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愤怒无由来的涌上心头,方贤清微抬着下巴向逼近叶于时正要开口。
飕的破空声响起,一块灵石从叶于时手中弹出擦着方贤清的鞋尖钉进地里。
“以灵石为界,擅入者死。”叶于时极为平淡的道,平淡的就仿佛这件事就像天是蓝的,太阳是圆的那般稀松平常。其实他本来从不说这些话,只是他忽然想起在许多年前在青花大陆的一间小院里。方恪一剑劈出,守在他身后曾经说过一句类似的话。
柳酒气极反笑,她从未见过有人能够把如此狂妄的话说的这般自然。这里是什么地方?这里是南方,这里是太行派的地界。他叶于时凭什么站在太行派的地界上用灵石圈划地界?凭什么说擅入者死?这是哪门子的道理?
她这样想着,便也这样质问了出来。
叶于时微微一笑,如同春风化雨。
“为什么要讲道理?什么是道理?自然是谁的拳头大谁便听谁的。你若不服,便可来试。”这样一番狂妄的话,却被叶于时说的十分温柔。
柳酒哑口无言,细想一遍竟然觉得这话无懈可击。但随即她冷冷一笑,手中鞭子一挥道:“好!那今日我便让你知晓这是什么道理。”
然而此时,比柳酒更气愤的是方贤清。他感到了一种藐视,一种无须语言甚至无须神态的藐视。这种藐视让他无法忍受。
他一展臂,成千上万道荆棘朝叶于时刺去。
面对柳酒的鞭子和方贤清的荆棘,叶于时只是很平静的继续扔出灵石。他们还在圈外不是吗?既然在圈外,便没有擅入。他为何要理会?
也是这时,方贤清和柳酒才发现,以灵石为界。筑起了一道屏障,他们竟然无法攻破。
柳酒嘴唇动了动,她竟然没有发觉叶于时是何时布下了阵法!不……这不是阵法。
柳酒冷静下来,她看着叶于时身形化出无数道残影,竟是以方恪为中心的百米范围以灵石划了一个圈。而他脚下的步伐,每踩过一处土地便留下一个脚印。这些脚印泛出淡淡的灵光。数不清的脚印连起来便是一道繁复的符。
以己身为符笔,连通天地灵气,再以万物为符纸。这是超出十品的……神符。柳酒手握成拳,手指有些发颤。在她三岁的时候,她便表现出了对符箓的喜爱。她明白她术法不及左丘,武技不及师兄,所以苦练符箓。终有所成,太行派所有符箓大师都夸赞她是千年难得一见的符箓天才,说她在符箓上足以傲视九州大陆。是最有希望画出神符的人。
但,九州大会上叶于时让她明白了什么是人上有人。一个炼器峰弟子,符道上却胜了她。她输了,却也心服口服。但她认为,总有一天她是可以超过叶于时的。但如今,她连十品符箓都不能成功,而叶于时却已经画出了神符。差距越来越大。
“柳副统领,我等已经派人回去禀报大人。马上将有一支精兵前来,定能将他们拿下。”一名太行派弟子上前一步道。
柳酒一怔,突然明悟。原来叶于时划下这个圈是为了对抗太行的将士。是了,方恪如今是结婴的关键时期,逃也不能逃打也不能打。若是被他们围困住,只能是死路一条。所以叶于时才会放弃和她们正面冲突,先一步布下符阵。只为护得方恪周全,让他可以不被打扰的结婴。
柳酒眉梢一挑平静道:“等他们一到便命十天干和十二地支布下六十甲子阵。冲击符阵,其余人就地打坐,尽力汲取天地灵气。只管抢,我们多抢一分,那方恪结婴便艰难一分。”
说完她自己竟然是就地画了一个聚灵阵,放上上品的聚灵蒲团。
“方贤清,你与其在这里碍我的眼,不如站远一点去看看你爹打赢了没有。”她说完这句话便闭目打坐起来。
方贤清表情微微扭曲了一瞬,然后转身就走。
叶于时摆完灵石阵,又以方恪身周十里地为范围。划出了一道最外层的符阵,然后毫不停歇的继续布下禁制。这禁制还是他在青花大陆时通过那隔开三大陆的海禁而转化来的。但却没有那么强的威力,若太行派强攻。也只能拖上一天是一天。
而灵石阵便是最后一层防御,方恪一日未结婴。其余人等便休想踏入一步。
叶于时看向龙卷罡风中的方恪,微微上翘的唇角悄无声息的抿直。随即他那双带着寒光的眸子和太阿那双黯淡无光的眸子对上。
“这是吾与方恪的约定。”太阿不紧不慢的道,手中剑发出清鸣声。他能够感觉到叶于时的杀意,浓郁到极点的杀意。但他如今已然是强攻之末。
“但是他受伤了。而且伤的极重。记得我说过我很愤怒。我也已经警告过你。很显然,你无视了我的警告。那么我要告诉你,商陆一族马上将要消失在这世界上。”叶于时淡淡道。
太阿微微皱起了眉,拄着太阿剑站了起来。即使他是强攻之末,也没有任何人可以威胁他。因为他是太阿,他从来无惧任何威胁。
叶于时微微挑了眉,微笑着看着太阿道:“我现在不想在你身上浪费力气。也没什么闲情逸致同你继续这毫无意义的对话。只是要借你的血一用。”
叶于时的微笑很冰冷,他递出玉碗的姿态也很随意。
但太阿却拄着剑沉默不语的接了过来。因为这个时候,他们确实都没有什么闲情逸致。
太阿在他自己左腕也割了一刀。
然后将装满了血的玉碗递了回去。叶于时接过玉碗,递了一瓶丹药过来。
太阿打坐疗伤,叶于时用那碗带着强大灵力的血画了又一道神符。然后在阵眼盘腿坐下。
这时候,太行派的人已经到了。六十甲子阵已成,他们一波接着一波的冲击最外圈的符阵。
柳酒等人与方恪争夺灵力,但在叶于时的符阵下几乎没有什么效果。但起码此地天地灵气浓郁无比对他们有利无弊。
方贤清四处搜寻他父亲和吴七的身影,却怎么也没能找到。今日的遭遇让他原本就郁郁不平的心更加难受。最后他遥遥望了一眼那龙卷所在之地,竟是扶着树干忍不住呕出一口血来。
今日的羞辱,来日必当奉还。方贤清手指猛地抓进树干。
一日后,柳酒从入定中醒来。她睁眼看了一眼符阵,符阵在冲击之下已经开始忽明忽暗了。她微微一笑,复又闭眼。任由豆大的雨点落在她身上。
又是一日过去,第二道符阵破了。
柳酒起身冷声道:“命人摆上攻城弩,战车和盾牌。”
“大人……这……”这是不是有些夸张了?对付这些人难道还要摆出攻占城池的架势?那太阿重伤未愈,叶于时用他自己控制三道神符也应当早已筋疲力尽。还用的着这般?
“这什么这?还不快去!”柳酒杏眼一瞪,那人连忙躬身退下。
方恪闭着眼,眼前出现了一片白雾。雾中有人在无声的拷问他,为何修仙,为何持剑,你是谁,杀不杀,要不要,……什么是道,什么是情,什么是剑,……
无数的拷问迎面而来。他丹田之中此时已然有一面目模糊的小小婴孩。
但若是不能过了这最后一关,元婴便不成。
方恪站在白茫茫一片天地之中,四顾茫然。答了一个又一个问题,却仍旧没有走出白雾。
又是几日过去,最后一道符箓终于破了。一名太行弟子面上还未来得及露出喜色,便张大嘴瞪大眼睛倒了下去。他的身体上燃着幽蓝似水的火焰,一瞬间便将他燃烧致死。
与叶于时的一个照面,太行派倒下数十人。
柳酒一扬手道:“回防,战场准备,盾牌准备,射!”
嗖嗖嗖嗖,环绕着方恪的那道龙卷,数百台弩机同时射向龙卷中心。
叶于时和太阿,一人在南一人在北。一人守了一个半圆。竟是没有一根弩箭能够突破两人的防守。
柳酒举起手再次握成拳道:“战车压近,射!”
数朵冰流焰滴溜溜的转着,在这暴雨之下。燃成了一个巨大的防守圈。
一步步将包围圈缩小,弩机威力越来越大。这般逼近叶于时和太阿守不住是迟早的事。
而此时,方恪那道龙卷显然缩小了不少。他结婴就快成功了,但是在那龙卷之外,灵力漩涡竟然分离出了一条小龙卷。柳酒笑了笑,柳眉微弯。很显然她的计策成功了。但随即柳酒笑容一冷,到如今竟然还没有人能踏入那灵识为界的界内一步。区区百米,却远若天涯。
终于,一支弩箭射入了灵石阵之中。虽然还未触及到方恪就被挡了回去。但这说明太阿和叶于时的防守终于不再是完美无缺的了。
柳酒笑意还未露出,便又有几十名修士倒下。
其中几人恰好是倒在灵石界边。柳酒耳边回绕起叶于时的那句话,灵石为界擅入者死。
暴雨下,电闪雷鸣之中。有二人,正与上千修士对抗。却不退半步,灵石划出的一个整圆,哪怕阵已被破,太行修士却也不能前行半步。
为何修仙,什么是道……
方恪站在原地不再试图向前,也不再回答问题。十二个字浮现在他心中‘心忘虚念,心忘虚境,心如莲花’。
他抿着唇,沉默的站着,然后闭上了眼。他错了,本身这些就不需要回答。因为这些都是虚念。
白雾散去,一条蜿蜒小道出现在方恪脚下。
丹田之中那婴孩的面目清晰起来,就如同一个缩小版的方恪。盘腿端坐,只是面上没有表情,也好似没有生命。
两道剑光游走在元婴之旁。
咔嚓,一道照亮了半边天空的闪电劈下。云层剧烈的翻涌,几息之后乌云一散,雨停天晴。
柳酒不由向前一步道:“怎么可能。”
她却不知,方恪之所以会结婴时因为体内灵力过多为了不爆体而亡只能如此选择。所以她的夺取灵力的法子对其余人可能是有影响,对方恪来说却是毫无影响。或许还是帮助了他,免的他受损的经脉遭到又一次冲击。
方恪睁眼,伸手拨开被雨淋湿的而挡在眼前的额发。抿着唇微微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蘼蕪和elias的雷~~( ̄▽ ̄)~*
有没有觉得最近几章,太阿和叶于时简直酷炫狂拽【喂!你这样说真的好吗。
明天有更,应该在晚上十二点之前更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