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来人,云青竹眼睛一亮,赶忙走上前,扯扯他的衣角,翻看手臂,问他:“你没受伤吧?你怎么样?”
“我能怎么样?我好的不行,怎么?你不相信我的实力吗?我可是江海盟盟主,再来一百个也不会是我的对手!”吊儿郎当的男人仰着下巴,嘴角愉悦地勾着,得瑟的神情像极了向家长求夸奖的小孩儿。
云青竹感觉有几个乌鸦在头顶飞过,“无语住了。”
洛明轩开口,才总算打断了他连绵不休的自夸:“好了,我们该去拜见皇帝了。”
“是时候去拜见皇帝了,不然朝堂上的老贼定是要对你胡言乱语了。”许辰溪两手架起,没了嬉笑。
洛明轩瞧了一眼他,薄唇抿着,表情严肃。“许辰溪,你不要在宫外胡说,这样青竹会遭人诟病,这次就算了,下次别再犯了。”
“你怕什么?我是不懂了,就凭你我二人的身份,谁不能给竹儿一个安稳的家?难道非要让竹儿处处忍让才是保护吗?我真是不懂你,你越来越像个老顽固了洛明轩。”
洛明轩家底殷实,城池更是一座连着一座,许辰溪没钱没有这些东西,但他有帮派。虽然杂乱纷杂,但旁支联盟一代接一代,没人不认识许辰溪,凡是派系的子弟都要称他敬他几分,若是许辰溪想,他也可以带竹儿到帮派里去,到江海盟山上隐居。
“我们两人都可以带她走,你不是担心竹儿要与夜宁派和凌……”
“许辰溪,你住口!”
洛明轩脸上浮起愠怒之色,声音抬高了几分。
两人僵持不下,云青竹一头雾水,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劝架也不知自己到底该附和谁,嘴巴硬是被水泥封住了一样,开不了口。
背后的巨鹰在这时仿佛感知到了云青竹的情绪,发出低声的嘶鸣,遮天蔽日的羽翼落入池塘里,溅了不少水花落在云青竹的头顶,瞬间她的目光被鹏鸟吸引,嘻笑起来,伸出手抚摸它的头。
鹏鸟乖顺地歪歪脑袋,露出满意舒适的神态,云青竹忍不住夸赞道:“你真乖呀~好可爱。”
男人身上的锦缎被溅到,不悦地瞥向自己的灵宠说:“竹儿,它溅了我一身水,还溅了你一头,你怎么还摸它的头?”
鹏鸟很通人性,许辰溪说完这句话,鹏鸟就又溅起泼天的水花彻底浇透了许辰溪的头发和长袍。
“你这死鸟,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看我不收了你!”许辰溪说着手一扬,一阵白烟笼罩巨鹰,只两下眨眼的功夫,鸟儿便化成了他腕间的银色手环,在阳光下熠熠发光。
“走吧。”
结束了这场闹剧,许辰溪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转身就走,洛明轩也跟着离开,云青竹只得跟着两人离开了莲花园。
此时宫殿上下庄严肃穆,守卫和御医跪在榻边,金碧辉煌的凤凰床上,依稀从围着的下人中能看到一点儿身形,只不过两眼,嘹亮的一嗓子便从宫外响起:
“青竹公主驾到!”
御医宫女身子颤抖,带着惊恐的眸子望见云青竹,几乎是下意识,她们连连下跪请安磕头:“青竹公主!青竹公主万安!青竹公主万安!是小的不好,没看见青竹公主进殿,小的该死!”
“好家伙,这响头,我过年给三舅姥爷磕头要红包,都没磕得这么认真,这是有多害怕啊。”青竹低着声音吐槽,洛明轩和许辰溪站定,身后被谁温柔地推了一把,把她推到了凤榻前站定。
借着烛火,云青竹慢慢看清床上的人,细密的汗渍在她额前沾湿碎发,没有血色的唇瓣微微笑着,柳叶眉丹凤眼,看到她的第一眼,她立刻想起了林黛玉,惹人怜惜的病美人,这云朝皇帝看着还不算年长,若不是那邪恶的夜宁派,一定不会变成现在的模样。
病榻上的皇帝伸出干枯如柴的手,云青竹把脸靠近了些,感受着她温柔的抚摸,妇人带着笑意的眼睛慢慢被泪水盛满,即将溢出眼眶,哽咽了几句,她说:
“竹儿…是朕对你不好,你…你莫要责备朕。”她说着咳了起来,手帕一捂,鲜血溢出。
书中的云梦恋为民操劳一生,从幼时便禁锢在书阁书院中习得治政本领,唯一爱的人却不能与她相恋,她便无欲无求随意求娶了一位男子生下了云青竹,对女儿虽说冷漠但从未逼迫着做什么。
云梦恋多次骑马上战场,带领贺氏打下云朝江山,为了维持江山稳固也为庇佑百姓免受战争之苦,她不惜多次降身去南疆北域求和。
想到她的丰功伟绩,云青竹忍不住眼泪不觉含在眼眶打转道:“母后,您少说两句吧,母后您一定会好的。”
“公主,这是皇上让我给您的,皇上她是真的希望你变好,您不能再任性下去了。”
云青竹刁蛮任性,生下来一点儿都不像皇帝的性子,皇帝温柔如水,对待工作严谨认真,本是打算按着皇帝的标准来要求云青竹,可云青竹根本不听,多次忤逆皇帝,因此云梦恋对她就不再强加要求什么,选择了放任她自由。
床上的人白骨一样瘦的手指抓紧了蚕丝被,用尽力气喊:“好了,不要再说了,别这么对她。”
云青竹趴在她旁边,仔细审视起这个痴情又极为苦心的皇帝,此时她泪眼婆娑,已经是弥留之相。
“本是想着,若你不愿意,我清心寡欲多做些时日的皇帝罢了,奈何不纳妃,朕的身子居然也每况愈下。”她念叨着,扯起苦涩的笑。
这么多御医,就没一个能治好她的吗?想着,云青竹扫了一眼跪在旁边的御医,可那些人害怕地立刻把头缩低,一点儿气都不敢出的样子。
“青竹,你不用责怪他们,他们已经尽力了,娘亲希望,你能幸…”
话还未说完,那双握着自己的手便缓缓滑下,再没抬起。
此刻原主的自责和忏悔情绪仿佛都交织到了心底,青竹用力拉住那双手:“不要!不要!我不允许你走!母后…母后。”
“皇帝驾崩仙逝了!皇帝驾崩仙逝了!”
门外的人长喊着,不过几秒,冗长沉闷的钟声也阵阵响起。
“咚!”
“咚!”
“咚!”
悲壮的氛围不仅弥漫在宫廷里,也蔓延到了宫外,街头的百姓听到皇帝仙逝的消息都纷纷跪下,哀痛地哭嚎出来。
“那个处处替百姓想着的皇帝居然就这样英年早逝了,以后的日子剩下云青竹公主,这样怕是只会让百姓流离失所、无法饱腹了。”
“完了,以后要受大罪了。”
“云朝怕是要灭亡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