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妃拿出帕子擦了擦眼泪，“臣妾看到五皇子妃的肚子，突然就想到了我可怜的洛熏。”
“母妃。”
猛的，萧洛熏被楼炎冥在广袖之下狠狠掐了一下，眼泪立马夺眶而出，声音都多了些颤抖。再一想到自己已经离开人世的孩儿，所有的情感更是一股脑的都跑了出来，无法抑制。
眼看着这婆媳就要抱头痛哭，楼炎冥更是于心不忍，噗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
场景转换之快，让在场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明明前一刻还是其乐融融，都在为五皇子妃快要出生的孩子而开心。下一刻就是妃子和冥王妃抱头痛哭，场面万般悲凉。
皇帝一愣，“冥儿，你这又是做什么？洛熏小产一事朕也难过，只是过去的事情都过去了，不能再这般耿耿于怀。”
“父皇，若洛熏当真是正常小产也就罢了，可洛熏她是被人加害的啊。”
楼炎冥情不自禁，声音忍不住的拔高，眼眶也微微泛红。
“陛下，臣妾也是昨日才知道，洛熏那可怜的孩子，还未出世竟已经被人盯上…”说到此处，静妃不由得哽咽起来，剩下的半句话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来。
萧语陌坐在一边，好整以暇的盯着这热闹场面，心中无限感慨。
这静妃不愧是宫中的老人，前一刻还面带微笑，后一刻就成了这般，变脸都没有这般快。
“被害？”
太后皱眉。
在场不少人也都安静下来，竖起耳朵听着现在的情况，不敢说话。
冥王妃小产一事非同小可，绝对不是他们这些人能够随意议论的，一个不小心可就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楼炎冥声音低沉，“不错，孙儿之前也以为是因洛熏身体底子不好才如此，可太医却坚持说洛熏之前根本就没问题，才让孙儿起了疑心。”
“那可有证据？”太后眯了眯眼。
“本是没有的，不过孙儿起了疑心之后便连夜审问了府中下人，这才终于发现了背后之人！”
话音落下，萧语陌下意识的朝着紫苏看去，眸子微微张大，终于明白了紫苏今日为何会突然出现在宫宴之上，原来楼炎冥是早有准备。
只是…紫苏当真会将羽凌风供出来？
萧语陌和楼奕寒二人已经笃定，萧洛熏的小产确实是因为紫苏，如今被发现…那羽凌风就会跟着暴露。
羽凌风那边，端着的酒鐏的动作微微一顿，蹙眉看向紫苏，不知紫苏突然之间怎会被发现。
紫苏低着头，对于周边传过来的目光视而不见，连带着耳廓都有些泛红，脸上带着为难之色。
“是谁？”
皇帝一听有了证据，不由得挑了挑眉。
楼炎冥一字一顿，“这背后下手，害的洛熏小产之人，就是宁王夫妇！”
几个字，在大殿之中可谓是掀起了轩然大波，之前的寂静也消失不见，陡然间躁动起来。
羽凌风也是一脸的震惊之色，拿着酒鐏的手轻轻一抖，酒水都跟着洒在了外面，让他无比诧异。
如果紫苏暴露，那冥王现下口中说出的名字就应该是他，怎么会扯到了宁王和宁王妃的身上。难道，其中还有别的变故不成？
萧语陌和楼奕寒对视一眼，不动声色的交换了目光，心下大抵也有了猜测。
怕是紫苏根本未曾暴露，只是楼炎冥因为查不到证据而故意为之。只要让紫苏开口指认，那么他们二人就会百口莫辩。
纵然整个朝堂，冥王的孩子出事，她们二人的嫌疑也是最大。
打的好一个算盘。
萧洛熏也是一脸的恨意，指着萧语陌开口，“父皇，之前在相国府时洛熏和宁王妃的关系就一直不好，想不到宁王妃竟是恨洛熏恨到如此地步，连一个未出世的孩儿都不愿放过。”
“你口口声声说是宁王妃，可有什么证据？”
太后脸上带着不悦，给了萧语陌一个安心的目光，沉着声音开口。
这个目光，让萧语陌忍不住勾了勾唇。起码，太后是信她的，或者说，太后在这样的情况之下，只能选择相信她。
“皇祖母，这是孙儿府中一直负责洛熏饮食起居之人。”楼炎冥看向一直低着头的紫苏，目光幽深。
紫苏一步步走上前来，跪在地上，在众人的目光中良久都未曾开口。
楼炎冥站在一边，“紫苏，将你昨日交代给本王的，当着满朝文武之面说出，也让大家听听，宁王夫妇到底是怎样的蛇蝎心肠！”
萧语陌冷笑一声，抱胸站了起来，“好啊，本妃也要听听本妃是如何的蛇蝎心肠。”
“陛下，太后…”紫苏的声音极小，一张脸都已经涨红。
萧洛熏和楼炎冥眼中充斥着满满都是期待之色，只等着紫苏开口，让楼奕寒颜面尽失。
“莫怕，陛下和皇祖母就在此处，宁王和宁王妃也动你不得，只要你将所有知道的都说出来。”楼炎冥循循善诱，脸上的期待之色越发浓厚起来。
紫苏点了点头，终于慢慢的抬眸直视太后，眼中多出了一抹坚定之色，让旁人看的一头雾水。
在众目睽睽之下，在楼炎冥的循循善诱之下，紫苏缓缓开口，“所有的事情，都和宁王妃无关，紫苏之前只是作为冥王殿下的棋子被派去宁王府，监控宁王的一举一动。只是没想到伎俩被宁王殿下识破，宁王妃心地善良，未曾怪罪，反而将紫苏又送回了冥王府。这次，也是冥王殿下以性命要挟，想要紫苏开口诬陷王妃。”
“一派胡言！”
听着听着，楼炎冥的脸色就从一开始的期待之色变得狰狞起来，万万没想到在满朝文武面前，紫苏居然会变了口风，当场揭露他过往之事。
那之前的所有，难不成都是紫苏装出来的？
萧洛熏也神色激动，“你个贱人！满口胡言乱语！”
紫苏再次垂下了头，声音颤抖，“宁王妃对紫苏有救命之恩，紫苏虽想活命，却也不是忘恩负义之人，要我诬陷宁王妃，我做不到。”
能看的出来，这个跪在大殿中央的女子，心中虽万般害怕，可那颤抖的声音中却带着难言的坚定。
在这种情况下，说出这样的话，需要的勇气可想而知。但纵然如此，她还是说了。
这样的胆量和气魄，让在场的人都忍不住的敬佩，也让萧语陌微微愣怔，不想紫苏竟是将所有的过错都揽了下来。
她明明可以将一切都推到自己身上，到时候还会得楼炎冥褒奖。如今几句话，已经彻底将自己的后路断绝。
萧语陌握了握拳，满是心疼，又有些忧心的朝着紫苏看过去。
女子垂着脑袋，不去看任何人的目光，脸上的表情也逐渐消失，看上去是已经生了必死之心。
这下，楼炎冥和静妃之前的如意算盘尽数被打乱，措手不及。不过楼炎冥心中还怀着几分希望，狐疑的看过萧语陌，朝着萧语陌指了过去，“是不是她威胁了你，莫怕，你昨日和本王说的明明好好的。”
紫苏摇了摇头，再次重重磕了几个头，“陛下，太后，一切都是紫苏的错，紫苏贪生怕死，这才答应冥王殿下前来诬陷宁王妃，还请陛下治罪。”
“你…”静妃眉头紧皱，“不识好歹！”
太后的眉眼则是逐渐舒展开来，声音更加柔和了几分，“此处有哀家在，想说什么就都说清楚。”
“皇祖母…”楼炎冥立马出声，“皇祖母，她根本就是一派胡言，怕是也受到了宁王妃蛊惑，她的话不足为信。”
太后轻飘飘的看过楼炎冥，“不足为信？怎么？将人带入宫中的是你，如今说不能信的也是你，你当满朝文武都成了什么？！”
“我…”
在太后的威严之下，楼炎冥说不出半句话来，只能一脸的憋闷之色，恶狠狠的瞪着紫苏。
紫苏咬了咬唇，“前些日子，冥王妃因为小产一事找下人泄愤，本已接连杀了两个下人，正要杀死奴婢时冥王殿下突然出现，将紫苏救了下来。紫苏本心怀感激，可不曾想冥王殿下是想要将紫苏当做诬陷宁王妃和宁王殿下的一颗棋子，今日带来了此处。”
女子的声音清亮，让整个大殿之人都听的清清楚楚，看向楼炎冥的目光也发生了变化。
“冥王殿下怎会做出这样的事？”
“是啊，这姑娘看起来也怪可怜的，再加上今日这一出，看上去应该是活罪难逃啊。”
压低了的议论声不断从大殿中各个方向传出，让静妃和楼炎冥等人的脸色变得越发阴沉起来。
静妃咬了咬牙，知道不能继续让紫苏说下去，当即拍案而起，“好大的胆子，竟敢当着太后的面胡言乱语！来人，给本宫拖下去！”
很快，就有两个侍卫前来一左一右的架住紫苏。
紫苏一声不吭，就任由着二人要将她拖走。太后得了答案，唇角边还带着笑容，自然也不再管一个小舞女的死活。
萧语陌心下焦急，也顾不上那么多，直接起身，“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