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路听见微生透的话,心尖一颤。
他怎么可能舍得丢下微生透?
“透透......”莫路轻唤出声。
他想说自己可以尝试修改阵法,但是他怕若是不成功,那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让微生透抱什么希望,因为期望落空反而会更加难受。
但是......
莫路不忍心看见微生透这样。
他也从来不想隐瞒微生透什么,他喜欢有什么事情就直直白白地告诉他。
莫路垂眸道:“宝宝,我会给自己几天时间修改阵法,我会努力陪在你的身边。”
微生透眼睫轻颤,心中涌出一丝希望。
真的可以吗?
他低低问道:“莫路,你有把握吗?”
莫路不语。
改阵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这解除诅咒的阵法流传了上千年,前人也做过各种改善,流传到现在,哪里是他说改就能改的?
但是他不想死。
莫路握紧了手中的黑曜石耳坠。
虽然说出去很小家子气,不像一个古族莫家的少爷该有的想法,但是在死亡面前,他想不到什么苍生什么别的,他现在心中涌出的全是也只是对身后抱着他的人的眷恋。
所以他一定可以的。他是莫家千百年来的天才,他一定可以修改这个阵法。
微生透不知莫路心中所想。
他更加抱紧了莫路。
他知道改阵很难,莫路没有把握。
所以他不会允许任何可能伤害莫路的事情发生。
微生透将莫路手中的黑曜石耳坠又拿回自己的手中,哑声道:“莫路,传音咒是怎么画的?”
“.......”莫路抿唇。
他伸出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简单的符咒。
微生透学着将符咒画在了黑曜石耳坠上,而后摘下莫路的流苏耳坠,轻轻揉捻着莫路的耳垂。
“...嗬...宝宝......”莫路软在微生透的怀里。
“莫路......叫我的名字。”
微生透在莫路耳边呢喃,温柔地将黑曜石耳坠戴在了莫路莹润的耳垂上。
“...微生透。”莫路低低唤着。
黑曜石耳坠泛起淡淡的光泽。
莫路感受到巫力浅浅的波动,转身双臂环住了微生透的脖颈。
“微生透。”他哑着声音又重复了一遍,桃花眼专注地看着眼前的人。
“嗯。莫路,我听得见。”微生透鼻尖蹭了蹭莫路,烟嗓低沉醉人。
莫路微微低头吻住了微生透的唇。
微生透温柔地回应着,两颗心的碰撞,炽烈而温暖。
.......
情至浓处,微生透眸光晦暗,低低问着:“莫路,我相信你,你一定会好好的,对吗?”
莫路桃花眼波光潋滟,眼角泛红,薄唇微张,声音断断续续:“...宝宝......我...会的。”
微生透抱紧莫路,在他耳边喃喃:“......那就好。”
那就好。
.......
.......
云雨歇时,莫路被微生透累到沉沉睡了去。
微生透黑眸深深望着莫路,似是要将他的全部都刻进记忆里。
“莫路.....只有你是实实在在的。”微生透低低叹息,“...只有你是实实在在的。是我的大幸,纯真而无穷无尽。”
莫路靠在微生透的怀里,睡梦中的眉眼看着都是愁绪。
微生透伸手抚平了莫路皱起的眉头。
在他一塌糊涂的人生里,只有莫路能让他找到岁月的支点。
微生透在莫路的眼睫上轻轻落下一吻:
“我的少爷,我爱你。”
他终于是不再留恋,起身走出茶室,走向后山。
宋月在黑暗处望着微生透的背影,她犹豫了一下,立刻偷偷去拿了莫家的祭祀服,远远跟着去了后山。
微生透在祭祀台上站定。
他闭上双眸,仰头对着苍茫的天空,沉下了呼吸。
银色的光辉从天上落下,缓缓融进微生透的身体,像是被水濡湿了,闪耀着细碎晶亮的光芒。
宋月远远看着这一幕,呼吸微微颤抖。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偷偷拿过来的莫家祭祀服。
来的路上她尝试过了,她用相力唤不醒祭祀服里莫家先祖的巫力,大抵是跟失传的相术师祭祀服一样,需要血脉才可以。
所以微生透也用不了。
宋月纤细的手指紧紧攥紧了祭祀服,而后坚定地走向微生透。
微生透已经睁开了双眼,划破了手指在虚空中勾勒着阵法。
慢吞吞的,生怕画错了,却还是歪歪扭扭的,看着像是小朋友画出来的可爱线条。
微生透身上的气息却随着线条的出现变得愈发虚弱。
可是还不够。
微生透一咬牙,狠狠割破了手腕,鲜血立刻狂涌而出,却半滴都没有落在地上,尽数融进了阵法里。
微生透一下跪在了地上,面上满是痛苦之色。
阵法就像是一个不知底的黑洞,微生透感觉浑身的力量都在被它吸走。
他从来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所有的,生命、精气、神魂全部都在被这个小小的阵法迅速吞噬。
微生透看着自己变得灰白的指甲,逐渐枯瘦的手指,心中苦笑。
现在的自己,一定很丑。
不想让少爷看见自己这幅模样......
微生透一阵晕眩,狠狠摔在了地上,本是发黑的眼前竟然出现了画面。
一幕一幕,全是莫路。
微生透嘴角一撇,脸上带着委屈,双眸紧闭,脸色灰白,喃喃出声:“...哥哥......不要看我......丑……”
宋月跪下看着地上形容枯槁的微生透,眼中满是泪水,祭服被放在了一边。
她纤细脆弱的手抚上了微生透的脸颊,哽咽道:“透透,妈妈爱你。”
说着,她握住了微生透的手,身上所有的力量全部涌向他。
“透透......要跟少爷好好的......妈妈能做的太少.......妈妈...真的很爱你......”宋月的声音越来越低,几乎听不见了。
本就瘦弱的身躯,此刻就像是谁往空中扬了一匹轻纱,在风里颤响,最终软薄薄地落在了地上。
她握着微生透的手,双眸望着逐渐放缓吸收速度的阵法,心中虽还有万般担心,却还是缓缓阖上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