栎阳公主前脚刚走,嬴政和王贲领着两名郎中侍卫一共四骑就赶了过来。
看到旬邑驿站满地尸骸,嬴政惊恐莫名。
嬴政也顾不得尊卑贵贱,万金之躯,跳下马来,挨个巡视死者,没看到爱孙赵克心中这才稍安。
王贲厉声喝问:“驿令何在?这里适才发生了何事?皇长孙如何?”
一个驿站啬夫见到四人气度不凡,上来结结巴巴还未讲完事情的经过,嬴政就要上马,准备一人双骑继续去追赵克。
这时后面气喘吁吁赶来的淳于越,追到嬴政马前:“陛下,不能再跑了,老臣的骨头要散了,你也要爱惜自己的身体啊!”
“淳于越你给我放开,爱孙就是朕的命,没有爱孙,朕也不想活了!”
嬴政推开淳于越,就想翻身上马,可是抬了抬腿,这才发现腿脚在不自主的发抖,根本不听使唤,竟然抬都抬不起来。
嬴政重重捶了捶马背,长叹一声:“岁数不饶人,快,为朕准备轻车快马,朕要坐车去追爱孙!”
一众驿卒全都懵了,难道面前这位长者会是当今皇帝陛下?
王贲剑指驿卒:“愣着干嘛,还不快些为陛下准备车马?”
“我认出了,这位就是大将军王贲!”
王贲被认出,一众驿卒立时诚惶诚恐为嬴政筹备起了车马。
看到嬴政一心扑在长孙赵克身上,淳于越进谏道:“陛下,咱们当分兵两路,一路去救长孙,一路去救长公子,事后长孙也不会责怪您啊!”
嬴政早已方寸大乱,立即分出一部郎中侍卫搭救扶苏。
不大一会儿,车马配齐,淳于越拿着从地上捡拾起来的皇帝诏书,凑到了嬴政面前若有所思说道:“陛下,老臣仔细回忆了事情前后,发现似乎是长孙有意要和栎阳公主走!”
坐在马车里捶腿的嬴政不由一愣:“什么?此话怎讲?”
“陛下您看长孙为栎阳公主仿写的诏书,若不是长孙自愿,栎阳公主岂能得到这种以假乱真的诏书?”
嬴政这才拿过来诏书,仔细打量起来,不由默默点头:“爱卿所言有理!那长孙为何主动投奔栎阳公主呢?”
“必有深意,长孙做事天马行空,老臣揣测不出!”
一听到“深意”两字,嬴政就脑仁疼,自诩阴谋诡计了一辈子,老了老了,却被孙子行动所困扰。
嬴政以近似祈求的语气央求淳于越:“长孙到底有何深意?淳于卿快为朕想一想!”
淳于越蹙眉思索,喃喃自语:“长孙莫非贪慕栎阳公主的艺色?可是长孙志向绝不在女人身上啊!可是他又为何主动接近栎阳公主呢?这实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听到淳于越所言,嬴政脸色逐渐阴沉起来,深吸了口气,示意淳于越前来,低语道:“淳于公,朕有一事难以对你启齿,其实栎阳公主并非朕的亲生之女,其母嫁来之前就已有了身孕!”
“啊?”淳于越惊得直翻白眼:“还有此事?匈奴王如此羞辱陛下,为何不言?”
嬴政面有悔色:“朕还不是为了灭赵灭燕,维护和匈奴之间的联盟,谁想养着养着栎阳公主就成了祸患!”
淳于越眼睛一亮:“先前长孙非要娶栎阳公主,难道长孙早知道公主并非陛下亲生?”
嬴政摇头一脸不解:“以前我还道长孙性子简单,现在想来,他很有可能知道了栎阳公主的身世!可是朕实在想不透,他要娶栎阳公主有何深意?”
“既然是长孙早就谋划的事情,咱们也就不必再担心长孙的安危了,而今天有异象,四海人心浮动,宗室误会陛下驾崩,为今之计,陛下当回咸阳才对!”
淳于越的劝诫再如何中肯,也抵挡不了一天延寿三十天的诱惑。
“朕岂能无一日不见爱孙!”嬴政瞪了一眼淳于越,喝令道:“郎中令听令,即刻发轫赶路!”
淳于越不由一怔,陛下对于长孙之爱那是到了骨头里了!
“喏!”
一众郎中侍卫立时应命,催马疾驰。
两天两夜奔驰一千余里,抵达阴山长城之下,嬴政全无心欣赏一望无际的草原,天高地阔的壮丽美景。
得知半个时辰前,栎阳公主出了长城关隘,进入茫茫阴山之中,嬴政大为愤怒,就想提剑砍人。
“陛下,快看这是长孙留下的字!”
淳于越眼尖,看到了夯土长城墙上数行黑炭写就的大字:
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确定这是长孙的笔迹?”
“确定无疑!”淳于越一再点头!
嬴政不由皱眉:“这些话都是在说草原缪洋肥美啊,长孙留此诗是何意呢?朕记得此乃九原郡所辖之地,却不知敕勒是何意?”
淳于越一脸迷茫:“微臣也不知,适才我问了此地戍卒,他们也表示不知!长孙留下这些话必然有深意,咱们应先弄清长孙留字深意,才好进一步打算!”
王贲也进言:“陛下,长城以北那就是匈奴的游牧区,咱们不宜深入,还是先入九原城,再做图谋!”
看到王贲一边说话都想打瞌睡,嬴政也知道,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赶路,所有人的体力都到了极限,也只能追到此处了!
王贲以出行匈奴的使者身份进入九原城,刚到驿馆,嬴政便昏睡在了床榻之上。
嬴政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招呼淳于越求解“敕勒之意”。
淳于越早就侯在了身边:“启禀,陛下,微臣适才召集了九原城所有耆老,这才从一常跑胡人草原的商贾口中得知了,胡人之中有一种族名曰敕勒族,不过此族身在漠南匈奴草原之中,那里有片不知几千里的淡水大海,景色易怡然,牛羊繁茂!”
“如此说来敕勒川在漠北?字里行间之间,不难看出长孙对此地的觊觎之意,难道……”
嬴政话说一半,淳于越眼睛一亮,和嬴政异口同声说道:“难道长孙所图整个匈奴草原?”
两人说罢,忽然沉默了。
怎么可能!
匈奴是匈奴,华夏是华夏。
匈奴是马上放牧民族,华夏是圈地种地民族,即便打下匈奴也无法长期占领!
两人同时摇了摇头,嬴政叹口气:“朕也算雄才大略,北进的步伐也就止于长城阴山一线,何曾想过服化野蛮的匈奴?咱们关门瞎猜没用,赶快组织人马出使匈奴王庭,朕要不惜一切代价救回爱孙,朕不见爱孙已经三天了!”
确实如嬴政所言,见不到爱孙郁郁寡欢。
在嬴政的亲自主导下,出使匈奴的使团组织完毕,嬴政要亲自深入匈奴腹地,这可把淳于越和王贲为难死了。
王贲泣血劝诫:“陛下,匈奴王庭路途千里迢迢,万一路上有个闪失,大秦亿万臣民到时仰仗谁呢?陛下您就在九原城中运筹帷幄便是!”
能有啥危险?系统仙人明确告知自己还有寿命516天,朕有何可惧?
三四天了,朕可是损失了九十多天的寿命。
嬴政怒目瞪视向王贲:“贲卿,别说了,朕意已决,一定要亲赴匈奴王庭见见爱孙!”
看到嬴政充血的眼球,王贲也放弃了劝说的努力:“陛下,您执意要去臣也不拦,可否等臣从云中郡接收了蒙恬将军兵马,您再去呢?”
“你调你的人马,我走我的,咱们两不耽误,何必要等你大军,再说大军一日也就行走百余里,朕等不起!”
嬴政再次严词拒绝!
唉,皇帝陛下宠溺长孙简直到了生死不顾的地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