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豫这一脚没有把吴宪踹出个好歹来,但是田豫的这一句话却是让他足足呆愣了半晌。
“田大人小心啊!”吴宪看田豫越过自己直接冲了过去,顿时吓了一跳,生怕这个老人被人伤了,惹出个好歹来,那可就不好了。
“大人小心!”吴宪毕竟年轻力壮,几步就追上了冲锋的田豫,然后就要再次挡在田豫的前面以免他受伤。
只不过吴宪的殷勤保护最后只换来了田豫冷冰冰的一句“滚蛋!”
不过田豫的冷言冷语完全没有让吴宪的热情消退,吴宪不管田豫怎么说,就是死死的守在他的身前,保证他不受到伤害,至少在自己死前不能收到贼寇的伤害。
“大人,战场上刀兵无眼,您先后退,就这群小贼,我等就能....”
吴宪还想要继续劝导,只不过田豫直接用动作打断了他。
一个贼寇看到田豫这个老人也冲了过来,心中顿时大喜过望,想着若是能够将这个所谓的南阳太守给拿下了,那么自己这些人还可能反败为胜呢。
说做就做,那贼寇看到吴宪和田豫正在纠缠在一起,便偷偷的抹了上去,然后趁着机会一刀就朝着吴宪捅了过去,想要现将吴宪这个“威胁”给弄掉再说。
吴宪正在说着刀枪无眼,然后田豫眼角一缩就看到贼寇偷偷的摸了上来,然后田豫一把就将吴宪给拎了过去,让他免于受那一刀之苦,然后在吴宪震惊的眼神之中,田豫矛做棍使,一棍抽去,将那个冲过来的贼寇一下子抽在了地上。
单单这样并不能让吴宪震惊,真正让吴宪震惊的是现在那个贼寇的样子,那贼寇的脖子已经消失不见了,或者说,田豫一矛抽过去,那贼寇的半个头颅都被砸进了身体里,这份勇力,吴宪闻所未闻啊。
“臭小子,老夫可不是什么手无缚鸡之力的酸文人!也用不着你的保护!”
田豫留下这么一句之后便继续冲了过去,他可是记得他的目标是什么,若是东里溪那群人在他眼皮子底下都跑了,那他人可是丢大了!
吴宪听见田豫说话也只能呆愣着点点头,然后站起身来跟了过去,至于冲过去保护田豫,吴宪是想都不敢想了,他觉得他在田豫面前就是用来碍事儿的。
没了吴宪的碍手碍脚,田豫彻底的放开了凶性,第一次让中原人,让南阳郡见识到了什么才叫北疆战神。
田豫的战法十分简单,就是五个字,“一力破万法”。
无论对面是谁,无论冲过来多少人,或者他面对着多少人,就是一矛通过去,或者一矛横扫,这么简单的招式在田豫的速度和力度之下,竟是无人可以阻拦。
“杀!”田豫再次将一个贼寇一矛捅死,然后手臂用力直接将他抛飞之后一声大吼,宣泄着心中的通畅。
自从来到南阳之后,他几乎很少动手,每日应对的都是一些苟且之辈,面对的都是一些阴险的敌人,虽然他应付起来游刃有余,又有几个很不错的年轻人再帮他,但是他心中的怒气也是与日俱增的。
田豫从年轻的时候,要的就是守护一方百姓,在北疆能够创出偌大的名号也是因为他对战异族作战勇猛,可是来到中原,来到南阳之后,田豫仿佛见到了一个和北疆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这里动辄就说什么世家,就说什么关系,这里的人们,关系错综复杂,在这里牺牲一些人,乃至牺牲一些无辜之人来满足自己的欲望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在这里,田豫每日每夜,每时每刻都感到很压抑,他需要发泄出来,用鲜血,用敌人的鲜血舒缓自己的心情,上次在胡家,田豫刚刚热了身就已经结束了,这次这数百名贼寇和百多东里家族的子弟,应该够了。
田豫开始了他的杀戮,放开了手脚的田豫,每一次攻击都能轻松的带走一名乃至更多贼寇的性命,没带走一名贼寇的性命必定要虎吼一声,用来震慑敌人的胆魄。
这是田豫在北疆的习惯,两军对战,士气当先,若是两军都士气如虹,那么谁能最先将敌人的胆子吓破,谁就能更快更好的取得胜利。
“杀!”再一声虎吼,田豫将面前最后一个敌人给抽飞了出去,那贼寇在半空中喷洒着鲜血,眼看是不活了。
这是田豫面前最后一个敌人,他只用了极短的时间就冲出了那些贼寇的阵型,托了田豫这般勇猛的福气,侯令麾下的那些士卒也成功将贼寇分割包围了,只要侯令等人不主动犯蠢,胜利就在他们的眼前。
田豫看了一眼战场,罗翔已经牢牢的压制住了赵敢,而侯令也和黄聪打的有来有往好不乐乎,吴宪半路上就知道田豫的勇猛远非自己可比,干脆拖离了田豫的身后,转身接过了大军的指挥权。
直接指挥士卒将贼寇分割包围了起来,现在这良好形势也说明了吴宪并非是什么庸手无能之辈。
田豫点了点头,伸手招呼过几个士卒和一直跟在他身后的孙英,冲进了后堂,他要去找东里溪好好算算账,算一算他东里家族是怎么和东里兖一起将这好好的南阳郡给玩成了这般模样。
“糟糕,那个老头儿冲进来了!”
田豫出现在后院,顿时惊起了一阵阵的哀嚎和惨叫。
本来田豫以为经过贼寇的阻拦,他若是想要追上东里溪等人还需要不少的力气,结果冲进后院之后赫然发现,这群逃走的东里家族子弟,非但没有抓紧时间逃跑,反而开始收拾起钱粮细软。
“真是一群要钱不要命的衣冠禽兽。”田豫见到这幅样子自然是一脸的不屑,直接一矛将一个冲过来的贼寇杀死之后,伸手就将一个东里家族的子弟给拽了过来。
“你们族老东里溪呢?现在在哪儿!”
那人看到田豫现在这一副浑身浴血的模样,哪里还有勇气反抗,差点吓得尿了裤子,只是哆哆嗦嗦的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堂屋,“他...他就在那里,收拾东西。”
田豫定眼看去,很容易就找到了最为低调的那座大屋,冷中冷笑更甚,外表这么残破的屋子,面积确实最大的,这不是掩耳盗铃是什么?
“拿下!”田豫一声令下,跟在后面的士卒便冲将出去,将一个个慌乱的东里家族子弟擒下,至于那几个用来保护他们的贼寇则是冲向了田豫,也同样抱着擒贼先擒王的意思。
只不过这个“王”却是有些强悍,三个贼寇豁出了性命都没能阻拦田豫哪怕一瞬。
“砰”田豫一脚将房门踹开,看着空荡荡的房间和掀起的床榻以及露出来的洞口,田豫眉头不禁一皱,心中有些不善,“还是小看了这个老东西了。”
没有得逞的田豫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一怒之下伸手用力一拍就将那实木做的房门给拍碎了,残渣掉落在了地上。
这一幕彻底将所有人给惊住了,无论士卒还是那些哀嚎逃窜的东里家族的子弟,一个个都呆愣愣的看着碎裂的房门,士卒忘记了抓捕,东里家的人也浑然忘记了抵抗。
等田豫将这群东里家族的人都尽数拿下之后,外面的战斗也彻底进入了尾声。
罗翔拼着胳膊被赵敢砍伤,一刀将他首级斩落,几乎于此同时候令在吴宪的协助下也成功的将黄聪拿下,让贼寇彻底的群龙无首,而士卒们也趁此机会将那群贼寇彻底镇压了下去。
“田豫大人!”候令走到田豫的面前,行礼之后半天也不知道自己该说点什么。
田豫看着在自己面前十分恭谨的候令,嘴角也带出一抹笑容,“候少将军,久仰你和令尊大名,今日一见,三生有幸!”
“田豫大人过奖了,我等....我等...我等现在不过区区叛逆罢了!”
“叛逆?”田豫哈哈一笑,“叛逆刚刚不是已经被剿灭了么?当然还有一些余党,现在需要我等去将他们剿灭!”
“什么?”候令一时之间竟然没有反应过来,不知道刚刚田豫说的是什么意思。
“老夫刚刚说的还不够清楚么?”田豫微微一笑,“现在我等就要去将为祸南阳的那些叛逆贼寇统统剿灭了!不知道候少将军和诸位将军可愿意助田某一臂之力?”
候令张张嘴还想要再说些什么的,但是感到自己衣服后有一只手在暗暗的拉拽自己,顿时沉声说道,“我等敢不从命!”
大军的指挥权暂时交给了田豫,领路的也变成了南阳郡城的地头蛇之二,赵府老太爷赵霖,王家家主王盼。
一行人在南阳郡城中横行无忌,这一夜,注定是一个疯狂的夜晚,田豫掏出一张布帛,那上面写满了各种世家的名字和地址,候令曾经在路上偷偷的瞥了一眼,顿时发出了一个激灵。
这张密密麻麻的布帛上,竟然写了南阳郡城小半的世家,要知道南阳郡城作为大汉的发祥地之一,世家林立,各个实力不俗,否则也不会只凭着几个世家的联合就顶住了蒯蒙离去的空挡。
在这张布帛上的世家,若是联合起来,莫说现在根基不牢的田豫,便是之前在南阳郡城同样算得上是如日中天的候音,在这群人面前也是不敢妄动的,至于抵抗全部的南阳郡世家,除非候音疯了,否则他是想都不敢想的。
而田豫现在在做的事情,在候令看来就是在做他父亲候音生前想都不敢想的事情,不过他父亲喝醉之后不止一次的幻想过,像现在的田豫一样,让南阳郡的世家见识见识什么叫做血腥!
“田豫大人,付家到了。”王盼走到了田豫面前,指着不远处的高大院墙说道,“和之前的几家一样,所有外出打探消息的人都被咱们掐断了,现在他们只能困守在这高大的院落之中,不敢有丝毫的妄动!”
南阳郡有百多大大小小的各种世家,若是仅仅凭着王盼手中的那点力量,想要将南阳郡世家的消息渠道都弄垮掉,那简直就是痴心妄想了,但是若是加上那训练已久的白马义从还有李鍪,还是勉勉强强能够做到的。
为了今晚王盼将他这些年的所有隐藏都拿了出来,他要给自己一场豪赌,输了他将一无所有,胜了,他将彻底的翻身。
田豫看着不远处的高堂大院,看着那写着偌大的“付府”两个大字的匾额,深吸一口气,“杀!”
今夜没有仁慈,没有怜惜,有的只有跪地者生,反抗者死!
敢死士撞门,候令等人带头冲锋,第一时间将所有敢手持着武器的人,无论他们是私兵亦或是家仆,全部斩杀,剩下的人在高呼着“跪地投降者免死”的士卒面前,跪地求生。
“尔等如此放肆,定然不得好死!”
这是付家家主说的最后一句话,披头散发浑身骚臭的付家家主,在说完这句话之后便被候令一刀枭首!
杀死了付家家住,擒下了付家其他家眷的田豫并没有就此满足,而是直接大手一挥,“下一个,快点!”
这一夜,田豫的足迹遍布了整个南阳郡城,每到一处便是一场杀戮,每破一家,便屠戮一家。
知道清晨的到来,南阳郡城大大小小百余多的世家,竟然少了足足一半,而那流淌而出的血液,铺满了南阳郡城的大小街道,冲天的血腥气让整个南阳郡城都充满了肃杀之感。
“呼~呼~”候令喘着粗气,一整夜不间断的厮杀,让这个本来身体就不算很好的年轻人变得气喘吁吁了起来,同时也让他的胃里不停的翻涌,并不是因为杀人太多或者太累。
主要是他从来未曾如同今天一般,无论男女老幼,无论老弱病残,不投降者,皆杀!
“还好么?”田豫走到了候令的身边,颇为关心的问道。
“田豫大人。”候令压住了自己的呕吐感,“只是有些不习惯罢了,无事!”
“今夜杀了太多的人?”
“曹仁围城的时候,某家杀得人比今天还要多!”候令毫不示弱,“只不过,从未杀过老弱,心中....”
“心中不忍?”
“是!”
田豫为候令掸着衣服上的灰尘,“当初老夫刚刚在北疆领兵的时候,也是如同你这般模样,对一些人下不去手,刚刚那个孩子,死前的那种倔强和狰狞,你可看到了?”
“末将,看到了!”候令点了点头,心中更加的难受,“那孩子看着才四五岁大,刚刚懂事的样子。”
“对呀,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当初在北疆,我等也是刚刚将一个异族的部落攻破,将部落里的男人都杀光之后,看着那一个个的老弱妇孺,那一个个瞪着大眼睛惊恐害怕的孩子,老夫也是下不去手啊。”
“那...那您最后将他们放了?”候令年轻的脑子里觉得作为礼仪之邦的大汉天国,应该会给予异族一些基本的宽恕。
“呵呵,老夫当年还年轻啊,看见那一个个可怜兮兮的样子,心一软就祈求公孙将军将这群可怜的家伙放了吧。”田豫仰望着天空,回忆着说道,“公孙将军当初看来老夫的眼神,老夫现在还记得,那时一种对无知的嘲笑。”
“公孙将军...便是当年赫赫有名的白马将军公孙瓒么?”
“对呀,幽州的守护者,白马将军公孙瓒。”田豫苦笑着点了点头,“老夫刚刚认识他的时候,其实特别的不喜欢他,觉得公孙将军杀戮太重了,仿佛从不知道什么叫怜悯,什么叫手软一样。
但是那一次,公孙将军对于老夫的请求,破天荒般的答应了下来,他同意了老夫将那群老弱妇孺放了,不杀他们。”
“看来,公孙将军,很看重田豫大人。”候令听着也有些艳羡,“田豫大人也没有辜负公孙将军。”
“呵呵...对呀,看重老夫。”田豫苦笑着点了点头,“老夫的哀求让他们活了下来,甚至同意他们跟随着我等回到中原,给他们安稳的日子,然后我军之后的进攻和撤退之中,就开始不断的被骚扰,被扰的几乎日夜不得安宁。
当初老夫太年轻了,苦思冥想也不知道自己哪里除了纰漏,最后还是公孙将军出手将这个疏漏给弥补上了。”
“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公孙将军又是如何解决的?”
“问题出在哪里老夫暂且不说,老夫只告诉你公孙将军是怎么解决的可好?”
“请田豫将军赐教。”
“公孙将军,直接下令将之前因为老夫求情而饶恕且收留的家伙尽数斩杀了!”
“什么?”
看着一脸震惊的候令,田豫微微一笑,“老夫当年和你现在的表情几乎是一样的,冲着公孙将军大吼大叫,但是这次,他却是没有再顾忌老夫的感受,而是坚持将那群人统统斩杀!”
“之后呢?”
“之后?”田豫让候令见到了一个很奇怪的笑容。
“之后,大军再也没有被任何异族骚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