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京城,燕北大学,国际数学研究院,陆长征正坐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看着论文。
跟苏曼特·杰尔一样,乔泽跟科里·杜兰特的论文都被他下载并打印了出来。
但科里·杜兰特的论文此时正丢在一边,无暇理会。
毕竟他跟苏曼特·杰尔不一样,不是乔泽这篇论文的审稿人,而且这还是他看的第一篇乔泽的论文,感觉很奇妙。
突然响起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全神贯注的陆长征。
陆教授微微皱了皱眉头,撇了被随意丢在桌上的手机一眼,看到钱遇海三个字,嘴角这才微微上扬,伸出手按下了通话键,也懒得拿过手机,顺便点了扩音器。
“喂,老钱,什么事?”
“还能有什么事?你在看孩子的论文吧?”
“嗯,很有见地。”
“是啊,我后悔了。当时去西林的时候,还是应该想想办法,这孩子没能拉到燕北来,损失啊。”
“哦?怎么说?”
“我刚看了一遍李建高之前的论文,这么跟你说吧,他的研究方向跟这篇论文可以说毫不相关。”
陆长征沉默了片刻,随后用奇怪的语气说道:“所以呢?就算你把人带到这儿来了又能怎么样?你能给他指导?”
“这个……”
“看吧,说白了,你不过是嫉妒那个李建高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能署名通讯作者。”
“呵呵……你不嫉妒?”
“废话,当然嫉妒。这样的学生谁不想要?不过话又说回来,这次西林工大数院干的事挺不地道,把李建高跟乔泽架到火上烤倒是真的。那那算盘打的是真响,我在京城都能听到响了。”
“哈哈,说到这个我刚才还在跟老张打电话,建议他去教育bU那边找找熟人,他作为随队专家大张旗鼓的组个队伍去西林好好查查。等查完之后回来,再对外出个通告内部调查结果不予对外通报,顺便再组织一票人挖挖西林工大数学院这些年发表的论文成果有什么黑料,网上在帮西林工大数学院给曝光一波!你觉得怎么样?”
“老钱……要说损,还是你损!你要真这么操作,那仇可就结大了!这话要是传到人家耳朵里,那个姓徐的冲到京城来把你挂城头,我也只当没看到。”
“哈哈,我就是出个主意,关我什么事?可惜了,老张不乐意不然的话,这事就真好玩了。”
“不对啊?老钱,你今天这么闲?专门打电话来跟我逗乐呢?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正在网上看人直播大乐子呢,伯克利分校的苏曼特·杰尔跟科恩大学的阿克曼·科内特在脸书上打起来了。而且你猜猜他们为啥打起来?”
“啥?苏曼特跟阿克曼打起来了?我记得他们研究的方向都不同吧?苏曼特这些年不是转向专攻计算机人工智能领域了吗?阿克曼还在做有限群结构研究吧?他们怎么会起冲突?”
“哈哈哈,这就是最有意思的地方。他们因为乔泽那篇论文打起来了!阿克曼的学生不是在《纯数学与应用数学通讯》上发表了一篇《A mathematical Architecture for Self supervised 3d point cloud prediction》嘛,你知道吧?”
陆长征下意识的看了眼他已经打印出来的论文,答道:“知道,我已经下载了。”
“然后苏克曼昨天晚上在脸书上直接说阿克曼学生这篇论文中一个重要理论证明过程是直接抄袭乔泽在《杜克数学杂志》上发表的《A mathematical Framework for Self supervised Learning based on Group theory》,你就说这乐子大不大吧!”
陆长征愣住了。
这脑回路有些转不过来。
一所美国顶级大学的教授跟另一位德国顶级大学的教授,为了华夏少年的一篇论文是否被抄袭,在国外的社交平台上直接隔空吵架?
这已经不能说是离谱了,这特么已经是活久见的系列了。
“等等,不对啊,现在应该是德国下午一点,美国这个时候才刚刚早上七点吧?这怎么吵的起来的?”
“哈哈,你这就不知道了吧?对于苏曼特来说,都已经战斗了快一通宵了。他先发了消息,然后过了大概三个小时,德国早上七点多的时候,阿克曼才回应,然后苏曼特立刻又开始发文指责……目前的战绩是苏曼特已经发了七条,阿克曼这边也回应了七条,现在还在等着苏曼特继续爆杀呢!两个人打嘴仗,现在起码超过了一千人在围观,两边的评论区还各有一堆人在火上浇油,哈哈太欢乐了……”
听了这话,陆长征看了眼摆在桌前的论文,突然便觉得这论文不香了。
毕竟论文什么时候都能看,这种高手之间的世纪对决,错过了,可就只能看回放了。
“你在哪?三楼?”
“没有,在二楼小会议室。老张把老朱、老柳都给叫过来了,准备上投屏,老曲去买瓜子花生了,大家准备一起乐呵乐呵。”
“等我,马上就过去。”
说完,陆长征拿起手机便冲出了办公室。
……
二楼会议室里,钱遇海悠闲的挂断了电话。
有一个算一个,今天会议室里所有人都得感谢他。
如果不是他率先发现了这个乐子,他们可就错过了这极为精彩的一场唇枪舌战。
顶级大学的顶级大佬通过社交媒体决斗啊!
这是完全撕破脸的节奏啊!
一百年都不一定遇的到一次。
当然,倒也不是说以前没发生过。
可惜那个学术巨头林立的时代,没有互联网。
大家打嘴炮都只能通过邮件,在路上都要等半天不说,如果他们两人不主动公开,别人根本不知道。
现在就不一样了。
信息光速传播,还能全程围观,每个人的发言都会被无数硬件给记录下来,哪怕想删都删不掉。
这种对决模式只有两个字——刺激!
再加上决斗的导火索还牵扯到他们认识的一个天才孩子,是华夏出产的论文,更是直接把参与感拉满。
如果一定要说美中不足的话,那就是乔泽没来燕北数院了。这小子要是也在的话,那直播效果还能翻上一倍。
真的,如果不是平时关系还可以的教授,他压根都不通知的。
等着以后看回放吧!
……
“呵……你们还真都在呢?老张,你不是天天叫着这忙那忙的吗?怎么还有时间来这儿凑着热闹?”陆长征一进门,看到人真的都在,便鄙夷的说了句。
“废话,再忙这时间也要抽出来啊!这种事情你一辈子都见到几回?”
“就是,你们别搁着废话了。这根线是这么接的吧?”
“来,我看看,没错啊!嘿……成了!”
陆长征看了眼会议室的幕布,钱遇海笔记本的内容已经被推送到了大幕布上。
“老钱,快点把刚才的内容都调出来。”
“就是,别在那儿嘚瑟了。”
“哈哈,别急,来了,来了。”
两分钟后,陆长征终于看到了引发这场对决的那条脸书。
“我本来打算看着两篇论文保持沉默,但每每想到基础数学理论在这个物质发达的时代却开始停滞不前,便又觉得无法忍耐了。所以我想直接问问科恩大学的科内特教授,把别人论文里的重要引理证明过程,直接放到自己的论文中,这属于什么行为?”
这句话下面还配了一张漫画。
漫画中一个年轻人正拿着笔埋头写着东西,年轻人的背后则站着一个金色头发的中年人,斜着眼睛对着年轻人写的东西直接抄着。
看到这条消息后,陆长征只觉得叹为观止。
果然撕逼还得看国外这些教授。
这是真半点都不藏着掖着,一刀劈出去直指要害。
都没法回避的!
毕竟这要真不理会,那可就坐实了抄袭的指责。
毫无疑问,对于一个前年才刚拿了高斯奖的学者来说,这绝对是没法忍的。
等所有人都看完之后,钱遇海笑咪咪的切换到了阿克曼·科内特的脸书。
“说实话,当朋友告诉我苏克曼突然在脸书上对我发难时,我脑海中对这位伯克利分校教授的唯一印象大概就是他是美国人。对,没错,他是美国人,所以这种毫无根据的指控听起来就非常合理了!不得不说,这很美式。”
“噗……”
“哈哈哈……”
看到德国人的这条回复,会议室里所有人都笑了起来。
哪怕之前已经围观过全进程的钱遇海,也是再次忍俊不禁的笑出声。
虽然德国人在这次事件中,扮演反派的角色,但这回复莫名的就击中了大家的笑点。
必须得承认,这些外国顶级教授吵架,是真有些东西的。一句话就就能把bUFF叠满。
欢乐的笑声过后,钱遇海切换了一张图片,这次是阿克曼·科内特回消息后下方的评论。
“阿克曼,虽然我很赞同你的话,但不得不提醒你的是,你应该记得苏曼特可是2021年图灵奖获得者。”
“但也只是图灵奖而已。”
“这个只是用的让我很惭愧。”
“所以这是图灵奖跟高斯奖的战斗?胜利代表荣誉?”
“也许这是计算机跟数学的战斗。很显然,这次我要站队数学。众所周知,没有数字语言,就没有计算机这种东西。重要的是,我相信阿克曼。”
“看热闹就别站队!当心被打脸!”
真的……
这评论背后跟着的人名,可都是各大高校的大人物。
不过钱遇海并没有给这些人太多的镜头,再次把视角切换到了苏曼特·杰尔的脸书上。
“看来科内特教授跟柏林人对美国的看法不太一致,但有意思的是那篇《A mathematical Architecture for Self supervised 3d point cloud prediction》你还是选择发布在了美国的期刊上。现在我已经给了你足够的提示,如果你得记忆力还没有衰退太明显,我猜你一定想起了什么。”
第二刀这就直接亮剑了,果然够精彩。
不过这句话没什么好吐槽的,钱遇海飞快的切换到了下张截图。
“也许我该感谢苏曼特用脸书帮我的课题组宣传刚刚研究成功的成果。但如果你对这篇论文的原创性有任何质疑,应该使用查重系统贴出更完美的证据,这才是体面人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像个谜语人一样,在脸书上大放厥词。当然,其实也可以理解,毕竟你的祖辈从不列颠群岛离开时带走了他们所需要的一切,唯独抛下了最基本的礼仪跟父辈的贵族精神……哦,对不起,我错了,差点忘了,在那个时代移民美洲的好像没有贵族。”
“这里就能看出阿克曼心虚了,他似乎一直在想要转移话题。”张洪才突然开口点评道。
毕竟这里都是华夏顶级的数学教授,逻辑分析能力全都是能拉满的存在。
“是有点,老陆,你刚才不是在看论文了吗?两篇论文你都看了没有?真有特别相似的地方吗?”
陆长征摇了摇头道:“我还在研究乔泽的那篇论文,才读到一半。阿克曼团队的那篇论文倒是下载好了,不过一直丢在旁边,还没来得及看呢。要不要我现在去拿上来?”
“那倒不用。两篇我都没深读,不过倒是把两篇论文都大致浏览了一遍,大体印象是两篇论文相似度其实不高,毕竟乔泽的论文更偏向解决理论问题。不过阿克曼那篇论文在解决特定data partition轨道问题的时候,有一段数学证明过程跟乔泽的论文对类似问题的证明的确有些相似。因为那个问题的确需要用特定的一个data partition,来定义相对应的结构,没法绕开。”
钱遇海耸了耸肩说道。
“那就不合理了。就算这个过程绕不过去,这也不该会涉及到抄袭啊?就算是真需要借鉴这块证明过程的话,直接引用不就好了?难道德国人严谨到连一个引用都不愿意贡献?这不符合常理吧?”张洪才狐疑的说道。
几个人对视了一眼,都觉得很懵圈。
说起来这也的确挺难理解的。
毕竟只要学者的智商在线,明明是两篇不同的论文,如果仅仅有一点点重合的话,除非脑子抽筋才会选择抄袭吧?
学界发论文已经流传了几百年的引用规则都能忘了吗?
但如果没抄的话,苏曼特为什么会如此咄咄逼人?
阿克曼的表现又为什么会有些心虚?
真的,这一刻,会议室里几个华夏最聪明的大脑,被这个问题绕得有些晕了。
这特么是什么神仙操作?
直到一边思索一边摆弄电脑的钱遇海突然叫了一句:“咦?苏曼特有最新回应了,大家快看。”
好吧,想不通,也懒得想了,这个时候吃瓜最要紧。
所有的目光在这一刻都看向了大屏幕。
“不好意思,让大家久等了。因为刚刚纽约大学柯朗研究所《纯数学与应用数学通讯》编辑社的卡尔主编给我打来电话,他希望我能用一种所谓的绅士方式来解决这次争端。很显然,他们怕了,怕我手上真有证明阿克曼·科内特抄袭的证据!”
“毕竟作为帮凶,《纯数学与应用数学通讯》的编辑们在这件事上也难辞其咎。他们甚至把这些传统期刊一向推崇的论文双盲审核制度都玩出了新花样。这也正是我必须要在这里发声的原因!也许这些不专业的操作正是有些人能肆意妄为,以及让我们基础数学理论停滞不前的原因!”
……
好家伙!
会议室里几个人真要大声直呼好家伙!
本以为这次世纪对决只是两位顶级学者之间的嘴炮,谁想到现在连世界顶级数学期刊都给牵扯进来了。
苏曼特·杰尔这特么是真杀疯了吧?
这要说这位教授手上没有铁一般的证据,燕北大学这几位教授都不太相信了!
毕竟最后如果拿不出证据,老苏怕是得直接被整个数学界封杀啊!
不是吧?
为了一篇华夏论文一个简短的证明过程而已,苏曼特竟然这么拼的?
要不要玩这么大啊?!
……
“瓜子花生买来了……可累死我了,咦,你们这都是什么表情啊?我错过了什么精彩的部分吗?!”
“别废话,赶紧摆上来,话说其实你来的正好,我跟你说,恰好能看到苏曼特疯狂挥刀的样子!现在精彩度刚好已经拉满了!”
“那感情好,我看看……喔……这是真完全撕破脸了啊!苏曼特·杰尔这是要把《纯数学与应用数学通讯》也砍一刀啊?”
“老钱,赶紧的,看评论,看评论!”
“好咧!”
当钱遇海点开苏曼特·杰尔的评论区,抢到第一个位置的便是《杜克数学杂志》编辑社的主编乔·伯纳。
“苏曼特,不要这么激动,《纯数学与应用数学通讯》可是学界公认极为优秀的数学杂志,仅次于四大的存在!期刊的主编跟编辑们更是公认的专业,如果没有确凿的证据,可不能这般沾染了他们的百年清誉啊!”
嗯……
非常理性的评价。
如果不是这个时候才美国时间清晨七点来钟,远没到上班的时候,大家说不定真会相信这家伙是在劝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