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吃抑制药片。”林牧邈说。
“你没有吃抑制药片？所以你是故意不使用‘症状’的？”
“不，我......不知道为什么用不出来‘症状。’”
“用不出来？”阿尔德里奇一愣。
“同学，你说你用不出来‘症状’？”医生凑了过来，表情有些严肃。
“是的医生，请问您知道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林牧邈问。
医生沉吟了几秒：“这有很多可能的原因，我得先做了检查才知道，如果你感觉好一点了，现在就去吧。”
“好的。”林牧邈说，“阿尔德里奇，你先回去吧，我没事的。”
阿尔德里奇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什么话，只是点了点头就离开了医务室。
......
医生端详着检查报告，久久不语。
“医生，问题很严重吗？”林牧邈问。
“我也不知道这是严重还是不严重。”医生无奈地说，“从报告上看，你的身体一切正常，可你却又使用不出‘症状’，我不确定这是不是某种未知的隐患造成的。”
林牧邈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捏了捏拳，体内“症状”仍然沉寂如深海。
他感觉脑子一团乱麻，师父的逝去和山本老师的重伤已经让他的心情很沉重，现在又出了这么个岔子，实在是有些喘不过气。
“我建议你拿着报告去给艾莎博士看一看。”医生说，“艾莎博士是最懂疫化病的人，也许她能看出你的问题。”
“好的，麻烦您了。”林牧邈拿起报告，离开了医务室。
......
“使用不出‘症状’？”艾莎博士的眼睛里透着好奇，“这是你第一次出现这种状况吗？”
“是的。”林牧邈点头，“您知道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吗？”
“造成这种现象的原因有很多，譬如疫者患上了其他疾病、服用了抑制类药物等等，具体的我得看了你的报告才知道。”
林牧邈递给了艾莎博士一个文件袋，艾莎博士从文件袋里抽出一沓报告，一张张仔细翻阅起来。
片刻后，她抬起眼睛，看向林牧邈：“从报告上看，你的身体一切正常。”
“到底是怎么回事？”林牧邈有些无力地低下头。
艾莎博士思考了一会儿，眼珠咕噜咕噜地转，然后说：“不是身体的原因，那当然就是心理原因啦，最近有什么让你很烦躁，或者压力很大的事情发生吗？”
林牧邈一愣，随即想起了昨晚上的那个噩梦。
自从师傅去世以后，他的心情一直非常糟糕，开小差的时候，脑子里会不由自主地回想师傅逝去和山本老师断臂的场景。
“是钱先生和山本的事情吧？”艾莎博士轻声说。
“嗯......”林牧邈用极低的声音说，“师傅他是特别温暖的人，他很喜欢武术，所以会非常认真耐心地指导我，为了缓解我的压力，还会给我买奶茶，给我做他的拿手好菜。”
“山本老师也很好，他为人正直，对待事情一丝不苟，虽然有时候会很严苛，但我知道那都是为了让我变得坚强。”
“可是这么好的两位老师......最后却落得一个自相残杀的地步，一个死一个伤，我......”林牧邈深吸一口气，低声说，“我真的很自责，为什么我没有阻止钱先生吃来路不明的药，为什么没能及时帮到山本老师？”
“是啊，遇到这样的事情，估计谁都会心烦意乱的吧。”艾莎博士说，“我现在很确定，你的问题就是由心病引起的，但很可惜，我没法帮到你。”
“没关系的，谢谢您艾莎博士，能知道症结所在就已经很好了。”林牧邈挤出一丝笑容，“或许我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唉，心理问题可比生理问题麻烦多了。”艾莎博士耸耸肩，“你先回去休息吧，有需要的话再来找我。”
“嗯，麻烦您了。”林牧邈起身离开。
......
厚重的积雨云铺满了天空，整个世界变得灰蒙蒙的，弥漫着阴沉的气息。
林牧邈坐在空无一人的操场边，幽幽地盯着旗杆顶部随风乱舞的缠蛇手杖旗，那面代表了疑难杂症急诊院的旗帜。
说起来，师傅的儿子也是急诊院里的医生，若是他知道了父亲的遭遇，恐怕会比自己更伤心吧？
一想到或许有天会面对那位素未谋面的师兄，自责就仿佛一只手紧紧掐住了脖子，让林牧邈有些喘不过气。
他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眼神中透出深深的迷惘。
狂风大作，灰色的乌云海浪般翻涌，震耳欲聋的雷声接连不断，闪电于乌云间隐现。
天空忽然下起了大雨，雨水一泼泼地浇在地上，全世界都回荡着“哗哗”声。
林牧邈瞬间就被淋湿了，雨水浇在身上凉凉的，心也就冷了下来。
但他仍然坐在原地，盯着那面也已经湿透，却还在狂风中乱飘的旗帜。
雨越下越大，林牧邈取出一颗柠檬糖放入嘴中，默默地含着，整个人仿佛化作了石像。
雨忽然停了，不，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他的头顶。
他抬头看去，醒目的公鸡头出现在红色的伞下，还有那张万年臭脸。
“所以你没法用‘症状’，是因为淋雨淋多了点不着火了？”阿尔德里奇问。
林牧邈愣愣地看着阿尔德里奇，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直到看见阿尔德里奇的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林牧邈才意识到这是一个冷笑话，烂得不行，但大概是他斟酌了很久的开场白。
对阿尔德里奇来说，拉下脸去安慰一个人是件极难的事情，就连向他人流露出温柔，都让他觉得自己像个软蛋。
可他还是撑着伞走了过来，还想了个冷笑话，这是独属于他的关心方式。
林牧邈轻笑出声，这是师傅出事以来，他第一次笑出来。
“谢谢你，阿尔德里奇。”
“别误会，只是把你打伤了觉得你可怜罢了。”阿尔德里奇说，“看来真是被我打傻了，下雨了连躲雨都不会。”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一个站着一个坐着，狂风裹挟着雨水把他们都浇湿了，但他们一动不动，整个世界只剩下风号雨泣的声音。
“我的师傅去世了。”林牧邈打破了沉默，“艾莎博士说，是我的心结让我无法使用‘症状’，我不是故意敷衍和你的对练，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