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州,云岚城。
这里一直都是宗门大比的举办地,这场修行界十五年一度的盛事,吸引了无数人的目光。
不仅各州山上有资格参加大比的宗门会派来最精英的弟子在大比上露脸,那些哪怕没有资格的宗门也会过来观战,而且俗世王朝中的权贵门阀,甚至皇帝都会聚集到此地,共同观摩这场盛事。
可就在离大比正式举行的前三天,来自天山剑宗的嫡传弟子、绝对的主力选手柳莞尔竟然遭到了刺杀!
这是从未有过的事情,云岚城此时各路人马混杂,许多人都有嫌疑,一时间也难以排查,而大比又不可能因此停办,在很多人眼中,天山剑宗这次大比多半是要折戟而归了,宗门榜前十位置不保。
“一定是玄武宗的人干的!”
天山剑宗在云岚城的下榻客栈中,嫡传前十的弟子们齐聚一处,正在商议对策,最心直口快的秦雄愤然发声。
齐云海脸色阴沉,坐在床榻边上,一直死死盯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女子。
他的脑海中全都是那天柳莞尔遇刺时的情形,当时他们刚刚进城,他与柳莞尔正并肩而行,正要穿过城门。云岚城的治安一向很好,又正逢宗门大比举办,守卫更是森严,其时又是白天,谁也想不到会有人胆敢出手刺杀天山剑宗的嫡传弟子,况且目标还是柳莞尔!
柳莞尔是九境修士,在年轻一代中也算是佼佼者,实力不俗,也正因为如此,她会成为目标就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当时齐云海正在与柳莞尔讲解宗门大比的各项注意事项,虽说两人都是第一次参加大比,但齐云海作为宗主之子,又是这次的领队之人,对此自然有过事先了解,他的父亲也早早就对他叮嘱了许多遍。
柳莞尔一如既往的表现得漫不经心,她是第一次来到云岚城,见城中繁华热闹,便十分好奇的四处张望,好像根本没有听他说话。不过以齐云海对她的了解,知道她心里自有分寸,只要自己讲了,哪怕她现在似乎并没有在听,其实也是记在了心里的,所以他也不在意柳莞尔的漫不经心,只顾着把该说明的事项都讲清楚。
或许是太过于专注的思索自己说的话有没有遗漏,他时不时会停顿一会儿,仔细思考,柳莞尔便扭头对他微笑:“齐师兄不必这么严谨,大体我已经知晓了......”
话音未落,他们刚好走到城门门洞内,日间光线被阻,周遭便暗了些许,而那刺客,便正是埋伏于城门上方,掐准了时机,身形悄然飘落,出手便是致命一击!
若是平日里,不管是齐云海还是柳莞尔,只要眼角余光发觉周围环境忽然暗了些许,定会抬头看是什么东西遮挡了光线,这是他们自然的警觉,可偏偏刺客就选择了他们进城时心防最为松懈的一瞬,这个时候哪怕光线暗了下来,他们也只当是城门的阻挡。
当身后师弟们开口示警时已经晚了,刺客哪怕在飘落下来的时候也保持了足够的耐心,没有施展身法疾冲下来,反而以滞空术缓慢下落,为的就是不带动空气流动,引起他们的注意,当他下降到足够的高度时,才悍然出手,所有人都没时间反应!
那名刺客自身至少也是九境的高手,齐云海自认当时反应已经极快,却依旧没能阻挡刺客那必杀的一击,只是让对方的手稍稍偏了寸许,勉强避开了要害。
当时柳莞尔脸上淡淡的微笑在一瞬间转为错愕,接着身躯便颓然倒地,就此重伤昏迷。
齐云海永远都记得柳莞尔那一瞬的错愕神情,那是骤然遇袭后的正常反应,可在他的眼中却像是在质问自己,师兄为何没有护住我?
这让齐云海心如刀绞,也怒火中烧。
“不用说了,现在莞尔师妹重伤,凶手一击即退,至今找不到踪迹,我想下手之人也不会是此次参加大比的选手本人,那样风险太大,多半是雇凶杀人,就算抓到凶手,意义也不大......”齐云海抬手阻止了师弟们的议论,另一只手帮柳莞尔掖了掖被角,言语间蕴着隐雷。
所有人神色都是一黯,如果是雇凶杀人,那确实抓到了凶手也毫无意义,中原大陆上做着暗杀生意的组织不止一家,这些杀手便是以保守顾客身份机密立身,被抓后也只会第一时间自杀,绝不会留下任何线索。
“难道、难道就不追究了吗?!”周织炎愤愤不平道。
“如何追究?”齐云海抬头冷冷看着他问道。
“你们要想清楚,对方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见周织炎闭口不说话之后,齐云海环视房间内的众人,沉声说道:“他们无非是想要我们输掉这次大比,让天山剑宗失去前十席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让他们的计划破产!在大比擂台上,你们都给我全力以赴,绝不让那些阴险小人的计谋得逞!”
“明白!”秦雄第一个响应,接着所有人都沉声表态定要拼死守住宗门的前十席位。
齐云海满意的点点头,化悲愤为力量,这便是他现在的应对方式。他虽然是柳莞尔的爱慕者,但也是天山剑宗的少宗主,这次宗门大比的重要性无需多说,他决不能因为柳莞尔遇刺,就一股脑的追迹寻凶而忘记此行最重要的目的。
所有嫡传弟子都离开了柳莞尔养伤的房间,只剩下了齐云海在屋内。
柳莞尔受伤之后,他便再也没有让任何人靠近过她,他的目光深情凝视着她苍白的脸,他只觉得自己从未距离她如此近过。
可每当两人独处的时候,他总难免会想起白泽这个人,正是因为那个人的存在,他便与柳莞尔永远都隔着一条难以逾越的鸿沟,这在他的心中种下了一颗种子,在这次柳莞尔遇刺发生后,这颗种子终于发芽......
齐云海的视线逐渐浑浊,呼吸也变得粗重了几分,他从怀里摸出了一个小药瓶,那熟练的动作显然是早已准备好。他打开药瓶,取出了一枚药丸,伸手捏住柳莞尔的下巴,犹豫了一会儿,便放了进去,接着抵住她的下颌让她吞下。
做完了这一切,堂堂天山剑宗嫡传首席、少宗主,竟然渗出满头冷汗,他深呼吸了几口,眼神一黯,惨然道:“莞尔,是你逼我的,不这么做,你就永远不会来到我身边。”
他喂柳莞尔吃下的是散功丹,此丹服下之后,灵台便会被污染,从此无法修行......不过当前修为依旧还在,只是此后终身再也不得存进。
他将一切都怪罪在了白泽身上,若不是因为牵挂那个废物,柳莞尔断然不会一直对自己的示好视而不见,哪怕他身份再尊贵也是无用,因为柳莞尔的天赋实在太好,就算离开了天山剑宗,其他宗门也会抢着将她收入门下!他如果真的引起了她的反感,只会有一个结果,那就是她带着白泽那个废物,转投其他山门......相信其他的宗门并不会介意自家山上多一张吃白饭的嘴。
这个女子太过优秀,她根本不需要依赖谁,齐云海自然也就没有手段打动她,但现在不一样了,柳莞尔修为废掉之后,她便再也无法离开天山剑宗,如果不想让白泽那个废物跟着她流浪天涯,她就只能乖乖待在他的身边,祈求他的庇护......
想到这里,齐云海的脸上露出一抹病态的快意。
怀里的散功丹,他准备了很久,只是一直在挣扎犹豫,也没有机会,这次柳莞尔遇刺,给他提供了绝佳的机会,他可以将一切后果都归咎在刺客身上,只要说对方使用的凶器上涂抹了散功的药粉,便能完美掩盖自己所作的一切!
对方刺杀柳莞尔,无非是想打压天山剑宗,考虑到刺杀可能不成功,有这么一个后手也很说得过去。
在齐云海看来,自己的动作堪称天衣无缝,他已经开始畅想未来柳莞尔在自己面前乖巧柔顺的画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