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书回头,少年唇边咬着一根棒棒糖,带了点儿痞气,脖子上还挂了长长的一串,他把车子停在路边,又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串阿尔卑斯棒棒糖给小火锅的脖子上围了一圈。
“哇塞。”小火锅惊讶的看看江梓,又低头看看自己脖子上的糖果,“哥哥身上装了好多棒棒糖啊。”
“你要吗?”江梓看着她问,一边从脖子上取下棒棒糖给沈雁书戴在脖子上,“给。”
沈雁书笑了笑,伸手捏着一颗圆鼓鼓的棒棒糖说:“你发财了?买这么多。”
“刚抢劫来。”江梓摸摸小孩儿的脑袋问,“小鬼,风筝呢?”
“雁书姐姐说,哥哥会买,所以我们没有哦。”小火锅弯着眉眼拧着江梓,圆啾啾的大眼睛朝他身后看去失落的垂下小脑袋,“啊,哥哥没有买风筝。”
江梓抬手敲了一下沈雁书的脑门,笑了:“你倒是想得美。”
沈雁书推了推眼镜框:“但你还是买了。”
“买了啊。”江梓让开视线,朝自行车后座那边看去,“后边儿。”随后拍了拍小火锅的背说,“去拿过来吧。”
小火锅眼眸一亮,蹦跶着去了。
“小白眼狼。”江梓看了她一眼,嗤笑的喊她。
他喜欢带着笑喊着逗她,沈雁书也不应答,就抬起视线与他对视。
“哥哥,我想要这个老鹰的。”小火锅拿着那几个大风筝跑过来,把自己最喜欢的那个抱在手上。
江梓一口应答:“你选,最丑那个给你雁书姐姐。”
“粉色的最丑。”
“那就给你雁书姐姐粉色的。”
小火锅笑完了眼睛,屁大点儿孩子也在看热闹:“哥哥,我们是不能喜欢粉色的,因为我们是男孩子。”
沈雁书帮他拿着风筝,没说话。
“为什么男孩子不能喜欢粉色?”江梓一把抱起他,五岁多的孩子还挺重的。
小孩儿歪着脑袋:“我们幼儿园的小朋友会笑话喜欢粉色的男生,因为粉色是女孩子喜欢的颜色。我最最最喜欢黑色。”
“你为什么喜欢黑色呢?”沈雁书问。
小火锅认真说:“黑色是魔鬼啊,魔鬼很厉害,我也想做厉害的人。”
江梓扭头与沈雁书对视,突然先笑了,他伸手揉揉小火锅的锅盖头说:“那不一定。”
小孩儿又疑惑了,扫兴的问:“怎么不一定了呀?”
“黑色不一定代表魔鬼,它也能代表光明。”沈雁书说,“在我们大人的世界里,任何事物都会有两面,等你长大以后就懂了。”
小火锅当然不懂,他懵懵的拿着黑色的老鹰风筝冲着江梓一笑:“哥哥,我想要下来。”
闻言,江梓把他放下来,小孩儿拆掉风筝外面那层包装纸,风筝比他整个人还要大,全部展开来挡住了他整个人,他很兴奋。
沈雁书侧头,目光里的江梓笑得很温和,她头一次见,观了须臾她才问:“你很喜欢小孩儿?”
她还记得江梓第一次见小火锅的时候百般嫌弃。
“以前没接触过。”江梓揣着手,慢悠悠道,“我小时候也是这个样子,蠢死了。”
沈雁书听笑了:“哪有人这么评价自己的?”
江梓晃晃脑袋:“不知道,听炜哥说的,四五岁之前的事情我都记不太清,就记得一个刘炜……”他短短的歇了一口气,又说,“还记得一个江明远。”
“我不一样。”沈雁书垂着脑袋,一步一步的往前走,盯着自己脚尖看,“我记得很多人。”
她记得过年来砸她家的催债人,记得留着缝隙看她被打的邻居,记得麻将馆那帮跟沈立州一样恶心的人,记得班里对她冷嘲热讽的同学,记得每挨过的一次打,记得诸如此类的很多很多别人不会放在心上的旧事儿坏事儿。他们坏透了,被沈雁书刻在心里,所以她也坏透了。
江梓又说:“不管好人坏人,除非他们被写在书里让人反复阅读,否则不会有人知道他们的好,他们的坏,何必呢。”
“何必什么?”
“何必把他们记在心上。”
沈雁书抿紧薄唇,觉得他说的挺有道理的,她扬了扬唇,说道:“对自己好的人,就应该放在心上。”
“嗯?”
“比如你。”
沈雁书停下脚步,蓦然又觉得唐突,她假装担忧前边的小火锅,几大步跑了上去。
江梓却停下了朝前的步伐,盯着他的背影说:“是该记得我。”
“……”沈雁书猛然回过头,发丝被风翻起,耳垂泛了点儿嫩红。
“沈雁书,我会让你记得我,见不到我时念着想着我。”
“已经是了。”沈雁书淡淡自语,自嘲似的笑了一下,拉着小火锅的手远了。
江梓读着她的唇语,不知道他读懂了没有,站在原地看着她,双手无处安放,回味般垂头,唇角微微勾起,媚而明朗。
他跟沈雁书一前一后的爬上铁道,小火锅跟在后头,上头的风比下面的要烈,小火锅拿在手边的风筝被吹起了点儿,江梓蹲在地上把尼龙绳给他接上:“我们跟你雁书姐姐比一比,谁的飞得更高。”
“好耶~”
沈雁书睨了两人一眼,认真的接尼龙绳:“输了怎么办吧。”
“什么输了怎么办?”江梓问。
沈雁书说:“不是要比吗?总得来点儿赌注吧。”
江梓想了一下说:“你定吧。”
“……”沈雁书捻着尼龙绳,睫毛微微煽动了一下,“你知道我这个人很贪心。”
“怎么个贪心法?”
沈雁书深吸一口气,打消了心中的想法,沉默着。
“想看哪儿你直说,别整这些虚的实的。”江梓逆着那抹柔和的光坏笑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正中沈雁书下怀,她眼神明显有些变化。
沈雁书咽了咽口水,抬头示意了一下他面前的小孩儿:“没那想法。”
“我就说,”江梓侧头小声在她耳边说,“他妈你一未成年,还对老子有非分之想?这要是在以前,流氓罪可是要被抓起来重判的。”
沈雁书噤声了。
江梓又是一抹坏笑,凑近了点儿问:“哇塞,你不会真的对老子有想法吧?撺掇老子早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