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阁中的宁静便被一道声音打破,楼奕寒不紧不慢的抬眸,便看到了站在一边的高公公,脸『色』不太好的模样。
他挑了挑眉,起身走了过去,“高公公,可是出了什么事?”
一派疑问之『色』,演的极为『逼』真。
不过楼奕寒对今日这场面早有预感,只是再想想屋中的萧语陌,心中就暗自叹了一口气。
高公公认真看了眼楼奕寒,依旧是尖细的嗓音,“宁王殿下,您现在还是抓紧时间入宫吧。陛下那边,情况不太好。”
能让成日伺候在身旁的高公公都成了如此模样,那看到皇帝这次生的气还确实不小。
楼奕寒顿了顿,又转身朝屋内看了一眼,似是在思量着什么。
片刻,高公公在一旁的提醒声音就紧跟着传来,“殿下,现在还是先准备入宫罢。”
“嗯。”
这次,楼奕寒利落的点了头,又转而看向了墨莲,吩咐道,“一会儿等王妃气儿消了告诉她一声,让她无论发生了什么都别担心。”
丢下这一句话之后,楼奕寒就极为潇洒的跟着高公公离去,表情是一如既往地淡漠,似乎世间根本没什么事能真正挑起他的情绪一般。
“小姐。”
墨莲刚一进屋,就看到了正坐在榻边的萧语陌,整个人懒洋洋的靠着一软垫,手上还拿着她这两日一直都在忙乎的帕子。
听到声音后,萧语陌抬了抬头,窗外的阳光跟着打在了女子脸上,显得分外明媚。
“殿下他被高公公叫走了,说无论出了什么事都让小姐不要担心。”墨莲一边说一边小心的观察着自家小姐的情绪,生怕有哪里不对劲一般。
然,萧语陌的动作仅仅是一瞬间的停顿,很快又恢复正常,甚至唇边还勾出了一抹笑容,“行了我知道,你家小姐又不聋。”
方才院中的一举一动,她在这里都听的一清二楚。
楼奕寒向来高深莫测,这次如此淡定怕是早有什么准备,她还有什么可『操』心的。
现在,唯一需要她担心的不是什么楼奕寒,而是她手中这个被绣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
墨莲跟着一笑,莫名摇了摇头,她好像确实是太紧张了。自家小姐这边,哪里轮的上她们担心。
而就在墨莲打算提步出屋的时候,萧语陌抬了抬头,语气中透着无奈,“红棉那小丫头干嘛呢,把她给我叫过来。”
没过一会儿,红棉便心情极好的跑了过来,一进来目光就首先落在了萧语陌手中的东西上面,张了张嘴,半天才问出了声,“小姐绣好了?”
她拧着眉头又认真看了半天,表情是不可描述的狰狞。
一开始萧语陌还绷着脸,可还没撑一会儿就实在憋不下去,颇为郁闷的叹了一口气,将手帕扔到了红棉面前,“你看看,这模样的东西算好了么?”
红棉接过帕子,有些犹豫道,“小姐…奴婢实在是看不出来小姐绣的是…?”
她抬眸盯着自家小姐,脑海中不停涌现出各种各样的猜测,虫子?木棍?柴火?
左看右看,还是没有半点思路。
按照一般常理来说,这手帕上应该是绣点儿牡丹兰花什么的,只是她手里这个显然就不是花啊。
萧语陌再次深深叹了口气,“算了,我也不为难你了,竹子。”
这玩意儿,若不是她自己亲手绣的,怕是她也想不出来这一堆『乱』七八糟的线头居然是竹子。
竹子二字一出,红棉先是一愣,而后就嘴角就猛的一咧,还不等萧语陌看清楚,这嘴角就又收了回来。
只不过不到几秒,红棉的嘴角就再次咧了上去。
这一来二去的,把萧语陌心中的那点郁闷都弄得一干二净,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行了行了,想笑就笑,别一会儿把自己给憋出『毛』病来。”
说完以后,萧语陌又迅速的将手帕从红棉手里抢了回来,眨了眨眼,试图在它身上看出一丁点竹子的影子来。
得了萧语陌的吩咐,红棉一直以来的忌惮也消失不见,几乎是瞬间开始放声大笑,一对眼睛都跟着弯了下去,看不真切。
过了一阵子后,萧语陌才板着脸敲了敲桌子,“差不多就行了。”
如此,红棉这才住了嘴,一张脸上还带着几分红润,眸子亮晶晶的,应该是还没从刚才的情绪里缓过来。
“小姐,当真想要绣竹子的话,不如我来教你?”
自家小姐前两日突然心血来『潮』的要做女工,偏偏又不让任何人帮忙,自己拿了东西之后就闷在了屋子里,就算是再有天赋的人也不可能一步成材。
萧语陌顿了片刻,还是一脸悲痛的点了头,又无比嫌弃的将手帕给扔到了一边。
扔了之后萧语陌又想了想,还是依依不舍的将手帕捡起来放在了榻边一个小木盒里,极有耐心的听着红棉的讲解。
红棉这丫头平日里看上去大大咧咧,但是这方面还确实是让萧语陌刮目相看,没两句就让她知道了之前错在哪里,再上手时明显顺畅了不少。
感觉差不多之后,萧语陌才摆了摆手,“你先去忙你的吧,要是有问题我再叫你。”她目光专注,直勾勾的盯着手中的东西,收起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
在萧语陌身边多时,红棉还当真没怎么见过这样的小姐,看着极为新鲜,试探道,“小姐突然想学这个干嘛?”
萧语陌心一惊,有些警惕的看向红棉,“你个小丫头片子成日瞎打听什么。”
红棉吐了吐舌头,笑道,“就算小姐不说我也能猜出来。”
说完这一句后,红棉很快就动作利落的跑出了屋,只剩下萧语陌一个人哑然失笑。
这段日子,红棉的『性』子仿佛比之前又活泼了不少,倒是一件好事。
另一边,楼奕寒已经不紧不慢的入了宫,简直就是心如止水,连一边的高公公都有点自愧不如,“宁王,近日陛下心情本就不太好,一会儿可能…”
话音刚落,高公公便觉得自己有些多嘴。
作为皇帝身边的人,他本不该有任何立场。
所幸,楼奕寒也没怎么将这回事放在心上,随意点了点头,“高公公,烦请通报一下。”
很快,高公公的声音便传了出来,“传宁王觐见。”
“儿臣见过父皇。”
楼奕寒款款而入,刚一进去就感受到了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的低气压。
上位之人脸『色』阴沉,看到他之后一个奏折就扔到了脚边,“给朕好好跪着!”紧接着,怒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脸上还夹杂着失望之『色』。
“父皇息怒。”楼奕寒默不作声良久,最后只吐出了这四个字,又慢条斯理的将脚边的奏折拿在手中扫了两行,唇边勾出一抹几不可见的弧度。
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完后,皇帝才正眼瞧了楼奕寒,“对此事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楼奕寒挑了挑眉,想到奏折里那些弹劾的内容,哑然一笑,“回父皇,儿臣没有。”
“混账!”
话音刚落,又是几本弹劾的奏折劈头盖脸而来,尽数砸在了楼奕寒的身上。
而大殿中央跪着的楼奕寒却是动也不动,只是在被一本奏折砸到胸上时不由自主蹙了蹙眉,很快又恢复正常。
之后,便是一片死寂,只剩下两个人的喘息声。
对峙良久,皇帝才终于开了口,“从今天开始,你就给朕回府里好好反省,早朝也不用上了。”
一句话,让门口守着的高公公听的都是心惊胆战,这惩罚无疑是重了些,等于将楼奕寒手中的势力尽数架空,禁锢在了宁王府中。
可谁知,楼奕寒却是连辩驳都没有一句,毫无意见的点了头,连脸上的表情都没有什么变化,“儿臣多谢父皇。”
楼奕寒还是秉承着一贯的风格,云淡风轻的道谢,而上位的皇帝一张脸已经黑沉的完全不能看起来。
其实这件事他本是想将楼奕寒叫过来好好警告一番,可谁知楼奕寒这幅德『性』,将他压制了良久的火气重新勾了上来。
只是,金口玉言。
他堂堂一个皇帝,已经将话都说出去了,就断然没有收回的道理,于是便只能眼睁睁看着楼奕寒修长潇洒的背影逐渐远去,良久都说不出话来。
“陛下。”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高公公的声音出现在皇帝耳边,让他如梦初醒。
“你说,朕是不是老了。”皇帝一声叹息,目光深沉的望着殿外,谁也不知究竟在想着什么。
高公公动了动唇,将披风盖在了皇帝腿上,“陛下正当壮年,怎么会老,近日朝中事情太多,陛下应该是累了,应当注意休息。”
出了大殿之后,楼奕寒轻松了一口气,不着痕迹的按了按方才被奏折砸重的地方,胸前立马就是一阵刺痛,让他很快松了手。
看来这次父皇还当真气的不轻?
没走两步,楼奕寒远远便看到了一熟悉身影向他走来,勾唇一笑,“五哥,皇祖母近日如何?”
楼尘湛耸了耸肩,他正好刚才太后那边出来,反正每天闲来无事,另外再加上太后的要求,基本上每日都要过去溜一圈。
“皇祖母啊,精神好着呢。”他撇了撇嘴,丹凤眼微微上挑,“这不,刚才教训了我一顿,非把哪家的小姐往我府里塞。”
说起这个来,楼尘湛就是满心郁闷。
那么多个皇子公主,太后就偏偏盯死了他,而他又逃脱不掉,每日分外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