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洪水呈扇状奔腾急走,所过之处一片狼藉。黑龙兴风作浪,随着肆虐的地方越大遇难人数越多收割的灵魂越多,黑龙越发凝实。
突然黑龙暴虐的眼神闪过一丝疑惑,一瞬间通过祈神大法联系起来的两人气机中,自己这方在飙升,而韩柏一方也是在涨,却是明显变慢,那边有点后继无力。
在此关键之时,有可能成为累赘,让自己的晋升成空。他回忆起当初太行霸刀烈义雄差点让他功亏一篑的一击。
“平常一副道心坚韧的样子,然而到关键时刻就露出本性,妄为求道之人!”黑龙冷哼道。
不过今时不同往日,祈神大法在他这次掀起天灾之时便做好了万全准备。
“元道友,魔君,此时不动更待何时?!”
他高声大喝,眼里凶光直冒,继续兴风作浪:“屠尽万万人,神仙我自为之!”
中都城
黑云密布,雨一直下,淅淅沥沥从青瓦上打在长满青苔的青砖上。
应善道人笼着手从一个院子里面走出来,一个满脸络腮胡的汉子相送。
汉子道:“道爷请回,一个时辰后过来,老张保证给你收集千户以上灯火。”他拍着心口的浓毛去打包票。这人是地下帮派人物,作为地头蛇,他出面自然不会落空。
应善道人道谢后匆匆离去。
汉子啐了一口,回头呼喝道:“大伙儿快点,都散去,找各自的地头拿东西。莫要拖拖拉拉,道爷是老子的恩人,难得有一次事拜托,老子要办得漂漂亮亮,你们着紧去做,误事小心老子剥你们的皮!”
几个手下轰然应诺!
他想了想又再次强调道:“时间紧急,让小的们别贪心,单只取了灯火就行。谁敢借名目生事,老子必定不饶!”
应善道人此刻已经是奔向另外一个目标。
他虽然瞎眼,但城里每一处街巷和转角他都一清二楚,比正常人更加迅捷。
这雨下得大。
市坊无数谣言,更多的人望雨兴叹,对于普通人家,在这种风雨下出外,一场风寒就可让一个壮年垮掉,对于老小威胁更大。
在消息未确定之前,宁愿躲家里也不愿轻易离开,这是普通人家的一种无奈。
反倒富豪人家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先找地方避避再说,因此离城的人也不在少数。
瞎道人将竹竿敲得滴滴的响,步伐急促,他虽急不乱,心里自有把秤,知道要完成目标要找谁,知道谁先谁后最节约时间。
时间匆匆,两天已去。
在中都一豪宅的后花园凉亭里,一个中年商人正在独饮。
他看着雨,听着墙外巷子传来的匆匆的竹杖敲地声,再品着美酒,悠然自得。
与他一墙之隔,有一个艳妆女子正在弹琴。样貌只是十六七岁的年龄,一脸笑意盈盈,琴音轻快。
风吹拂着花草,雨水从竹叶尖上滑落,一切均有禅意。
此时商人道:“道友,可嗅到那浓浓的水汽。源自那巍峨大雪山的水,自天姥山而来,冰清玉洁,涤荡人心,清洗世间一切的污秽。
陈道友信人也,他按时赴约。轮到我们动身了!”
女子铮一声双手按琴,琴声哑然而止,杀气凛然,她漫声道:“好!时机已至,我们便发动吧!
但是,元道友。
我们这一动怕要吓着司马开元和张绝剑,小心他们铤而走险,坏了我们大事。”
商人轻笑道:“他们真有这个决断,早就该出手了。
张绝剑老气横秋,因循守旧,坐失天机,司马开元被官场消磨了雄心,一叶障目,自以为是……”
商人大笑:“他以为杀了我,修为提升至金纹塑神,就可以做执棋之人,可以坐看别人争斗,自己做一个得利的渔夫。
他终究看不清楚,我辈修士自己道途是要争的。时机稍纵即逝,错失了就不可能再现,哪有等待之理。
这是一场绝争,一步快步步快,司马开元杀我之后,坐在陈鸿威对面,如果能果断入局,也是我们一个有力对手。
可惜他犹豫了,只想着将韩柏推上前,自己隐在暗处,空自错失良机。
如今出手也没机会了。
铤而走险,他也要有机会才能铤而走险。”
女子叹息道:“元道友以身作祭,拉司马开元入局,牺牲巨大,确实是最虔诚的求道之人。只怕司马开元也不敢相信,你敢以性命谋算他。”
商人昂然道:“以百万人为祭,通过陈鸿威的祈神大法将我和陈鸿威元道友司马开元韩柏五人修为融合一起,问鼎天人。
这是世间最诱人的大事,千万年来代代奇香修士孜孜以求的机会就在眼。家仇国恨,肉身性命,有何不可弃?
能抓住这一个机会,能行次一搏,死而无憾!”
“说得好,我等本就不世出的天骄,有幸面对千载难逢的时机,如何能退让,如何能迟疑,”女子冷声道:“本君以六欲魔教千年积累作注,如果失败,六欲魔教此后再无魔君!”
两人隔墙对视一眼,只觉得那些地盘、种族、金钱、势力均是云烟,千万年来唯一的求道机会在眼前,而今便是祭献自身之时。
世间修士千万,有何人配与我们同路?!
他们哈哈大笑,嘴里眼里耳里冒出长达三丈的光华。
这光华直往天上散发,照耀半边天,一时之间连阴雨都给冲散开来。
待光华消逝,商人与女人均是犹如被火烧过,顷刻之间化作焦尸。
家里的亲人察觉有异,奔走出来,只收获无尽的哀痛。
这些却不干修士的事了。
凡人如蚁,当你发觉自己随意交手的余波都可杀伤无数,这些性命就看淡了,觉得自己与他们不再是一种生物,死多少都不关自己事。
苏文在光华迸发之时就骤然升起一丝危险感。
这种危险感直至光华袭来时升至最强,好似刀架头颈一般。
锋锐凌厉,不可直视,不可反抗!
这个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世间除了陈鸿威、司马开元,竟然还有人能危及自己?
他背后显出玄天道神庞大身影,这一道神意足有百丈之高,盘膝而坐,一手拿着拂尘,一手在下腹托着一朵含苞待放的莲花,气势横压一方。
然而那迸发的光华威力绝不输于玄天道神,它以山倾树倒之势压来,气势堂皇。天空由陈鸿威掀起的那道汹涌澎湃的血河落在其上,竟然毫无阻碍地融为一体。
一时之间就像无穷无尽的血河凝聚了意识,其力量之强绝非人类能抵御。
苏文目光一凝,再次在玄天道神身上绽放五色光华,迎着那血河重重一刷。
两方强绝的力量碰撞,让整个中都百万人眼前一黑。只听见轰隆一声骤响,犹如天倾地陷,万雷齐放。
风雨桥边的司马曜跌倒在地,抬头看着天空,张大嘴巴久久合不拢。
中都上空不可一世的玄天道神及五色光华竟然炸裂,被血河裹住。
“有人偷袭,韩柏败了!”司马曜茫然失措,一时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苏文眉头一皱,原来就在他抵御之时,一直掌控的来自魔君的轮回盘突然失去控制,轰然爆炸,使得他的神意道场崩溃。
而神意道场的崩溃令他吃了大亏,意识顿时下沉,好似被强行压入万丈深渊一般,那通晓千里为天地主宰的感官迅速褪去,以至于连自己的想法念头都传递不出去。
顷刻间,高踞中都城上空的玄天道神其意识气机已经消散。
道神原本绽放无比瑰丽庄严的光芒,突然便被血河腊封,然后如中了毒水一般消融,化作一蓬纯粹的金光灿灿的奇香烟气。又与血河一起重新凝聚,化作一个九品莲台,莲台上赫然坐着一个双面佛。
一面是极为沧桑残旧面孔,其气息似陈年家具似的老朽,双眼均是一个六色的轮子,散发喜、怒、哀、惧、爱、恶、欲七情之彩,色欲、形貌欲、威仪姿态欲、言语声音欲、细滑欲、人相欲六欲之光。
另一面是一个鹰头,金眼银啄,漠然冷傲,似在高高的天空俯瞰大地,人见之似见苍天大漠。
风雨桥上,这个时候苏文肉身僵硬,气息若有若无,犹如石像。
“韩柏败了,他败了!他为什么会败?他怎么能败……”司马曜目光呆滞,不停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