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肃本人的伤势并不严重,不过死掉的那个家仆也算是族中的远支,跟随多年,这还是很让他难过的。
看见庞统来拜访,鲁肃收起脸上的哀伤。
“子敬兄,无碍否?”
“个人伤势何足为重?然江东颜面不容有失!此事,刘皇叔若不给个交代,孙刘联盟不结也罢!”鲁肃完好的那只手一甩衣袖,脸上丝毫不留情面。
庞统上前安抚鲁肃坐下,笑着说道:“子敬兄,我主刘皇叔何等样人?岂会做出背盟之事?此番参与伤害子敬兄之徒非死即贬,那傅士仁跟随我家主公多年,如今人头还在营前挂着,这般交代,子敬兄可还满意?”
鲁肃冷哼一声,“这处罚是你们荆州内部的事,与江东无干,士元可莫想含糊过去。”
“这个当然,此番子敬兄受伤,家仆身死,虽是小人作乱,可我主不免有用人不贤,监管不力的责任,为表歉意,我主愿提供抚恤钱十万,以供养其妻儿老小,子敬兄觉得如何?”
鲁肃面色不渝的说道:“士元何必避重就轻,我江东虽穷,却也不缺这点银钱;我鲁肃命虽贱,还不至于让族人受苦。”
庞统自然知道,鲁肃抓住这个机会,目的就是为江东多获得一些土地。
庞统嘿嘿一笑,“那子敬兄想要什么补偿?”
“如今刘皇叔已经夺得了襄阳关中,却也不能忘记昔日江东的恩情,既然都是为了替大汉建功,如今我主新得北方人口十余万,不如皇叔将长沙,零陵,桂阳三郡暂时借给我江东安置,如何?”鲁肃目标只有一个郡,此时不过是漫天要价。
庞统没有反驳,脸上仍旧带笑,“子敬兄这就见外了,都是大汉臣子,谈什么借不借的,只管叫吴侯把那青徐的百姓送过来,只要我家主公有一口饭吃,断不会饿死一个百姓。”
“庞士元,有些话我们还是说清楚比较好。”鲁肃认真道。
“好,子敬兄秉公无私,那我也公事公办。子敬兄提出要借三郡,此事并不不可,甚至把荆南四郡都借给吴侯都可以,不过有几个条件。”
“什么条件?”
“第一,子敬要弄明白,这次的刺杀事件,虽是皇叔麾下傅士仁派人干的,但究其原因,却是你们江东的人在暗中收购我荆州的军备,这弓弩可不在双方交易清单内,子敬,这事你是不是要让吴侯给我们一个交代?”
“此事发生在江夏,说不定是山贼水匪为之,与我东吴断然无关。”鲁肃立刻反驳道,他终于知道庞统为何如此理直气壮了,也是,傅士仁倒卖的军备能严重到截杀江东使者,这样的数量除了江东,谁能吃的下?
“子敬勿扰。此事我主早已查清,这就是与傅士仁他们对接的人的名单。”庞统从怀中掏出一张纸,上面记述了不少名字,庞统将其递给鲁肃,继续说道:“我主虽然杀了主事之人,却也留下了不少罚入苦役营中,他们都可以作证。”
别看庞统言辞凿凿,但事实上,这份名单上除了几个商贩是犯事之人供出来的,剩下的人都是庞统加进去的,主要是孙权派来的驻扎在江夏郡东面的官吏将领。
“子敬兄,若此事是吴侯主使的,那说明吴侯早就心怀不轨,子敬是不是该给我荆州一个交待?我主公杀了大小将领十余人,吴侯若不对这些人加以处罚,这事说不过去吧?另外,若是吴侯不知晓这件事,那此事,便是这些人瞒着吴侯干的,欺瞒吴侯暗自囤积军弩,这更是死罪一条,我们替吴侯查出这么多的悖逆之徒,吴侯是不是得感谢一下我主?”
庞统言之有据,也是毫不客气。同时心中还在想,这傅士仁和糜芳也确实足够蠢的,居然认为鲁肃会查出他们的事,这事利在江东,鲁肃便是真去查,然后查出来了,也会暂时替他们保密,他们居然会傻到去截杀鲁肃。
不过,他们或许只接触到那些商人,以为那些商人囤积弓弩是准备自保的,真是蠢到家了。
“子敬兄,你认为是或不是?”庞统再问道。
“这上面的名单不足为信,或许是他们为了活命胡乱攀咬的也说不定。”鲁肃就算心中认定了这事,也不会承认。
“当然,不过,这些将士平日里也没什么消息渠道,若不是真与这些人相关,他们又怎么会知道这些人的名字呢?子敬兄,你是实诚人,此时不妨回去问问吴侯,若是吴侯当真不知,那查上一查也总是好的,万一地方真的出现叛乱,吴侯也好有个准备不是?”
如果庞统一口咬定是孙权背后干的,那鲁肃还能据理力争;
但现在庞统满口替江东着想,鲁肃还能怎么办?
“那江东若是查清了此事?”鲁肃说道。
“若真是与吴侯无干,那我们再接着补偿子敬呗?不过子敬可别想着糊弄我们,这购买军弩的一定不是普通人,不拿着他们的人头,我们是不会相信的。”
庞统一句话就把鲁肃想好的后路给堵上了。
“还有,子敬刚不是说要借三郡吗?其实没发生这事,吴侯也能借啊!”
鲁肃一愣,但他十分肯定庞统没怀好意。
果不其然,他还没问,就听见庞统说道:“这借吗?自然得有借据,我家主公向自家钱庄借钱,那都得是拿上等的土地做抵押的,吴侯远在扬州,要借我荆州的土地,总不能空口白牙吧?”
“还有,有件事我得提醒一下子敬,万一吴侯真的把荆南四郡借过去了,得注意一下,这上面一些土地的税赋早已抵押给了钱庄,到时候参股钱庄的世家商贩找吴侯要钱,吴侯可不能耍赖。”
这一瞬间,鲁肃突然觉得,这手臂上真是小伤,而胸腔处被气的才是大病。
也就他器量大,一般事不与人计较,否则,真得跟庞统打一架。
“士元兄,你这可比在都督麾下时老练许多了,不仅抓住了上将曹仁,如今,更是可以独当一面了。”鲁肃赞叹道。
“我这也是被逼的没办法啊,主公也不看我几分才,愣是把我往囊中塞,我是挤破了脑袋,才露出一点头角啊!可惜吴侯麾下人才济济,子敬得不到脱颖而出的机会,否则,子敬早就一飞冲天了!”
鲁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