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宣，他们都在门口等着我们呢，这桃树非得现在种吗？”
南容宣从军营赶回来，第一件事便是拉着李抒玉在正院里头挖土坑。
李抒玉站在一旁，看着蹲在地上的男子挽起袖子，拿着小铁铲兴致勃勃地挖着土。
“不急，还有样东西没送来。”
南容宣用力铲起一个硬土块，一个不慎飞起来的土渣溅了周围一地，他立即抬头看向李抒玉，“没碰到吧？”
“阿玉你站远些，等放种子时你再过来。”
李抒玉却蹲下来，抽出绣中的绢帕轻轻擦去青年脸上的尘土，“好歹是个镇国将军，脸呀成了花猫了。”
南容宣动作顿了下，转头笑意吟吟盯着她，“好，娘子嫌弃我。”
话落，他将脸颊凑过去，故意蹭向李抒玉的脸蛋。
“哎！”李抒玉想要躲闪，一个不稳抓着南容宣的胳膊就往后一倒，南容宣一甩手中的铁铲，迅速将手垫在李抒玉身下……结果就是二人“顺利”坐倒在地。
白溪抬了抬脚，又收了回去，略微局促得捧着手里的桃树枝慢慢转了个身。
李抒玉的裙摆和衣袖上都沾了灰土，她抬头看向那个笑得眉眼灿烂的始作俑者。
“娘子先进去换身衣裳。”南容宣见李抒玉气鼓鼓的模样实在忍不住笑出声：“哈哈哈哈……”
“哼。”李抒玉轻哼一声，低声道：“午时才刚换的衣裳。”
“为夫错了，还请娘子勿怪。”南容宣将李抒玉扶起来，替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
“不用拍了，反正一会要换。”李抒玉蹲了下来，捡起旁边的铁铲也挖起了土坑，“既然已经沾上了土，那我们便一起吧。”
南容宣笑了笑，也蹲了下来。他倒没有挖土，却是一直盯着李抒玉的脸。
“这一去也不知几月才能回来，我想着，我们能一起种下……一棵像你院子里开满桃花的桃树。”
“这样，等我们回来时说不定已经长出了枝丫。”南容宣轻声道。
李抒玉顿时握紧了手中的铲子，她扭头看向眼里俱是温柔情愫的男子，心里漏了一拍。
一只手握在她的手上，将铲子拿了过去。南容宣温声笑道：“我来吧。”
李抒玉盯着他嘴角轻翘的弧度入了神。她常常会感念同阿宣在一起的每一刻，人们常说，失去才晓珍惜，但是她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怀念，明明还在当下。
南容宣同李抒玉一起将幼嫩的桃树苗栽进这个挖了许久的坑中。
……
李抒玉换好衣裳从房中走出，见院子里多了两个婢女。
二人看见李抒玉，双双跪了下来，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奴婢白洛。”
“奴婢白渊。”
“参见王妃娘娘！”
南容宣转身走到她身旁，“回到京城，保不齐会有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
“我从白隐卫里挑了两个长相秀气的暗卫，扮成丫头护在你身边。”
“白隐卫竟然养了小姑娘当暗卫？”李抒玉不免有些诧异。
南容宣眸光闪了闪，“他们是男子。”
“重新培养女子死士来不及，寻找两个女子死士倒不难。但是我不能拿你冒险，只能从自己人中挑出来。在漠北、在京城王府，外有南猎军内有白隐卫护你。进了皇宫，段知节或许也没法一直跟在你身边。”
南容宣见李抒玉脸上没什么表情，轻捏了下她的手心：“娘子不必紧张，万事都有我。”
“我不紧张啊。”李抒玉弯了下桃花眼，有些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她转头看向跪在地上的两个少年，“快起来吧。”
“谢王妃娘娘。”
“阿宣对这次回京，好像有点紧张？”李抒玉歪头看他。
“谈不上紧张。”南容宣挑了下眉，又朝白溪伸出手。白溪上前两步，递过来递上来一个长木盒。
李抒玉看着他从里面拿出了一个短箫，还挂着精致的穗子。
“这是袖底箭。”南容宣将此物放在她的手心，又走到她身后，握住她的手对准先前栽下的桃树苗。
“按下机关，会发出一根能射中五十步以内的箭针。”南容宣带着她的手指按在机关处，一根快出残影的‘线’飞出，准确无误地扎在细枝上。
“在很近的距离，这箭针会扎穿人骨，这每发箭针都是空心，但凡被扎中，都是钻心的痛楚。扎对了地方，便是一击致命。”
李抒玉眼中闪过惊诧，不过和发钗一样长的物件，居然能射这么远？
“阿宣，这东西你从哪儿找来的？”
“大婚那日后，我翻了各种暗器册，都没有合适的。于是派人打造了一个，效果还不错。”南容宣颇为满意地颠了颠。
“从今天起，这袖底箭不要交给任何人，也包括我。”
“这里面装有十二枚箭针，你每日就放在袖中。进宫查身的监官不懂其中关窍，是打不开的。”南容宣低垂着眼，将袖底箭放进她的袖子里。
李抒玉轻轻笑了下，握住他的手：“夫君不必紧张，万事都有我。”
南容宣扯了下唇，“那，便麻烦娘子了。”
-
马车走走停停，过了一天一夜。
淅淅沥沥的雨打在马车上，雨声又逐渐变得清晰。
“是不是到不湛了？”
李抒玉睡在南容宣怀中，被雨声吵醒，睁眼是漆黑的车里，不知什么时辰。
“还没有，才刚过金州州关。”南容宣声音低哑，显然也是睡醒不久。他喉结滚了下，低声问道：“是不是方才入关吵到你了？”
“嗯……”李抒玉坐了起来，按了下脖颈，“没有，这一觉睡得真沉。”
李抒玉掀开车帘，外头天将擦黑，因着下雨，显得整个天空阴沉沉的，泛着深蓝。“中午那家杭椒煎鱼和酸汤捶肉不错，我多用了碗饭，这才睡得这么沉。”
身后的男子闷声笑了笑。
“白洛，在前头来客酒楼休息一晚。”
“是，公子。”白洛颔首应道。
白洛顶着张白白净净的脸，长着一双月牙般的眼睛，看过去时，便冲她扬起一个甜甜的笑。而白渊，狐狸眼尖下巴，活像一个白狐成精。他们二人又特地换上女子服饰，怎么看都像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李抒玉放下车帘，心想这白洛和白渊二人的声音也都是雌雄难辨。若不是阿宣告诉她，她或许都发现不了他们是男子。
南容宣从桌子暗格里将夜明珠拿出来，又斟了杯茶水递给李抒玉，“一会儿可就靠娘子保护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