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见抽噎起来,眼泪滴到江梓的手上:“小叔,圆圆爸爸今天带着他去了动物园,他坐在他爸爸的脖子上很高很高,还还看了长颈鹿,他还说我家里没有男人,没人带我去动物园……”
江梓自虐性的掐着自己手指头,疼到了心尖。
他四五岁的时候已经跟江明远回家了,江明远对他爱答不理,他也不喜欢跟江明远说话,明明是两父子,却更像陌生人。
“你爸爸好像不爱你诶,江梓江梓,没人要的坏孩子。”
“你妈妈喃?怎么没看到过你妈妈来接你?”
“对不起哦江梓,我妈妈让我不可以跟你玩……”
“怎么会。”江梓松开捏着他下巴的手指,扳住他的肩膀说,“我不是男人了?我是你小叔,小叔也是你家里的人啊。”
“不一样,你不是我爸爸。”闻见倔着,珍珠一般大小的泪水滴到地板上,“我都解释过你是我小叔了,他们还嘲笑我,说我没有爸爸。”
“重要吗?”江梓自嘲似的笑了声,“小见,你要想一想,你是男子汉,男子汉又为什么要在意这些,如果连这些话你都要攀比都要自卑,那你以后拿什么保护你妈妈?小叔不可能保护你跟你妈妈一辈子,小叔也有自己想保护的女孩子,以后你也会有,他们说就说了,听听就过去了,一辈子还这么长。”
他没心没肺,小时候那些人非议他,他觉得无伤大雅,有时候气急了就会打别人一顿,后来再大些就混成了那一带的小魔王,没人再敢惹他。
他总不能教育闻见说,你看别人不爽就去揍一顿吧,能吗?
答案当然是不能,闻见本来就有暴力倾向,这样教育只会加快速度毁了他。
“别哭了。”江梓伸手擦了擦他眼角的眼泪,“小叔答应你,等这段时间忙完了,就带你去动物园。”
“好,那我要去看孔雀。”闻见抽了抽鼻子,看着他笑了,“小叔,我没有不喜欢你。”
江梓看着面前这张单纯的笑脸,一时间还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你明天能不能送我到班上。”闻见说,“这样我们班小朋友就知道我们家不是没有男人。”
“行。”江梓捏捏他的下巴检查了一下自己刚才下手捏的印记,这会儿还好,已经消了。
“皮厚。”江梓把他带到卫生间,让他自己洗脸睡觉。
他坐回书桌前看了下电脑,还好闻见只是按了中间那部分的字母,打了一串英文字母在中央,没什么大问题。
闻见缩在被窝里喊他:“小叔,刚才对不起,你凶我,我太生气了。”
“没事儿,能恢复。”江梓挺直腰板坐在电脑面前,细致的重新检查一遍。
“……小叔,我其实知道我爸爸已经死了。”
房间里的敲打键盘的声音突然止住了,投影在墙上少年的侧脸忽然垂下了点儿,细长浓密的睫毛动了动。
“不过没关系呀,他们都没有小叔,只有我有。”闻见幼稚的声音充满整间房子。
他以前也说过,是对刘炜。
“我有炜哥,是世界上独一无二最好最好的炜哥。”
“嗯。”江梓回应了一阵浅浅的鼻音。
“小叔,我是不是一个坏孩子?”
“谁说你是坏孩子了?”
“他们都是这样说的。”
江梓顿了顿,关掉了电脑,脱了鞋子钻进了被窝里,沉默了须臾,他才伸手捋了捋闻见的发丝说:“小见不是坏孩子。”
“真的吗?”闻见的眼睛亮晶晶的,盯着天花板。
“嗯。”江梓说,“没有坏孩子,只有改不了坏习惯的孩子,咱们改掉了,就是好孩子。”
“我在努力改的,只是小叔,你可不可以不要凶我,因为你一凶我,我就觉得我是坏孩子。”
“你不是坏孩子。”江梓说,“小叔脾气不好,也会改正。”
“好,那我们一起改。”
“嗯,一起改。”
闻见伸出手比划了会儿,忽然又转头问:“小叔,你刚才说你有想保护的女孩子,是谁呀?”
“不说。”江梓弯唇笑了笑。
“说嘛说嘛,我想听听。”
江梓沉默着,闭上了眼睛:“她已经不记得我了。”
“啊。”闻见遗憾的瘪嘴,“小叔这么好这么帅,她怎么能忘记你呢?”
“就是。”江梓孩子气的附和一声,垂下眼睛,整张脸像一只小狐狸。
沈雁书,她明明说过会宠着惯着自己的,现如今沈雁书居然忘记了他。
她是怎么敢的啊。
“她是怎么敢忘的啊。”江梓的头压住自己手臂,沉沉呼出一口气。
“小叔,你可以把她关起来,直到她想起你来为止。”
“不可以。”江梓捏捏他的鼻子说,“不管喜不喜欢一个人,不能把人关起来,这是非法囚禁,违法的。”
“那怎么办呀?”闻见忽然又伸出一根手指头说,“我想到一个办法。”
江梓看着他,等着他说下文。
闻见闪了闪眼眸:“带她去你们经常去的地方,让她回忆,然后死缠烂打追着她。”
“才不。”江梓傲娇的翻身,面向天花板,“死缠烂打太没尊严了。”
“哎哟,小叔,你好笨哦,为什么追一个人要在乎尊严呢?要不这样,你追到她,然后再甩了她,给她长点儿记性。”
“……”江梓盯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你喜欢不喜欢这个女生呢?”
“我也不知道。”江梓陷入了纠结中。
在茫茫而至幸的十来岁,会被青春的色泽蒙了眼,从而分不清自己的心。
他不知道自己对沈雁书是不是喜欢,可能只是自己失去的太多,特别在意这一个。他不想伤害了沈雁书。
“不喜欢就不要撩别人哦。”
“你知道的太多了。”江梓揉揉他的脑袋,“睡觉,明天要早起。”
“小叔。”
“嗯?”
“你喜欢都女孩子忘记了你,你是不是很不高兴。”
江梓沉沉嗯了一声:“也说不上不高兴,更多的是替她高兴,因为她以前活得很不自由很不开心,忘记了也很好。”
闻见转过身,脑袋埋在枕头上,想了会儿才抬起脑袋:“那——小叔,如果她永远也记不起你了,你会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