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佑不知他为何要与自己说这些,只是认真听着。
“你听说过永夜阁吗?”裴有羲问他。
“听过,”唐佑点头,“一个很隐秘的杀手组织。”
“对,接各种生意,不只是刺杀,只要钱给到位,什么都能干。”裴有羲对此恨之入骨,大概因为他大理寺卿的官职要求他必须对这些杀人放火的组织表现出深恶痛绝。
唐佑并没有他那般仇视永夜阁,但也不想驳他面子,嘴角挂着客气的笑,不说话。
裴有羲继续道:“我怀疑张玉娘就是永夜阁的人,我本来想顺着她这条线查出永夜阁的本部在哪里,没想到她就这么死了。”
“听说是开膛破肚,”唐佑思索了一下会有谁用这么残忍的方式对待一个人,“仇杀?”
裴有羲摇了摇头,“非也,仵作检查出她的咽喉有强迫吞咽的痕迹,依划伤来看,应该是这么大的一个硬东西被她生生吞了。”裴有羲比划了一下自己的小拇指。
“信筒?”
裴有羲赞许的点点头,不愧是被他儿子赞不绝口的小子,确实够聪明。
“老夫怀疑,杀她的人是想从她肚子里剖出那样东西。”
唐佑皱了皱眉,“这般做法未免残忍。”
“对!”裴有羲锤了一下桌子,“这也是老夫誓要把他们老巢剿了的原因,泯灭人性,非人哉!”
“裴大人要调查这些人,还是小心为妙。”
裴有羲点头,“我知道,不过老夫提醒你一句,你也小心些,”他目光锐利的看着唐佑,“张玉娘出现在那儿绝非偶然,老夫虽然没有证据,但你信老夫,这些人最擅长伪装,埋伏的极深,张玉娘的同伙极有可能就在贤昌伯爵府。”
不知怎么,听到“伪装”二字,唐佑脑海里最先浮现出一抹娇弱的身影。
他看向主位上精干清瘦的裴有羲,放在桌下的手不自觉搓捻起来,“我听说过不少永夜阁的事迹,对这个组织很是好奇,裴大人可否透露一二,我也好有个防备。”
裴有羲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暗地里调查了几年,我倒也知道了些。”
“这个组织存在了有几百年,从前朝开始就有这个组织的踪迹,比我大煜都久。里面的杀手是从小孩开始培养,这也是为什么我至今插不进自己人的原因,那些小孩小到三岁,大到八岁,都是些被家里人卖了或者被拐走的孩子。”
“进去了就是训练,训七八年吧,熬过了就是杀手,熬不过就是具尸体,我曾经找到过那些尸体,从惠江下游打捞起的,胳膊不是胳膊,腿不是腿的,浑身上下没一块儿好皮肤。依我看,即便那些熬着活下去的杀手,也不见得有副好身体。”
唐佑眼睫微颤,一连串的疑惑与之相对应,兮儿丢了十年,走丢那年刚好四岁,身体也很好,可回来时却弱如扶病,每日用人参鹿茸滋补着仍然面色惨白不见好转。
裴有羲摇了摇头,忿忿道:“这些杀手在永夜阁的待遇并不高,当初训练的时候没把他们当人看,成了杀手之后也不是人,只要完不成任务,就会受惩罚,惩罚方式千奇百怪,但都得索半条命,有很多杀手是被活活罚死的。”
他身为大理寺卿,见识过数不尽的酷刑,第一次见到那具尸体时,他也忍不住咬紧牙关,简直不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唐佑想起宫宴那日唐兮苍白到极点的脸色,明明在此之前她还很有气色,她当时说受了风寒,他不疑有他,如今想来,她前一日确实没有出现过。
“那这些杀手为什么不跑,反而还要为永夜阁做事?”唐佑问。
“跑?”裴有羲笑他单纯,“永夜阁有一种秘制毒药,每一个杀手都得吃,吃了这种毒不会立即死掉,而是每月以解药续命,只要一月不服解药,就会五脏六腑俱裂而死,他们想跑,跑不掉啊。”
唐佑舌尖重重抵在牙齿上才勉强保持住镇定,他起身拱手,“今日多谢裴大人解惑,唐某会注意的,今日还有事,先行告退。”
裴有羲朝主簿使了一个眼色,主簿忙站起身,亲自将唐佑送出门。
再回到偏殿,主簿不解的问,“调查永夜阁是机密,大人为何要与唐公子说这些?”
裴有羲端起桌上的茶盏刮了刮浮沫,浅茗一口,眼里闪着精明的光,“老夫自有用意。”
调查了这么些年,他怎么可能只摸出个张玉娘,前几日,他可是挖出了一个不得了的人物。
先让唐佑替他试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