不能配合我一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