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临潇收到楚鸿弈的传召，立刻便进了宫。
养心殿，楚鸿弈正坐在案前批阅奏折。
“皇上，寒王殿下来了。”
听到富海的禀告，楚鸿弈对他挥挥手，“你们都退下吧。”
“是。”
富海对着候在殿内的宫女太监一挥手，领着众人退出去。
楚临潇迈进大殿，在离桌案半丈远的地方停下脚步，“父皇。”
楚鸿弈听到楚临潇的声音，将手边的奏折合上，抬头朝他看过去，“近日京城里频频有孕妇被杀，朕听说你已经抓住凶手了？”
“回父皇，并非儿臣一人的功劳，多亏刑部那边提供了诸多线索，大家齐心协力才当场诛杀了凶手。”
嘭！
楚临潇话音未落，楚鸿弈的手重重拍在桌案上，脸色也冷下来了，“你可知，你们诛杀的凶手是何人？”
“是紫霄观的一位老道士，听说道号叫玄虚。”
在楚临潇看来，玄虚真的是人如其名，只会故弄玄虚，三个月前，楚临潇就曾经跟这个老道有过一面之缘。
光是看面相，玄虚就不像是仙风道骨之人，一双眼睛里写满精明和算计。
他也曾不止一次提醒楚鸿弈，奈何楚鸿弈对玄虚极度信任 。
这次玄虚残害了这么多条人命，楚临潇觉得他只是被毒死，实在太便宜他了。
“你可知玄虚一直以来都在替朕炼丹药？”
楚鸿弈嘴上这么问，语气和神态分是在责怪楚临潇。
楚临潇不卑不亢地对上他的视线，“父皇可知，玄虚炼丹所用药引是什么？他又是如何取得这药引的？”
见楚鸿弈没有答话，楚临潇接着说道，“玄虚为了得到紫河车，他专挑即将临盆的孕妇下手，他命人活剖了孕妇的肚子，生挖出胎儿，只为得到紫河车就要了两条活生生的人命，他的罪行万死都不够偿还！”
楚鸿弈听着他对玄虚的控诉，心下恼火不已。
“混账！玄虚真人这么做都是为了替朕缓解头疾！只要朕好好的，大楚江山便能一直太平盛世，牺牲几个孕妇和胎儿又有什么关系？”
楚临潇万万没有想到，楚鸿弈竟然会说出如此昏庸的蠢话！
“父皇，人的寿命自有天定，岂是靠区区几颗丹药就能改变得了的？玄虚的所作所为丧心病狂令人发指，您身为天子，当应民为本，岂能……”
“放肆！”
他话还没有说完，楚鸿弈便狠狠呵斥他，打断了他的话，眼神透着阴鸷。
楚鸿弈喘着粗气，盯着楚临潇看了好片刻，慢慢摇头，一字一句道，“老九，你真是太令朕失望了！”
楚鸿弈当了二十多年的皇帝，一直高高在上，从来没有人敢忤逆他。
如今他不过是要一些紫河车炼制丹药，楚临潇居然敢以下犯上地教训他。
他是天子！整个大楚都是他的！
如果没有他这些年兢兢业业地治理国家，大楚百姓岂能生活得如此安稳？
现在他患了头疾，日日痛苦，也该这些百姓为他贡献一份力量了！
楚临潇看着楚鸿弈瞳孔中翻涌的怒意，只觉得他说的每个字都像是重锤，一下接一下地敲在自己心头。
楚临潇以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着楚鸿弈。
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觉得他的父皇如此陌生。
“父皇！百姓何其无辜，您岂能为了一己私欲，罔顾他们的性命？”
“混账东西！”
楚鸿弈被戳到痛处，憔悴蜡黄的脸上羞恼交加，气得连手都在颤抖，“富海！富海！给朕滚进来！”
富海就守在外头不远的地方，他能听见里面二人发生了争执，却听不清楚他们在说什么。
听到皇帝的声音，他连忙小跑着冲进来，“皇上，奴才在！”
“传朕口谕，寒王对朕出言不逊，犯下大不敬之罪！罚其半年俸禄，从今日起禁足寒王府，没有朕的命令，不许外出！”
“这……”富海看了一眼楚临潇，脸上露出一抹迟疑之色。
楚临潇还想再说什么，可是看着楚鸿弈满身戾气，弯腰拱手道，“儿臣遵旨。”
“皇上，您是不是头疾犯了？奴才去找太医过来。”富海见楚鸿弈揉太阳穴，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句。
楚鸿弈冷哼，“太医院那些废物没一个中用的，你把贺问之叫过来！”
“是！”
楚临潇离开前，听着楚鸿弈跟富海的对话，脚步微微停顿了下，随即快步走出养心殿。
“不好了不好了！”
长风在得到宫里传来的消息后，第一时间跑去找慕晚棠。
自从长留被楚临潇留在洛城起，他就少了个说话的人。
如今不管遇上什么事，能陪他说话的人只有慕晚棠了。
慕晚棠正在院子里整理药草，听到他咋咋呼呼的声音，不由停下手上动作，“怎么了？”
“王爷明明抓到了凶手，可是皇上不仅没奖赏王爷，反而罚了王爷半年的俸禄，还将王爷禁足了！”
慕晚棠像是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淡淡点了下头，“哦。”
长风见她反应如此冷淡，忍不住拧起眉头，“慕大夫，你是寒王府的府医，也算是寒王府的人，咱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如今王爷被禁足，难道你一点儿都不担心吗？”
慕晚棠耸了下肩膀，“我担心有什么用？我又不能让皇上收回成命。”
“可是我想不通，皇上怎么会如此重罚王爷呢？”
“君心难测，谁知道呢？”
慕晚棠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对这事看得很透彻。
玄虚是楚鸿弈身边的红人，一直为楚鸿弈炼制丹药。
若是没有楚鸿弈的默许，玄虚区区一个道士，怎么敢在京城明目张胆地杀人？
刑部那边迟迟捉不到凶手，未必就是刑部无能。
而是刑部知道玄虚背后的人是楚鸿弈，不敢私自抓人，更不敢把这件事摆到明面上来。
这也是他们找楚临潇协助调查的最大原因。
而慕晚棠昨夜当场给玄虚喂了毒药，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如果把玄虚交给刑部，没准楚鸿弈那边会悄悄找个由头把人放了。
玄虚手上沾了那么多条人命，一旦他逃过此劫，日后必定会有更多的受害者！
因此，慕晚棠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当场了结了他的性命。
不过，慕晚棠没想到皇帝会在今天当面向楚临潇发难。
就算不满楚临潇这次处理命案的方式，他也不该气急败坏地降罪楚临潇。
除非——
他对丹药已经依赖成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