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李长河握紧的拳头松展开来。
而操场之上,又掀起一股讨论热潮。
“怎么会?”
“先生真的做到了。”
“是谁投的这一票呢?”
......
而参与投票的十二人也随即吵了起来。
其中孔志和大声呵问:“是谁?明明事情清晰,为何还会有人投反对票?”
“是我!”一人站起身。
李长河看着此人心中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
“怎么是你?”孔志和此时也有些不敢相信。
若是其他人投此票,他还理解,可为什么投有罪票的竟然是同学院,同班级,同宿舍的至交好友何子龙。
“山岚兄,为什么?”
何子龙拱礼答:“我家情况,锦橙兄应该知道。”
“我的父亲当年在隋为官,后因正直受到迫害,以莫须有罪名将我父处死。”
“我家破人亡,万念俱灰,本想一死了之,幸得兄父搭救,对我开导,给了我希望,让我的心重新活了过来。”
“而兄父在时以仁义正直行天下,我既承情,那么今日我投出这无罪一票,就想和当年兄父救我一般,给李冲玄一个希望。”
此理由一出,孔志和不禁低头叹息一声。
其他人则是脸色各异,但多是不满。
可李长河却来到何子龙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晚上来我家,将何府的东西拿回去吧!”
没错,李长河居住的宅子,就是曾经何子龙的家。
而当初李长河进门的第一时间就看见了那个何府的牌匾,也有了解过这宅子的过去故事。
但没有想到今日竟然遇到了正主,真是命运造化。
何子龙的发声并未引起太多注意力,讨论继续。
此时又有一人站起身,他,李长河很是熟知,也经常在仁心医馆帮忙,假币事情也是他发现的。
他就是皮日休。
平日里皮日休对李长河可是非常恭敬,今日却意外来反对李长河,让李长河也想不通。
“日休,怎么,你也要反对我?”
皮日休恭敬礼拜,而后道:“吾爱吾师,但吾更爱真理!”
“好,很好,非常好!”李长河此时并不生气,而是相当的欣慰。
科学从来讲究的就不是权威。
真正的科学是在质疑声中不断进步发展的。
皮日休的话,让李长河感觉,吾道不孤,他已经踏入科学的门槛,因而高兴。
皮日休道:“先生,目前有两个人证,这是无罪最大的漏洞。”
“你如何解释这两个人证?”
李长河:“先说邻居老者。”
“他说,最近一些日子,经常听到受害者家里发生争吵。”
“案发当晚,老者明确听见了李瑰和其子李冲玄在院子里争吵,而后李冲玄大声喊到要杀了李瑰。”
“而后几秒后,争吵声音停止,没有传来李瑰摔东西的声音,反而传来大门关闭声音,老者觉得不对,赶紧出门查看,而后看到李冲玄逃跑的背影。”
“老者证词是否是这样?”
皮日休随即点点头。
“再说风尘女子证词。”
“她说她看到了李冲玄杀李瑰的场面,而后看到老者出门。”
“是!”皮日休继续肯定。
李长河随即笑了。
问了一句:“昨夜什么天气?”
皮日休皱起眉头,“昨夜西风凛冽。”
李长河。“好,昨夜西风凛冽,声响极大,而经过忤作勘验,死者死亡的时间,正好那时候是风最盛的时候。”
“据我了解,老者年迈,耳背眼不明,他是如何准确听到隔壁李冲玄说要杀了李瑰?”
“老者还说,出门后,他看见李冲玄在街道拐弯处逃离的背影。”
“可昨夜阴云密布,没有丝毫月光,案发之处更是光芒不显,这样一个老人是如何清楚看到距离家三百米黑暗中李冲玄的背影的?”
“说到那风尘女子,同理,虽然能看到李瑰家,但是她却忽略了李瑰家院子里有一棵大槐树,冬日中虽然槐树凋零,但现在昨夜那种环境中看清楚李冲玄准确杀死李瑰,那根本不可能。”
“而风尘女子说看到老者身影更是无稽之谈,老者大门正好处在女子视线盲角,根本看到老者。”
“更细节的一点是,女子说,她看到李瑰家院子中烛火左右摇晃,这你们知道...”
面对李长河如此严谨的推测,皮日休顿时脸色一变。
因为以昨夜西风来讲,一女子站位而讲,根本不会出现左右摇晃的烛火。
“学生懂了!”
而后皮日休道:“我改票,李冲玄无罪!”
此刻,操场上的师生才发现,原来他们以为老者和女子无懈可击的证词,原来处处是漏洞。
老者听不到所谓的我要杀了你,而女子也看不到所谓李冲玄杀李瑰的画面。
这件事情真有可能是件天大的错误,蕴含着冤屈。
“我不明白,那老者为何要说假话?”猛地又一个学生站起身。
站起来的是医学院的学生杜巨烁。
还未等李长河发言,何子龙起身直接道:“因为他需要被重视。”
“老者名为杨七子,在隋参加过三征高句丽,一身伤病,妻子孩子都找不到了。”
“等到年迈,他就无用了,无人搭理他,无人听他说话,无人关心。”
“当面对如此世间时,对他是个机会,他需要被人重视,以此机会找到自己的妻子和孩子。”
“所以就算他不清楚具体情况,哪怕自己说的不正确,甚至是错的,他也要说,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哈哈哈,谎言!”杜巨烁语气中蕴含着不知名的苦楚。
此时他的情绪有些不对,双手捂住脸庞,转过身去。
众人看到他的背湿透了,冒着白气。
而后杜巨烁讲述了他身上的事情:
自己的父亲在诊治一个病人时,病人最后还是死亡了,但患者家属却认为是父亲故意把病人治死了,最后被关进监狱判刑五年。
但坐了半年后,狱卒却突然告诉我父亲,判错了,你可以走了。
可代价是什么?
半年的时间,我的父亲双目近乎失明,双腿再也站不起,手抖的再也不能搭脉。
可最后换来的只有患者家属和明府一句轻飘飘的:你是被冤枉的。
如先生所言,万分一的错误,哪怕是万分之一的错误,但结果是百分百的灾难。
说完此话,杜巨烁摇摇头,看着天空,冷哼一声,“无罪!”
听了何子龙和杜巨烁讲述的悲惨经历,在场所有人无不为之动容。
“我认为李冲玄无罪!”投票者有人站起身道。
“我也认为无罪!”又有人站起身。
“还有我!”
“我。”
此刻投票来到了:八比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