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书由他了,在他闭上眼睛许愿的时候,她踮起脚尖亲了亲他的下颚,沈雁书的眼睛里仿佛带了光。
“想亲就亲,什么毛病?”江梓看着她笑,“问过我了吗你就亲。”
沈雁书义正言辞:“我男朋友,那不是想亲就亲?”
那个时候,沈雁书跟江梓是互相纵容。
“咱们去吃牛排吧,烛光晚餐?”沈雁书牵着他的手,一边走一边叽叽呱呱的说个不停,“我还没吃过牛排,待会儿刀叉拿错了你不要笑话我。”
“什么刀叉,牛排不是用筷子吃吗?”江梓开了个玩笑,攥紧她的手。
吃牛排的时候,江梓问她想去哪座城市,规划着未来,他说学计算机很酷。
他计算机很好,以后想搞软件。
“那小毛孩儿经常问我当医生学不学数学,我都快回答烦了。”江梓说,“我告诉他学什么都要学数学,他不信。”
沈雁书浅浅一笑:“小见怎么想学医呢?”
江梓摇摇头:“不知道,小孩子都有梦想,管他学什么,只要不触及底线,我都支持。”
“喝一杯?”沈雁书拿起桌上的红酒。
“要不还是考完了再喝?”江梓想了想说,“行吧,那你少喝点儿,明天还要考试。”
沈雁书喊来了服务员,睨着他笑了:“说得就像你不考似的。”
江梓说:“我分多,少考一百分都能跟你上一所学校。”
“哼。”沈雁书哼笑道,“怎么了嘛,还兴歧视我们这种学渣?”
两人小酌了一杯,吃完后江梓过去结账,很久都没有回来,她拿起东西就去问前台。
前台对他记忆很深刻,指了指卫生间:“他刚才脸色有点儿难看,往卫生间去了。”
沈雁书赶紧跑了过去,给他打了一个电话,他接了:“等我十分钟。”
“我在门口。”沈雁书有些焦急,看样子应该是体内的毒,她说,“你先出来。”
之前见到江梓痛过一次,他喜欢自残来减轻自己痛苦,沈雁书终于明白了他手腕上被香烟烫的疤痕是怎么回事儿了。
两分钟后,江梓才走到门口,沈雁书赶紧扶住他,带着他回他家不现实,回自己家……她犹豫了一会儿,带着江梓走到门口拦了一辆车,带着他去开了一间酒店。
回到酒店他就把自己锁在卫生间,沈雁书使劲拍门:“江梓,你出来。”
“别别管我,一会儿……就好了。”里面的声音很孱弱,弱到沈雁书几乎听不清楚,“你先回去复习,别管我。”
“你出来。”沈雁书猛地拍打卫生间的门,透过薄薄的门能够看清楚地上有个黑影,他疼的在地上打滚。
她的手一下又一下砸在卫生间上,疼痛从她的手掌转移到心脏,她曲着腿跪在地上,这样能离他近一些。
江梓告诉她,他的毒是从出生就有的,一直伴随着他,他生它就生,他死了它便不复存在了。他不能让别人知道自己身上的秘密,这样会被人带去研究。
他不能去医院,只能自己熬着。
“江梓,你该怎么办啊。”沈雁书跪在地上,蜷缩着身子,一双薄情的眼睛里留下两颗泪珠,滴到软毯上一会儿就干了。
里面的人疼着,外面的人也疼着。
她失声咬着唇,靠在门边上,喃喃自语:“……你该怎么办。”
接着她重复着那句对不起好多遍,哭声渐渐大了,直到听见里面的人靠在了门边,她才开始撕心裂肺的痛哭起来。
江梓疼的大汗淋漓,原本整洁的衬衣被他撕开,他脖子上的筋分外明显,嘴唇被自己咬破,血跟他干白的唇形成了对比,他的唇越白,血迹就越鲜艳。
他伸出一只手往门边上靠了点儿:“别……哭。”
沈雁书捂着嘴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小一点儿。
刚消停了一会儿,江梓又感觉自己的骨头像是有千万条蚂蟥噬咬,一直吞噬着他的每条神经,他最后连沈雁书的哭声都没有听见,就倒在地上打滚。
他们只隔着一道门,却像即将要相隔一生一样。
她说她不会哭,但现在的她又会因为江梓而流泪。
“江梓……”沈雁书呜咽着,不敢看透过玻璃打滚的影子,她心有不甘的咬着嘴唇,“你要……好好照顾你自己。”
她耳畔还回荡着江明远的话:“你只管离开他,至于他身上的病,我会找国外最好的医师给他医治。”
“你先答应我,不要让那些人把他关起来。”
她不知道江明远是如何得知江梓身上的秘密,可是一想到他用江梓来威胁自己,沈雁书恨不得把他给杀了。
她感觉自己的五脏六腑都快被自己的眼泪泡烂了,比之前被沈立州打还要痛十来倍。她感觉自己泪水都要哭干了,她本就不是一个泪腺发达的人。
江梓在里面疼了两个多小时,沈雁书在外面哭了两个多小时,眼睛肿得都快看不清事物。
“江梓,我走了。”她带着哭声,拍了一下卫生间的门,还没等下一句话说出来,她又埋头痛哭起来。
里面的人有气无力的应了一声。
她抬手擦了擦眼泪:“把门打开,我……抱抱你。”
等了好久,门终于开了。
他倒在墙壁边上,整个人就像一具尸体,浑身冰冷,要不是睫毛轻颤着,沈雁书都快被吓死了。
沈雁书抱着他,泪水滴到他的脸颊上。
他从惨白的脸上挤出一抹笑意,他动了动喉哑着嗓子调侃道:“哭丧啊你。”
沈雁书摇摇头,鼻腔一阵酸楚,她用自己温热的脸紧紧贴着他冰冷的脸,小心翼翼的吻了吻他的眉睫,泪水落到他的眼角,她酝酿了一抹笑意,又吻了一下他的唇角:“我走了,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听见没有。”
“明天见。”他说。
沈雁书听到了,但她不准备回应,伸出手拨开他额前的发丝,继续吻了吻他额上的旧伤:“答应我,不许自残。”
沈雁书把他放到床上,给他盖好被子,又不放心的看了眼空调温度,又怕他半夜醒了找不到水喝放了一杯水在他手边……
她是跑着出去的,跑到走廊尾,她才哭了出来,等到外面没人的地方,她才放声哭了出来。
她这一走,便再没回头,他就记恨了十一年。
沈雁书看着信息栏上那不见两个字,伸手拿起手机,缓慢的颤抖着指尖敲了一句话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