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不上谁对谁错
群山县城与安宁县城之间,若论直线距离?也就四五十公里!但山区交通就能左绕右弯整出百把公里,再加上县际沙石公路本就有些颠,郑清这种好越野车跑一趟也要两小时。
郑清一路想了很多!当然,绕不开省委组织部长胡强任。
郑清想起去年第一次见他,是山江新县长万骥龙上任。万骥龙作为发达地区引进的优秀人才,省委组织部长送他上任,既展示四江求贤若渴,又实际上很滑稽荒唐!
更荒唐的是!胡强任担心:同为省委常委的霍家红闻讯后,会作为市委书记来出席万骥龙履新!那样人家作为地头蛇的老常委,会压过他的风头!所以又拉来朱有才共同站台。
尼玛!一个县长履新,居然有两大省委常委护送!这就不是站台,是特么的欺负人!尤其胡强任与朱有才介绍万骥龙时,将那小子吹出了花!却对山江原来工作竖挑鼻子横挑眼!等于是全盘否定。
这如何能忍?尼玛!山江搞的示范区刚得到京都肯定,你朱有才敢变着花样否定?郑清拍案而起!虽是以京都精神公然向朱有才发难?实际也是对胡强任公然打脸!
梁子就此结下……
回头看,其实谈不上谁对谁错,只是双方都没退路!
胡强任上任省委组织部长前,岳屏与山江县早已经营得铁板一块!再携示范区巨大成功之威?万骥龙前任已给他树立榜样:
县长听话是牌位,不听话连牌位都不如。牌位尚有人供着养尊处优!而山江不听话的县长?只能卖力干活、专业背锅!
万骥龙是谁?
胡强任仕途恩人是伍书记,而伍的靠山万家在重点培养的嫡孙!就是万骥龙这小子。
所以,站在胡强任角度,自接下这破差事后就别无选择!只能往死里踩以郑清为代表的山江县领导,而卯足劲定要扶稳万骥龙。
这就是政治:很多时候别人突然跑来要干死你!却并非是你得罪了他,或是你做错了啥。大家都只是各自势力一颗棋子而已!棋子就得有棋子的觉悟——该操刀子上时,没有对错还六亲不认!
……
胡强任下基层首秀灰头土脸后,还没过两月,双方再次结仇。
那次虽也是主动来找郑清添乱,却是朱有才主谋,而拉上胡强任这帮手!不想事情却一波三折。
当时背景是郑清在万人现场,轰动性的枪击被枪击案还未破!而这事本来就与朱有才有关……
所以,两人联袂而来刁难郑清时,郑清孤注一掷赌朱有才心虚!作贼心虚的朱有才吓得立刻妥协。而为同杀人犯划清界线的胡强任,当时,选择了很不要脸的落井下石!关键还是在大庭广众之下。
当然,若朱有才很快就被钉死为杀人犯?那胡强任的表现就是立场坚定有觉悟,当机立断与害群之马做斗争!可是,特么郑清妥协不追究朱有才了!而他胡强任在众目睽睽之下,则成为对同僚无中生有、栽赃陷害、心狠手辣的小人……
为挽救形象,胡部长利令智昏地的各种威逼利诱!就差脆求郑清——赶紧拿出证据弄死朱有才……
可结果是不但没挽救小人形象,还昏招迭出造成公务上的不良后果!被迫在省委常委会深刻检讨。
此事过后,胡强任作为未满五十的实权常委!已由之前的前途光明,秒变变黯淡无光——官场小人太正常!但若是众所周知且有实锤的小人?那就完了!高级领导都躲着你,不能有损他的光辉形象……
三月份,又一件事的发生,让胡强任的仕途,从此更日月无光起来!却还是因为郑清。
当时,罗江县发生灭门惨案,厚系却怂恿胡强任出头。以郑清裁冗员方式粗暴,且过程有瑕疵为借口,想一举整死郑清……
结果,却是厚系的下面人处心积虑、丧心病狂制造灭门惨案!而非因裁员自杀。关键是案子很快告破……
这事让胡强任痛不欲生!首先,之前伍书记并不支持他出手;其次,案情真相大白,而他之前急吼吼处分郑清?等于给犯罪分子站台;最后,作为组织部长,却对全省全国冗员严重的情况!不但视而不见,反而阻挠下面人改变的努力……
胡强任仕途已定格!
由谈不上谁对谁错之事起,堂堂省委组织部长,前途无量的胡强任阴差阳错下,因郑清而仕途已凉。
胡强任这辈子就这样了!所以,能逮着机会对郑清使点焉坏?他又怎能错过!
……
想到此处的郑清,心中不由长叹: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他郑清私下调查过胡强任,虽谈不上有作为的好官,但至少为官几十年,还算兢兢业业而廉洁自律!至少绝不是贪官。而个人生活作风上,更是甩他郑清八条街!却阴差阳错与其成为死仇……
郑清又没病,要得罪一位省部级高官干嘛?莫说人家是清官,且在个人道德方面还很注意。就算是贪官赃官?特么的,他郑清又非世界警察!只要不搞到自己头上来,他一个副处级干部,干嘛要得罪省部级高官?
阴差阳错身不由己!
郑清并不怪胡强任。
相反,郑清能理解他!身为官员谁不想进步,尤其前途无量的胡强任!可自己灭了人家希望……
这事得怪伍志豪!尼玛,他派人来给老子站台!却不想想胡强任心中的仇恨:难怪京都很多人说他…不适合当一把手……
真特么的窝火!
前脚,他郑清想尽千方百计、别出心裁找到路子,并顺利打开局面,大有希望给困顿的西部破局!此刻本应满载而归而舒爽无比……
后脚,人家西州市就在酝酿对付他。关键还是伍志豪派来站台的人,给阴风鬼火整出来的破事!更关键的是:人家现在打的什么主意?他郑清一无所知!总之没好果子吃。
伍志豪到底想帮我!还是特么想害我?
……
又多了大麻烦
晚上回到招待所宿舍,郑清强行静心下来,开始认真研读着安宁县的各项资料!他在做准备。
这个不伦不类的扩大常委会!他郑清尽管伸头一刀缩头一刀?但临阵磨枪不快也光,有备总会无患点……
为何说常委会不伦不类?发展经济一向是市长的本职工作!要定下一年的经发目标,那也该是市长办公会工作内容。尼玛,搞到常委会来讨论?那就是在绕开、架空市长!而且,还是要将市长一起收拾的节奏……
着实可恨!
可郑清啥也做不了!
你知道人家想搞你们?人家在合法合规地行使权力!人家在制度范围内,认真履行党和人民赋予的神圣职责!你说你被搞被整了?那是你没站到党和人民的一边!没站到历史正确的一边……
唯有尽量多做点准备,等待着那不知如何砍下那刀,极力让它砍得不致命一点,砍得轻一点……
郑清在套房客厅潜心研究着,卧室窗户突然传来轻响!
郑清条件反射地全身绷紧!迅速轻放资料,立刻悄无声息弓身站起!一只手已熟练将手机开锁,正待一键拨号……
“是我,五叔!”
可吓死了!很少见五叔的人,声音倒听过好多回。
五叔已走到客厅沙发前,边坐边说:“有不少长进!专注时也能立刻警觉,但太慢太不专业!”
问题是我有时间练那些吗?“五叔好!您今晚咋突然来了?”
“这事得当面说。”
那你不会敲门进来吗?“辛苦您了,有事您只管招呼。”
郑清边说边要泡茶。
“别忙!这几天蛮潇洒啊,那丫头倒是蛮有心了。”
“这…啊…五叔…”
五叔摆手,似懒得管这破事!“我是来辞行的,别打断我!我六十多岁,除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还在!身手退得厉害。对付普通毛贼还行,像上次厚派来的那人,我都根本不敢一战!越往后只会越差劲,这是自然规律。此其一…”
“其二、芳香那孩子不错!我能教的都教了,她只需多加练习,很快就能远超于我。”
“其三、我二十多岁就跟在常老身边!一晃就老了。关键是常老其实在硬撑着不走,大概在等你们的孩子吧,可你们似乎还没怀上。不说这个,我想回京都,静静呆在常老身边,陪他最后一程!毕竟生老病死有时…由不得人。”
“五叔…”郑清嗫嚅着,却啥也说不出口,毕竟最后一个理由太强大,真乃义士也!
“我们这种人,几乎不出现在世人面前!原本,我可以打电话和你说这事。之所以来面谈一趟,是因有件事放不下!”
郑清知道他说的是啥!不由低下头去……
“你这两三天,不也挺快活吗?别误会,我没反对你的意思!那丫头底细我查得很清,没丝毫间谍的嫌疑!否则大前晚她得不了手。”
五叔知道这事!那芳香呢?郑清的头更低了……
“我是说,你也并非啥正人君子!芳香那么漂亮,又对你死心塌地!且她的性格很固执,你这样就是害人害己。不如一起过,大家都好!至少你的安全…基本有保障。”
“我再想想好吗?”
“想吧,我走了…”说完五叔居然如狸猫般闪入卧室,接着窗户传来一声轻响,就再无动静。
可敬可畏的老人!
他要辞行的事,年初芳香就对郑清讲过,所以郑清其实有心理准备!但现在真不是时候。
心情很糟!而且……
果然!没太久卧室窗户又响了。郑清故作不察、埋头看资料……
熟悉的幽香传来,声音悦耳:“哥,你忙你的!我没地方住,以后都睡你的床了!怕我冷就一起睡,要不你自己一个人睡沙发也行。”
话落人又去了卧室!
“芳香!不能这样,再说…再说我们都需要时间冷静。”
“你冷静吧!你睡沙发就行!我没地方住,只能这样了。”
卧室中,芳香边自然脱下外衣挂好,边往洗手间走去。
再看就完了!郑清自觉带上门,在沙发上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