荔枝搬来了小杌子，楚双霜坐下，回头看了她一眼。
这一看却把楚双霜吓了一跳，有一段日子没有见到荔枝了，此时她的面容憔悴、眼睛浮肿，看着也比之前沉默了许多。
不过现在也不是问的时候，楚双霜收回了心神，端起清郁汤，盛了一汤匙，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待汤变温了才递到老夫人的嘴边。
“祖母，霜霜伺候您喝汤了。”楚双霜轻声地对老夫人说。
老夫人原本闭着眼睛，但听到了楚双霜的话微微睁开了一些眼睛，看见了楚双霜的脸，才张了嘴。
楚双霜将汤轻柔地送到了老夫人嘴边，看老夫人都咽下去了，才又盛起了一勺汤。
在她小的时候杨氏的身子就不好了，虽然蔡嬷嬷她们也不让她做什么事，但楚双霜还是经常给杨氏喂汤药的。
一来二去的楚双霜别的不敢说，那双手喂人喝汤药还是很稳当的。
将那一小碗清郁汤都喂下去了，眼见着老夫人的胸口起伏也没有那么剧烈了，众人也放心了一些。
将空碗递给了一旁站着的荔枝，楚双霜抽了手帕，一边擦手，一边站起身轻声向田嬷嬷交待：“我多做了一些清郁汤，入了夜更容易咳嗽，田嬷嬷记得睡前再给祖母喝一小碗。”
“是，多谢三小姐。”田嬷嬷应下了，郑重地向楚双霜行礼。
虽然关于楚双霜的流言不少，前段时间打了楚双蔷的事也难免让人诟病，但楚双霜对老夫人的孝心是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
即使还在禁足，也没有任何推诿，马上就赶过来了，现在老夫人的病情稳定了又要回去，一点没有想要邀功的意思。
田嬷嬷对楚双霜的道谢是真心的。
不想打扰老夫人休息，楚双霜只是笑着摇了摇头，并没有说话。
楚双霜刚想走，却突然感觉自己的裙摆被扯住了，她回头一看，竟然是老夫人拉住了她的裙摆。
蹲到了老夫人床前，楚双霜轻声地问：“祖母，是哪里不舒服吗？”
老夫人松开了楚双霜的裙摆，转而握住了楚双霜的手，目光灼灼地看着楚双霜，似乎想说什么，但是一开口却说不出话，而是发出了骇人的喘息声。
这是老夫人第一次主动握了楚双霜的手，这也是祖孙两人第一次如此亲近，楚双霜说没有一丝别扭那也是不对的。
但忽略了这一点点的别扭，楚双霜又觉得有些窝心，被需要的感觉还是很好的。
虽然老夫人什么都没有说，但她的动作就是对楚双霜的认可。
田嬷嬷看着老夫人似乎又不好了，又开始着急起来。
楚双霜回头对田嬷嬷示意稍安勿躁，而后回握着老夫人的手，笑着对她说：“祖母别着急，霜霜不走，就在这等着。”
老夫人紧紧地握着楚双霜的手，轻轻点了点头，终于是安心地闭上了眼睛，渐渐的呼吸也变得平稳了。
“三小姐……”田嬷嬷小声地叫了一声。
这样让楚双霜坐一晚上怎么能行呢？虽然如今天气好转了一些，但是入了夜还是很凉的，这脚踏又硌得慌。
“嘘。”楚双霜回头用空着的一只手做手势让田嬷嬷别说话，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的。
她明白老夫人的心情，她小的时候生病了，身边也是离不得人，不然就心慌哭闹的厉害。
虽然老夫人经历的事情多了，但毕竟也是正脆弱的时候，有人陪着也会好一些的。
楚双霜朝旁边站着的沁夏招了招手，沁夏心领神会，附耳过来，楚双霜对着她耳语了几句，之后又回头看着老夫人的睡颜。
田嬷嬷和沁夏从房里退出去后，田嬷嬷叫住了沁夏：“方才三小姐说了什么？”
“三小姐吩咐让小厨房把清郁汤温好，还有将披风送进去，最后就是让红薇和锦月都先回采棠院去，不要等她了。”沁夏老实地将楚双霜方才的耳语都告诉给了田嬷嬷。
“按三小姐的吩咐去做吧。”田嬷嬷点了点头。
或许是因为如今对楚双霜的印象很好，就算只是这么一件小事，田嬷嬷也在心里忍不住地夸楚双霜。
田嬷嬷和沁夏都出去了，楚双霜看着老夫人睡的安稳了，才放了心，转头看了荔枝一眼。
荔枝原本在看着楚双霜的方向发呆，看到了楚双霜的眼神，马上低下了头，躲开了楚双霜的视线。
这很明显就是有事啊。楚双霜暗自记在了心里，但此时老夫人的身体最重要，楚双霜也不急于现在就问荔枝。
在脚踏上坐的久了，楚双霜也累了，沁夏送来了软垫和被褥，楚双霜坐着也就不会那么难受了。
不知是不是有人在旁边陪着，老夫人意外地睡的很安稳，半夜也没有醒，昨天做的清郁汤也就没有用上。
楚双霜就这么靠在床边将就了一晚，睡得也不熟，天刚亮，听到了外头丫鬟们的动静，楚双霜就醒了。
睁开了眼睛，楚双霜迷迷糊糊地以为自己还在采棠院的床上，伸手想叫红薇，这才发现自己的手还被老夫人握着。
怕惊扰了老夫人，楚双霜小心地抬头看了一眼，却发现老夫人不知何时已经醒了。
“祖母，您醒了。”突然和老夫人对视，楚双霜吓了一跳，表情有些尴尬。
老夫人笑得虚弱，轻轻点了点头，拍了拍楚双霜的手背。
其实老夫人也是刚醒，她睁开眼睛发现楚双霜就在床边这么守了一夜，心里很感动。
田嬷嬷早前看到老夫人醒了，惊喜地就要上前，却被老夫人阻止了，田嬷嬷明白老夫人的意思，只好退到了一边。
看到两人握在一起的手，老夫人也怕吵醒了楚双霜，所以就这么一直握着了。
在楚双霜还没有醒的时候，老夫人就这么看着她的睡颜，心里也是各种情绪在翻滚，看着楚双霜的眼神是少见的慈祥。
简单梳洗了一番，楚双霜伺候着老夫人用了早膳，又服侍着喝了药和清郁汤，老夫人的气色也好了大半。
田嬷嬷早就已经吩咐下去了，今日不用来崇宛院请安，也正好没有打扰了这里的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