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忽而又抬起眼眸,望向这浓浓温意的夜色,声音显得尤其突兀,冷冷的混迹在这抹夜色中,似讨一味人情。
“我缺。”他说。
陈怡怜朋友遍地,从酒肉朋友,再到知心闺蜜,从来不缺,而林忏从幼年时就没有几个玩在一起的伙伴,严陈安和罗星洲虽然从小认识,但也是高二这年转学来十六中才联系上的。
不知是觉得话语太过于矫情还是怎么的,林忏就跟逃命一般又跨着大步子朝前走。
听到他这轻飘飘的两个字,陈怡怜心上一揪,特别不是滋味。
或许她很有幸能够看到林忏这个样子,一贯傲人的他能从嘴里说出这么卑微的话,换做谁都不是滋味。
他的这句“我缺”还在陈怡怜脑海中回荡,她跟在林忏身后没再叭叭一句话。
陈怡怜找遍了脑海里所有的话,居然连一句“如果你缺朋友的话,我来当你朋友”也说不出口。
她不想当林忏的朋友。
他走得慢,余光不经意的照顾上身后的陈怡怜。
许是陈怡怜觉得自己理亏,便没再说话,一边走一边低着头不知在弄什么东西,走了没几步便踉跄一下。
“陈怡怜,看路。”林忏提醒着。
“噢。”陈怡怜掏出口袋里的校牌挂在自己手腕上,把另一头递给林忏。
林忏拿着校牌停在原地,看着她。
陈怡怜扬扬手上的东西:“我在编花环,趁着走出这个地方编完,不然外边没有野草。”
林忏站在原地想了会儿,找了处野藤多的地方坐下:“编完再走。”
“行。”陈怡怜咧牙一笑,赶紧坐在他旁边,松开手上的校牌绳给他拿着,自顾自的拔着野草编着花环。
林忏的指尖不自觉的蜷曲一下,拉开书包拉链将她的校牌放在书包里,再从里摸出一套试卷和笔,把试卷放在膝头刷起了题。
“上回带着好些东西来两极的那个男人,是——”陈怡怜抬眸看了他一眼,她知道那个人是谁,但不知道那个人和林忏是什么关系。
“不熟,不认识。”
“噢。”陈怡怜眨了两下眼睛,动了一下嘴唇又低下头。
林忏没抬眼眸,把脑袋埋的很低,趁着月光看清试卷上的字迹。
“那天你有点凶。”陈怡怜淡淡一笑,“我第一次见你那么对一个人,有点不近人情。”
他轻轻嗯了声,声调没变,表情也是一贯冷:“下次不会了。”
陈怡怜嘴角微微上翘,随手折了一朵小野花编在花环上,这处的小野花很多,长在苇草根边,白色的花瓣,褐黄色的花心。
“那你有没有发现我消失了二十多天?”
“嗯?”林忏不解的抬起头看向她。
陈怡怜泄气的撇撇嘴,语气里夹杂着失望:“你果然没有发现。”
林忏回正脑袋看向试卷,拿着笔的手停顿下来,片刻后他说:“发现了。”
陈怡怜忽然亮起双眸:“那我不在的这二十多天,你有没有想我。”
“没有。”
“好嘛。”陈怡怜弓着身子埋头寻找地上的漂亮小花,忽而又听林忏说。
“我以为你生气了。”他飞快的写下那一串大题的解析,“生气我不让你来两极。”
“不是,盛夏太热了,我和我朋友们就去国外旅游了。”
“你不喜欢夏天?”林忏装作不经意的问了句。
陈怡怜认真的思索着:“还行吧,主要是热得心慌,我又不想天天待在空调房里,如果天天来两极,怕你会嫌我烦不和我说话。”
“不会。”
得到这个答案的陈怡怜莫名有些高兴,她瞄了眼旁边的人,手上还忙着编花环,不知不觉间,她哼唱起了小调子,给寂静的夜里添了一丝悠闲。
林忏听着调子无心做题,看不进去一道题,过了好久他也无法集中精力做题。
“好了。”陈怡怜把编好的花环拿在手上观赏了好一会儿,接着送往林忏的头上,“戴上,不许取。”
林忏有些不自在,须臾才收起试卷准备走,不料陈怡怜拦住他的动作:“等等,我再编一个送给潇姐。”
他点头,还是把试卷放进书包里,双臂搭在膝盖上看着她编。
陈怡怜瞥见他腕上的手表,接着问了句:“几点了?”
“八点十二。”
“给我八分钟,不会耽误你。”陈怡怜低着头说。
林忏嗯了声,鬼使神差的从旁边折来一朵紫地丁递给她,她接过编在了花环里。
不多不少的八分钟一晃眼就过去了,陈怡怜把花环戴在头上,拍拍屁股起身:“走。”
这回林忏走在她后头,她随手掰了根野草拿在手上,有意的划过茂盛的苇草。
须臾,她回头站立在林忏面前,满脸的笑意:“林忏,我不想当你朋友。”
林忏的视线与她的目光交汇着,见他不打算回应,陈怡怜才转过身去:“每次听潇姐谈你的时候,我就在想,她眼里这个从来不会说自己喜欢什么讨厌什么,从来不会发脾气,暴躁,对所有人所有事都冷冰冰但事事都很优秀的儿子,如果喜欢上一个女生是什么样子。然后我就问潇姐,她一个劲儿的喝酒说不知道,她说她也想知道。
其实林忏,如果你有一次没有关心我,教我那些从来没有人教过我的,我也不会天天来两极。我来两极时你总挂着一个眼睛,生怕我被别人带到别处去,我吐槽你很凶的时候你会对我说抱歉。”
虽然陈怡怜嘴上说着自己是外貌协会的,但她身边外貌姣好家境优渥的男生不计其数,她几乎都不感兴趣,林忏的外貌第一眼确实很加分,但是到后来是他身上的秉性吸引着陈怡怜。
他做到了既冷冽又温柔。
陈怡怜就想跟他谈恋爱,至于结婚这些很久远,她没有想过。
她想知道林忏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样子,想看一看他主动亲吻一个女孩是如何深情的。
“啪嗒”一下,厨房门被人拧开了,不多一会儿那人便退了出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你有病?”陈怡怜赶紧推开了他,指着他小声道,“注意点儿,现在是在福利院里。”
“哦。”林忏退到灶台边,把热好的东西盛入碗中。
陈怡怜走出去叫住院长:“什么事儿啊?”
院长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也没啥大事儿,过会儿说,过会儿说。”
“没事儿。”陈怡怜走了过去。
院长这才拿出手机来:“本来不想让你知道的,不过有中国媒体拍到我们带着孩子去医院,就有人扒出您的身份,然后……不过我想发视频澄清一下,就问问你的意见,问问会不会影响你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