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雁书还是没回答他,江梓好脾气的骑着自行车跟了上去,右脚蹬着人行道边缘,慢慢悠悠。
“那行,我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的问。”江梓侧头盯着她的侧脸,“小猫挠不挠人?”
“不。”
“乖不乖?”
“乖。”
“乖啊~”江梓认真咀嚼她的回答,笑了声又问,“那上次怎么半夜跑出来,还让我遇到了呢?”
沈雁书又没回话,微微皱眉。
“嗯?”江梓一副笑脸,让沈雁书浑身不自在,“知道我是谁吗?”
这人腆着个碧莲,沈雁书没好意思直接翻白眼,顺着他的话问了句:“谁?”
江梓停在路边说:“附中周围的人都喊我老大,你说我是谁?”
沈雁书往他全身上下瞄了一眼,一身很干净的运动裤加夏季校服的上衣,一双价格不菲的混色球鞋,加上这架价格不明的自行车,沈雁书想不出他这个人怎么能跟玻璃厂那个铁皮小屋有关联。
“好歹哥也是一个名扬万里的精神小伙,你就没听过?”江梓见她往前走,立马蹬着单车跟了上去,“你们班就没有过哥的传说?”
沈雁书诚实的点了两下头,有些机械木讷:“听过。”
江梓满意的笑了声,又听沈雁书冷淡的说:“今天升旗的时候。”她近视,没看清脸,但听那人的语气就跟面前这个一样的……不要脸。
“操——诶,这就是和精神小伙说话的态度?”江梓气笑了。
“那要什么态度。”沈雁书冷淡的说,“我不是好人,我们班的人也都怕我。”
江梓颇有兴致的问了句:“怕你什么?”
沈雁书答:“多了去了。”
江梓勾唇轻笑:“比如?”
“比如我会把虫和死耗子塞到他们书包里,会把泡泡糖黏在他们桌底下,我会把红墨水泼到他们的凳子上……”
“巧了么这不是。”江梓又是一阵轻笑,顿了两秒说,“我也不是好人。”
他的语气轻飘飘的,自带的厌世。
沈雁书又哦了一声,江梓拿她没办法了。
刚开始江梓还不信,到后来偶然路过他们班的时候,才看见沈雁书单人单桌,坐在卫生角那里,周边没有一个人。
她的书桌破破烂烂,书本没有一本完好的。
江梓鬼使神差的拐进了他们班,一脚把旁边的凳子踢了过去,坐在她桌前,班上的人叽叽喳喳议论起来。
“你就坐这儿?”江梓抬眼扫了一眼他们班的人,“为什么?”
沈雁书继续做手上的事情,没抬头也没回答。
“老子问你话呢,聋了?”江梓被气笑了,一只手夺过她手里的本子,“你为什么坐这儿?”
沈雁书拿起桌上的眼镜:“自己搬的。”
江梓得到回答,才把眼睛转移到她手里的眼镜上,眼镜边缘已经变形了,镜片也被摔坏了。
“快上课了。”沈雁书提醒道。
“你近视?”江梓充耳不闻,坐在凳子上没打算起来,被占用凳子的那个人不知所措,只好站在原地等着。
江梓又问:“近视多少度?”
沈雁书简单修了一下眼镜戴上,抬头才看清楚面前的人:“左眼一千,右眼八百。”
江梓狭长的柳叶眼闪过一丝惊讶:“这他妈能看清路?”
沈雁书再次冷漠的提醒:“上课了。”
“行吧。”江梓拍拍屁股,热闹看完了也该走了。
沈雁书侧头看着他嚣张的背影,唇抿成一条直线,静静的听着上课铃声响,这时旁边有阵风从旁边开着的门吹了进来,她的一头又丑又土的短发随着清风轻轻拂动,加上她淡白的唇和眼角的淤青,有种异样的美感。
放学时,有人送过来一副眼镜,沈雁书看也没看一眼就扔在了旁边。
“沈雁书,你他妈有病啊。”
闻言,她没理会,只是皱眉收拾东西,那个男生一大腿的粉笔灰,走到她面前拍拍她的桌子大声道:“你在我桌子底下抹了粉笔灰?”
沈雁书没答,认真的收拾自己的书本,眼尾扫了他一眼。
“什么毛病啊?”
“就是就是,至少要给人家道歉啊。”
“就她那渣爹能教出什么样的孩子?”
“还是算了吧,就她爹那副德行,你还指望她沈雁书是什么好人?”
说话间,一块橡皮擦倏一下飞了过去,砸中那个女生的额头,沈雁书冷笑一声搭上书包就出了教室后门。
“你他妈……”
“我他妈不是好人。”沈雁书站在门口,看着愤起的一群人,“所以,别惹我。”
透过两扇大窗户,能清楚的看见沈雁书的脸颊很瘦,眼底的眸光很暗淡,十分冷漠,鼻梁上有个很浅的窝,应该是长期戴度数较大的眼镜导致。
好不容易走到家门口,沈雁书取下腕上的钥匙开了门,家里很简单的陈设,一张破旧的沙发上躺着一个男人,满嘴的胡茬,底下还有一摊污秽物,沈雁书微微皱眉,径直走进自己的屋子。
“你他娘的没看见老子是不是?”
她加快了步伐,男人从沙发上腾起,抓住她的短发把她甩到墙上,就开始了这些天来的不知道第几顿拳打脚踢。
“傻逼。”沈雁书脑袋一阵晕眩,从嘴里挤出这两个字,转身一把抓起角落里的扫帚。
“敢这样骂你老子?”
沈雁书拿着自己手里的棍子使劲挥着,倔强的眼神满是排斥与厌恶:“你不配。”
男人一把抓住沈雁书手里的扫帚,另一只手抓住她的短发,将棍子一下一下猛敲在她的身上,扯得她的头皮生疼,男人问:“沈醉寄过来的钱在哪里?拿出来给老子。”
沈雁书攥紧拳头,下意识的咬牙,很久后吃不住力抱着头蹲在地上,屋内传来小声的啜泣与喊叫:“雁书……别打了,别打雁书……”
“给老子闭嘴,叫的老子烦。”男人举起棍子指着屋内的女人。
“雁书,你把你哥哥寄过来的钱给他吧。”
沈雁书抱着自己的脑袋,棍子一下子敲到她的手肘,瞬间一阵麻痛袭来,她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那间房门虚掩着,床上的女人蠕动着想要下床。
“我……没钱。”沈雁书麻木的看向远处,背部手臂连着一阵剧痛,男人的捶打还没停,一下一下似乎没留力气。
男人就像是在敲一块木头一样无情。
“别打了,这样打下去会死人的。”女人翻身滚到地上,嘶声力竭的吼道,泪珠连串的滑落到地板上,“钱,你不就是想要钱嘛。钱在雁书房间都抽屉里,密码是她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