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思远拼命凝聚出一股真气,一掌击在顾寒头顶上,出乎他预料的是,对方顺势一个翻滚,朝一旁蹿去,呼吸间便没了踪影。
对方的肉身很强大,他这一掌并未能取其性命,刚才他太着急了,早就忘了这一点!
他双目通红,心中又焦急又懊悔,踉踉跄跄地追了出去,一路来到飞仙桥旁边,只听得“扑通”一声,对方彻底消失在河水中。
他望着滚滚流水,忍不住想着,要是他再强一点就好了!
其实他刚才即便追上了对方,倒下的人也可能是他,因为他实在没有力气了,由于神识耗尽,体内的真气呈涣散之势,完全无法凝聚伤敌。
他跌坐在岸边,异常失落,却又无可奈何,今后该去哪里找这名大敌呢?
“高兄!伤势如何?”
高思远闻言摇了摇头,声音异常低沉地说道:“我没事。”
丁一辰看着对方的样子,心想着怎么看都不像没事啊,但对方既然这么说了,那他也不好深究。
“顾寒人呢?”
“给他跑了。”
“他伤到你吧?你没事就好。”
“我差一点就能为师父报仇了。”
“他已经不是你师父了。”丁一辰想到程飞龙,心中顿时升起阵阵厌恶感。
“他……曾经是,要不是他,就没有现在的我。”
“你今后有的是机会给他报仇。”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刚才我明明有机会的。”
“此人应该来自魔宗,能从你手里逃走并不稀奇。”
“这就是魔宗的手段么,的确极为霸道,我差点就伤在他手里了。”
“我之前也差点折在魔宗手里,今后你小心点,说不定魔宗会找你的麻烦。”
“在中州他们应该不能把我怎么样。”
“那可未必。”
“怎么说?”
“总之小心为上,魔宗的行事不能以常理来判断。”
“原来这样。”
“你恢复得怎么样了?”
“好些了。”
“那我们一起走吧,如今这里有些乱,不如去镇上休养几天吧。”
“嗯~也好。”高思远如今恢复了少许神识,能否自保尚未可知,有对方作伴,想来便不用担心什么了。
呜~呜~呜~无情的寒风肆意吹拂,任何事物都经不起如此摧残,谁又不愿待在温暖的屋子里呢?
一道身影在寒风中不停地穿梭,在找寻着什么,似乎丢失了某样极为重要的东西,只是过了许久之后,依旧未能找到丢失之物。
丁一辰疯了!在飞仙宫来来回回找了好几遍,可是连鹿饮泉的影子都没看到,他不信对方会不告而别,无论如何也不相信。
难道鹿饮泉去了附近的镇子上?那也不应该啊!他们一向同来同往,对方若是要去镇上,不会不告诉他一声。
他心里本来觉得鹿饮泉还在这里,只是随着时间流逝,这种感觉越来越不确定,对方为什么要离开呢?
莫非鹿饮泉被人挟持了?若是如此的话,不该没有一点动静,他虽不清楚对方擅长什么神通手段,但想来不弱,之前的确受了伤,可应该不至于毫无反抗之力。
鹿饮泉人去哪儿了呢?他跟丢了魂一样,在飞仙宫里来回奔行,试图找出那个不存在的人。
高思远已经记不清第几次看到丁一辰从他面前经过了,对方看起来有些不太正常,那位姑娘必然是对方极为重要的人,但就这么像无头苍蝇一样跑来跑去,应该没什么用处。
那位姑娘若是在飞仙宫里,应该已经找到了,如今找了这么久都没发现,估计人不在这里,他心里默默地想着。
“要不我们去镇子上看看?也许那位姑娘去了镇上。”
丁一辰停了下来,痴痴呆呆的,喃喃自语道:“镇子上……”
“对,镇子上,你在这里找了这么久,她如果在这里,应该已经找到了,现在这种情况,说明她去了别的地方。”
“要是她不在镇子上,该怎么办?”
“那……她应该去了别的地方。”
“别的地方!?那怎么可能?!”丁一辰忽然很生气,可马上又觉得不该生气,对方说的也有那么一点点可能性。
“你先别急,那位姑娘既然离开了这里,肯定是有原因的,你仔细想想,不行就去她家里找她,你说呢?”
“去她家……可我不清楚她家具体在什么地方。”
“你跟她不是很熟吗?”
“是……”丁一辰心里觉得已经跟鹿饮泉很熟悉了,可要说对方的来历,他也只知道对方来自鹿鸣岛,至于这个岛具体在哪儿,他就不知道了。
也许……该去鹿鸣岛找她?那现在就必须先打听一下,这座岛具体在什么地方,又该如何过去。
想着这些,他慢慢冷静下来,决定先去镇上看看,然后再做打算,至于去鹿鸣岛,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镇子上空荡荡的,丁一辰心里不禁失落起来,在他印象中往常总是人来人往,还有各种美食可以细品慢尝,但现在他什么也吃不下。
他们曾经去过的地方被他跑了个遍,只是得到的答复都一样,今天的镇子让他觉得特别冷。
在镇子上转了两圈之后,他有些无处可去,往日里还要想想,是去这里,还是去那里,美美饱餐一顿,现在却一个也想不到。
他孤零零地走在镇子上,思索着该去哪里打听鹿鸣岛的位置,还有自己突然找上门去,会不会有些冒昧。
此刻他很苦恼,生活一下子变得陌生起来,需要他重新找回熟悉的一切,至于能否找回就很难说了。
他漫无目的地走着,也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天上下起了微微细雨,凛冬的寒意随雨而至,落入心扉,让他觉得更冷了。
前面出现了一座宽敞的竹棚,从中飘出一团团热气,并伴着幽幽的茶香,叫他精神一振,心里不禁想着,要不要去避避雨。
“年轻人,要不要过来喝杯茶,暖暖身子?”
他心头暗生疑惑,对方怎么知道他心中所想,还恰好发出了邀请,多少有点儿奇怪。
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儿了,那不妨过去看看,反正听对方的语气,并没有什么恶意。
他举步来到竹棚下,透过白色热气望见一名清丽的紫衣妇人,对方明显已经过了豆蔻年华,却无法说清多大年纪,看上去可能三十左右,也有可能更年长,眉眼间散发着一股颇为成熟的风韵,眸子深处又有一抹淡淡的沧桑,仿佛已然阅尽世事。
对方身上透着一股奇异之感,似乎充满了不确定性,叫人难以凭借外在的观感得出什么结论来。
“多谢夫人相邀,这时候能来一杯热茶,几乎可以说是雪中送炭啦。”
“坐吧,你先尝尝看,这茶水究竟如何?”
丁一辰依言落座,饮了一口茶,顿觉暖意自体内升起,将寒气统统驱散,舒爽之感油然而生。
“好茶,不知产自哪里?”
“东南边的一座无名小山,茶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是今年的新茶。”
“噢,原来如此好茶,来历竟也这么普通。”
“这世间的许多事物大抵如此,就连人都不例外。”
“为何这么说?”
“一时有感而发罢了,你要去哪里?”
“夫人想必见识过人,我正有一事想要请教。”
“什么事?说来听听。”
“夫人可曾听说过鹿鸣岛?”
“以前我在东海边的时候,听一个老渔夫说过,好像有这么一座岛,有次他在狂风巨浪中迷了路,等风平浪静之后,看到前方有一团雾气,里面隐约有座岛,他便划船靠近,谁知过了许久之后,仍无法登上此岛,看似离得不远,甚至隐隐听到鹿鸣声,却可望而不可即,后来天上有一名女子落在他船上,让他马上远离此间,不可再来,更不能试图登岛,说完刮起了一阵风,他没有去划船,便顺风回到了熟悉的海域,可要说怎么去哪里,他却说不上来。”
丁一辰听完,沉默良久,看来这个鹿鸣岛果然不简单,要去那里只怕是千难万难。
“这么说,鹿鸣岛不是想去就能去的地方。”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世间之事皆有可能。”
“夫人真有办法吗?还请指点一二。”
“你为什么要去那里?”
“我想去那里见一个人,一个很重要的人。”
“哦,有那么重要吗?何必非得在那里见。”
“此事要等见过之后,才能说得清楚。”
“如果对方不想见你呢?”
“怎么……会呢!应该不会的。”
“我见过许多痴男怨女,只是最终都没什么好结果,也许你该多想想,到底合不合适。”
“我没有想到不合适的地方。”
“这样么,那你要见的人是怎么想的?”
丁一辰不知该如何作答,若是能再见到鹿饮泉,他一定要好好问问,可要他现在说,其实他对此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确定了。
“她应该不会拒绝见我的。”
“只是如此么?”
丁一辰回忆着跟鹿饮泉的点点滴滴,只觉得这段日子过得好快,他们经历过的一切,事无巨细,都在他回忆里闪动着各种各样的光芒,是美妙的、愉悦的、令人微醺的,没有任何烦恼。
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反正一抬头,眼前的紫衣妇人已然消失不见,只是他竟毫无察觉,仿佛对方的出现只是一场幻梦,如今悄然消散,因此没有任何声息。
他心头微惊,旋即又镇定下来,端起桌上的茶又喝了一口,发现已经凉了,香味也散去大半,远不如一开始那般香醇。
对方是什么人?他一时也猜不到其来历,至于该怎么去鹿鸣岛,如今也毫无头绪,最重要的是,要不要去呢?
他走出竹棚,感觉好受多了,却不知该去往何方,尽管此次下山历练早有安排,但他只觉得脑袋和心里都空荡荡的,有些迈不开步子。
漫山遍野的红梅正在盛放,隔着老远便能望见,许多人都会在寒风凛冽的时节,前来踏雪赏梅。
此地正是红梅山,据说登上主峰山顶,便可看见一株白梅,傲立于红梅之中,红白相映,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今天阵阵寒风呼啸,因此少有人前来,山脚下却走来两名男子,一人神色略带惶恐,还不时朝四周张望,看起来在躲避什么,他衣服上破了个口子,头发凌乱,脸色也不太好看,左脸颊上有一颗显眼的黑痣。
“你说他会追上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