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的手是温热的,一下子触摸到沈雁书冰凉的双手还有些不适应,他不经意的缩了一下,又重新牵着她的手指:“走吧姐姐,那边有好多好多的狗尾巴草。”
沈雁书被小孩儿牵着跑了过去,这边的狗尾草有半人多高,小火锅几乎被遮挡完了,江梓不知道躲哪儿去了,小火锅钻进狗尾草丛里寻找他。
“哥哥,你在哪里鸭?”
沈雁书听见窸窸窣窣的动静后转身,江梓正躲在稻草垛后面,见沈雁书发现他,立马伸出食指放在唇边示意她噤声。
他飞快的跑过去抱起狗尾草丛里的小火锅,托着他的胳肢窝转了好几圈,幼稚的笑弯了眼睛:“抓住小孩儿了。”
“哥哥,你躲哪里去了鸭?我和雁书姐姐都没有看到你耶。”
“我啊——”江梓故作神秘的说,“我会魔法,可以变小,藏在狗尾草上面。”
小火锅崇拜的继续拍手掌:“那哥哥可以把这个魔法教给我吗?”
江梓佯装思索两秒说:“不可以。”
“为什么咧?”
“因为……”他一时间还真编不出一个故事出来,好在沈雁书走过来解围。
沈雁书顺手拔了一根狗尾草走过来说:“因为天神告诉哥哥,魔法是不可以随便教给别人的。”
“哈?”
沈雁书笑了笑,把手里的狗尾草递到江梓手上说:“我们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魔法,只不过需要我们去发现。”
江梓松开小孩儿,一屁股坐在狗尾草丛里,拿过沈雁书递过来的狗尾草叼在嘴巴里,抬头仰望着湛蓝的天。
天上的那一朵又厚又白的云正缓缓向旁边移动,配上这一丛狗尾草和稻草垛,还真有点儿像漫画里的场景。
小火锅靠在江梓的腿上,睁着亮晶晶的眼睛,等着沈雁书讲故事。
江梓拍拍旁边的地示意沈雁书:“坐。”
“姐姐,你刚才说的天神是谁啊?”
沈雁书说:“天神是小说电视剧里的人物,他可以掌管世间的一切,包括人的生死。”
小火锅抬起头望着她:“哇,这么厉害啊。”
“是啊。”沈雁书继续道,“可是我们世界上千千万万的人,神明也不可能照顾到每一位,天神记性很差的。”
“天神是老爷爷吗?”
沈雁书伸手揉揉他的脑袋道:“没见过,我也猜天神是一位长着白花花的胡子的老爷爷,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差的记性。”
江梓嗤笑:“你怎么知道他记性差?”
沈雁书跟着笑出了声:“是啊,我就是知道。”
半晌,江梓也认同的点头说:“我也觉得是。”
神明在取舍这方面是很公平的,沈雁书以前不懂,可好像现在的每一步都是在印证她的想法。
十月份大中午的光照得人心痒痒,太阳不见,躲在云里,云层厚的连风也翻不动,慵懒的停在湛蓝的上空。秋蝉声小到几乎可以忽略,狗尾草微微拂动没有声响,这一片寂静下来了。
小孩儿趴在江梓的腿上虚着眼睛好像是要睡着了,沈雁书的心头静悄悄的,莫名又拧在一起,咚咚咚的躁动一瞬。
江梓顺着小孩儿的头发,伸手从裤兜里掏出烟来,取出一支叼在嘴里。
这样的他似乎变了一个人,额前离眉毛两指的短发很安分,鼻梁骨生的很周正,下颚线线条很流畅,他皮相不算好看,也不带攻击性,放在人群还是那种一眼认不出的相貌。
他抬起眼眸看了过来,沈雁书忽然此地无银的躲开了,少年叼着烟的唇角向上扬了扬,没说话。
微风款款,撩拨少年人的心弦,奏出不着调的乐章,飞鸟却试图用微弱的声音修改调子。
两人不知道该以一个什么样的话题带入,纷纷沉默着。
又安静了好久,小孩儿已经睡着了,江梓拿开嘴里叼着的烟别在了耳后,打破了这一带的安静:“你一直以为我在耍你?”
沈雁书凝固了一瞬间的眼神,抿唇思索着,随后点点头又摇头。
“这些我能分清。”沈雁书说,“起初是觉得,后来没有。”不然她也不会腆着脸过来找他。
江梓轻而短促的笑了声,分不清意味:“你那本子上是你写的还是摘抄的笔记?”
沈雁书:“写的。”她的双臂抱着膝盖,斟酌着说,“就随便写写。”
“我看你上面写了一些小故事……”江梓漫不经心的提了一句,怕沈雁书误会又解释,“也不是故意看的,就粘胶带的时候瞟见了,况且我又不是文盲,字儿都是认识的。”
沈雁书:“也没事儿。”
江梓双手撑在身后的地上:“坦白来讲,我给不了你希望,因为我自己都是一个深陷泥潭的人,做朋友可以,但不要把我当做你唯一的朋友。”
“……嗯。”沈雁书迟疑的回应。可她除了江梓,好像也没有别的朋友。
江梓看着垂下脑袋的沈雁书,不经意的扬扬嘴角,几秒后又问:“你妈妈瘫痪是——”
沈雁书说:“三年前,那人的债主找上门,我妈后脑着地,命是保住了,可下半身瘫痪。”
江梓敛眉:“那你那渣爹呢?”
沈雁书:“拿着家里所有的钱躲债去了。”
江梓浅浅的哦了声:“当初你妈为什么要嫁给他?”
沈雁书淡漠的用三言两语掠过:“看他帅就嫁了,婚前也不知道他是这副德行,后来才知道他爸妈也是受不了他这样喝农药自杀了。”
江梓好笑道:“小没良心的。”
“嗯?”
“没什么。”
“她活该。”沈雁书音量逐渐变小,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这样评价她的妈妈对不对。
她哥哥口中事实是,当初很多人劝那女人不要嫁,她却一意孤行,看沈立舟模样生的好,觉得陪这样一个一无所有的人到老的爱情轰轰烈烈。如今可真是轰轰烈烈,邻居街坊无一不把他们家的事情当做饭后话柄的。
她妈妈在她看来,就是恋爱脑,不顾前程不顾以后的。
江梓没由来的跟着点头:“上一辈的事情是他们的事情,我们不管。”
沈雁书:“不管吗?”
江梓:“能管吗?”
沈雁书脑回两秒,叹了一口气:“不能。”
江梓咧牙笑了声,吊儿郎当的说:“活在当下,珍惜生命,从我做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