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尔听到何炘的叫喊，下意识地回头，温热的鲜血却泼洒在了他的脸上。
何炘的胸口被巨大的爪子洞穿，鲜血从动脉喷射出来，肺部、脊椎和胸骨被破坏成碎片，看起来触目惊心。
而怪物的指甲距离威尔的脸，只有一厘米的距离。
这是一个预恶化期的早期患者，在早期里属于佼佼者，但面对何炘这样的主任医师，本不能能造成太大威胁。
本该如此。
“啊！！！”威尔竭力怒吼，双目充血，却并不是因为狂躁状态。
怪物倏地抽出爪子，兴奋地咆哮，猩红的双眸迸发出嗜血的欲望，当即就要将何炘吞入腹中。
威尔放下金元泰，抽出短刃，一瞬间挥出数道森然的弧光。
“吼！！！”怪物凄厉地嚎叫，那只洞穿何炘胸口的爪子，被砍成了八块。
威尔怒目圆睁，与那头怪物酣战在一起，同时不忘大吼：“苗曦！快救何炘！”
苗曦早已泪流满面，她慌乱地查看何炘的伤势，可越查看越绝望。
从来没有治愈类“症状”，能够将这么多主要脏器被摧毁的伤员，从鬼门关拉回来。
苗曦不久前晋升为主任医师，治疗能力进一步提升，从能够治愈一小时钟内的可恢复伤势，进步到能够治愈三天内的致残伤。
大多数血小板科的医生，就像朝比奈风音和叶浅芸那样，不会每次进阶，能力都朝治愈类发展。
像苗曦这样两次都往治愈类发展的血小板科医生，是整个急诊院内都非常宝贵的战力。
如果她晋升到晚期或濒危期，也许真的能够化腐朽为神奇。
但是此时此刻的苗曦，面对此时此刻的何炘，无能为力。
“何炘！”苗曦哭喊着将双手按在何炘的腹部，不管不顾地将“躯体变形障碍”的力量注入他的体内。
何炘胸口的肌肉组织和皮肤缓缓生长，可他体内的肺和脊椎等最重要的器官，丝毫没有恢复的迹象。
如果不是中期疫者有着极其顽强的生命力，现在的他早已命丧黄泉。
此时的何炘是麻木的，感觉不到任何痛楚。
他用空洞的眼神望着苗曦，脑海里全是当初爱上她的瞬间。
那次他身受重伤，甚至接受苗曦的治疗后仍然没有痊愈，不得已麻烦她照顾了，每天帮他换药和送饭。
何炘仍然记得那是个介于春夏之间的清晨，小鸟在树梢上啁啾鸣啭，风吹过的时候梨花像雨一样哗哗地飘落，苗曦坐在窗边的光影中，窗帘的影子在她身上荡漾。
何炘的心砰砰跳，为了掩饰惊惶开玩笑地说：“要是能被你照顾，其实受伤也没什么。”
苗曦却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说：“无论你、威尔还是黄瑾瑞受伤，我都会很伤心。”
何炘怔住了，立刻发誓以后绝不轻易受伤，但和威尔打架不算。
苗曦翻了个白眼，换药的时候手脚故意重了不少，让何炘哀嚎不已。
后来黄瑾瑞牺牲了，何炘也终于放下了对苗曦的喜欢和与威尔之间的芥蒂。
只是那天换药时温暖的疼痛，他始终不曾忘记。
威尔终于解决了怪物，慌乱地跪在何炘身侧，张口大喊：
“何炘！不许睡着！”
何炘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威尔和苗曦的脸在他眼中出现重影，他感觉很累了，但他忽然幸福地笑了出来。
他用微弱的声音说：
“太......好了，我一直很期待你们的婚礼......”
闭上眼睛的前一秒，何炘依旧有些放不下仍在拼死搏杀中的同伴们，但他很快就释然了。
因为急诊院里已经有个家伙比他更擅长使用“癫痫”了。
......
吴启轰出一道雷霆，震退了眼前的怪物，余光忽然瞥到有一头怪物从背后扑向张翰林。
“小心！”吴启大吼，同时将手伸向张翰林。
张翰林的背后忽然形成一堵小型盾牌，结结实实地抵挡住了怪物的爪击。
战斗伊始，吴启便将三袋铁粉分别交给了三个同伴，交代他们一定要时刻带在身上。
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再好的团队配合也可能出现破绽，只有这么做，吴启才能保证随时以最快的速度支援同伴。
张翰林趁怪物愣神的间隙，一掌击碎了怪物的“病原体”。
盾牌重新化为铁粉，收纳进张翰林背上的斜挎包里。
四个人聚集到一起，背靠着背，各自面对一个方向。
“谢了。”张翰林说。
吴启微微一笑，随身携带铁粉的窍门帮了他不知道多少次。
突然，他感觉心脏一抽，一种不好的预感在他的心尖弥漫开来。
他望向前线后方，莫名地有些心慌。
......
威尔抱着何炘的遗体，泪水大颗大颗地往下流淌。
金元泰从昏迷中悠悠醒来，他支撑着自己的身体坐起来，朦胧地四下环顾，看到威尔和何炘的时候，呆愣在原地。
“何......何炘......”金元泰脸色煞白。
一直以来他都对自己的“症状”无比骄傲，认为自己是院里最特殊的存在，所以即便每天好吃懒做也心安理得。
然而在他释放出最强一击后，依旧有那么多同伴倒在眼前，无尽的自责涌上心头。
金元泰忽然觉得，或许自己没有想象中那么强大，甚至弱小得可怜，要靠同伴付出性命才能苟活。
他不知该如何面对威尔，几度张口都没能说出话。
就在这时，他感觉一股森冷的气息攀上脊背，立刻转头望向左侧，看见三头中期的怪物将目光移向了他们。
“威尔！苗曦！快走！”金元泰大喊。
三头怪物齐齐扑杀过来，令人绝望的杀气扑面而来。
威尔忽然消失在了原地，紧接着出现在三头怪物身后，手中的短刃被腥血染红。
三头怪物轰然倒地，“病原体”竟在一瞬间被毁坏！
苗曦和金元泰难以置信地盯着威尔的背影，他的气质森冷狂暴，金发在沙尘中狂舞，仿佛降临人间的恶魔。
一瞬间击溃三个中期患者，还是在消耗如此巨大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是中期疫者能够做到的。
毋庸置疑，此时的威尔已经跨入了晚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