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庆张了张嘴，他条件反射地想劝阻皇上，但是他也知道现在不能说，说了反而容易让他被皇上怀疑，最后只好又闭上了嘴。
“奴才多谢皇上赐座。”小立子费力地下跪给皇上行礼，而后才在小杌子上坐下了。
不过小立子也是知分寸的，他只是堪堪坐了一半，不敢往后坐。
“说吧。”皇上摆了摆手，示意小立子将话都说出来。
小立子故意在说之前先看了德庆一眼，而后状似害怕地说道：“回禀圣上，昨日奴才送武穆王出宫之后，刚回到御书房的门口，就见一个眼生小太监朝着奴才招了招手，奴才担心是有什么差事，便过去了，之后就被打倒带到了一个暗室里……”
方才小立子悄悄看德庆的样子让德庆很生气，偏偏他现在又说不了什么，只能恨恨地看着小立子，也是用眼神威胁小立子不要将自己说出来。
皇上也注意到了小立子的小动作，但是他并没有马上质问德庆，而是等小立子接着说下去。
小立子自然也是不会错过这个机会的，他将自己是如何在福贵的手里受折磨的都说的很详细，自然也包括了福贵是如何威胁自己承认一些莫须有的罪名的。
这些细节听的连旁边的侍卫都觉得触目惊心，其实看小立子身上的伤也能猜到一些，但是听到小立子亲口说出来还是不一样的，皇上的表情也是越来越不好。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的……”小立子说完突然跪了下去，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皇上！奴才对您从来不敢有二心，平日与福贵也没有什么接触，奴才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啊！”
不管是不是伤心，小立子这一场都是要哭的，只有这样才能让皇上知道他只是一个受了委屈和惊吓的小太监，不会觉得小立子有什么问题。
在像皇上这样疑心很重的强者面前，示弱是最好用的方式。
而且小立子并不攀扯德庆，而是一直说福贵，毕竟德庆从头到尾都没有真正动过手，小立子也有想过要不要拉德庆下水，但是他忌惮德庆毕竟是皇上身边的老人，便没有冒险。
这次若是能将德庆的爪牙砍去，也是一件好事，至于德庆本人，之后迟早会有机会的。待德庆被处理了，自己也就能帮主子做更多的事情了。小立子在这个时候还是不忘颜求穆。
听到小立子的哭声，皇上听的心烦，他皱了眉头，说道：“好了！”
小立子也很聪明，听到皇上的话见好就收，由一开始的大哭变成了小声的抽泣，旁边的侍卫看小立子这样也觉得有些不忍心了，便扶着他起了身。
“德庆。”皇上冷着脸叫了德庆的名字，“若是朕没有记错，这个叫福贵的是你的人吧？之前还带到朕的面前见过一眼是不是？”
在看到小立子活着出来的时候，德庆就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刻，只见德庆走到了小立子前面一个身位的位置，扑通一下跪了下去，声未起泪先流，也是个老辣的人。
这一幕倒是很有戏剧性，才过了短短一天，原本高高在上的德庆跪在了地上，而之前被百般折磨羞辱的小立子却坐在了皇上赐的小杌子上，审视着德庆。
这就是老人常说的“风水轮流转”吧，小立子悄悄地扯了扯嘴角。
“回禀皇上，那福贵确实是老奴照顾过一段日子的人，但那是福贵才刚进宫，老奴怜悯他年纪小才照拂了两次罢了。”德庆哀哀切切地说道。
福贵明明每天都“师父师父”的叫着，小立子看着德庆已经有些佝偻了的背影，心想这个老家伙还真是会颠倒黑白。
德庆就像是知道小立子在想些什么似的，自己主动都说了出来。
“福贵那小子因着受了老奴的几次照拂，便要跟着老奴，还要叫老奴师父，这老奴如何能接受？但是说了几次福贵都不听，老奴就想着这小子看着老实，说不定将来老奴死了，还能顶上老奴的位置，好好伺候皇上……”说到最后，德庆几乎哭的泣不成声了。
这话说的，似乎那些恶事德庆都不知情，他只是一个好心人，还是一个对皇上忠心耿耿的人。
皇上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跟在自己身边几十年的人，迟迟没有说话，德庆让他感到陌生。
往常德庆若是做了什么错事或者说了什么错话，只要像刚才那样若有似无地提一下曾经与皇上的感情，还有自己的忠心，通常皇上都会放过他的，但这次很不一样。
整个侧室中越安静，德庆的心里就越不安，他想了想，继续说道：“老奴方才说了错话了，在老奴心里只有皇上，不管是看起来多么老实的人，只要是对皇上不忠，就该杀！”
果然会这样。小立子对于德庆这样的做法并不感到奇怪，为了自保，德庆可以放弃任何人。
听到德庆这样说，皇上终于开了口，语气带着些讽刺：“你舍得？”
“老奴对皇上几十年都是忠心耿耿的，老奴的忠心日月可鉴啊！”德庆听到皇上的话，心里一惊，连忙继续表忠心。
但是现在皇上显然对德庆这些翻来覆去表忠心的话没有什么兴趣了。
皇上没有理会德庆，而是对旁边的侍卫说道：“将福贵带来。既然你说了福贵该死，那在死之前让你们师徒俩再见最后一面也合理。”
说是说再见一面，实际上也是让德庆与福贵两人当面对峙，到时谁说的真谁说的假就都清楚了。皇上掩饰着心里的恶趣味，他喜欢这种别人畏惧他的感觉。
听到皇上的话，德庆很害怕，虽然昨天晚上就已经让人将该做的事情都做好了，但是与福贵的当面对峙是他没有想到的。
那接下来自己是不是只要看戏就够了？小立子眨了眨眼，悄悄看了看德庆，又看了看皇上。
很快，侍卫就将福贵带了进来，看到福贵的样子，小立子都被吓了一跳。
很显然，昨夜有了皇上的命令，侍卫们都不敢怠慢，连夜审问了福贵，而这样的过程一定少不了一些刑罚。
现在的福贵，看起来比小立子还糟糕，好歹小立子经过了一夜的休息还有太医的照顾，而福贵是受了整夜的身心折磨，看起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连德庆都不敢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