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总，你好，你好。”
当中年男人热情的主动上前攀谈时，苏立行终于确定了这个有些眼熟的男人是谁了。
余宏伟。
一个在一家极其低调的公司里无比高调的男人。
理论上来讲，这种不符合公司气质的高层，早就应该被扫地出局。
但这个男人的实力又的确太过可怕了些。
用开疆拓土的悍将来形容绝不为过。
许多人只看到了这个男人在有为集团发布会上大放厥词的一面，却完全不了解他的过往。
但恰好，苏立行是知道一些。
那一年，苏立行的公司还在襁褓之中。
有为集团还是缩在深城甚至还没有隔壁富士康知名的通讯设备公司。
就是这个男人，单身匹马远赴欧洲，找到了当时欧洲电信公司运营痛点，然后带领研发团队攻克了分体式基站技术，并凭此直接拿下了整个欧洲十五家电信运营商中十二家的订单，之后更是一个年度就拿下了整个欧洲市场百分之三十多的市场份额。
要知道再此之前，整个欧洲的电信设备市场可是被当时如日中天的阿尔卡特、爱立信、西门子、诺基亚这些通信行业巨头把持的。这可妥妥的是虎口夺食。让人不佩服都不行。
至于之后当有为集团让他负责直接面向消费者的手机业务之后，这位有为集团的悍将才正式出现在众多普通人的视野之中，并以敢吹牛逼敢怼人着称于世。
然而可怕的是，当所有人都觉得这家伙就是只会满嘴跑火车，半点不靠谱的家伙时，余宏伟硬是通过十年奋斗，把当年吹下的牛逼全部实现了。甚至不止是达成了吹下的牛逼那么简单，有为集团的消费者业务，甚至一度让他的竞争对手们开始死不要脸的通过盘外招全力打压，都没能阻碍这个男人带领有为的手机业务再次崛起。
仔细想想吧。
谁特么敢相信不过短短十年时间，余宏伟就让有为集团的手机业务，从只能跟电信运营商合作，输出最低端的定制合约机，变成了能在全球跟苹果、三星这样的全球性企业竞争高端市场，还争赢了的巨无霸领头羊。
要知道在余宏伟开始主管消费者业务之前，有为集团已经在短短两年间换过三个负责人都没能让集团的手机业务有起色。毕竟在那个时代，iphone4可是横扫一切的神级产品，三星还通过各种价位段的机型，填补苹果产品空出的市场。
那时候有为集团的手机业务，别说跟这两家竞争了。就是给国内其他手机品牌提鞋都不太配。
虽然两人并不是一类人，但站在苏立行的角度，是极为佩服跟推崇余宏伟的。
甚至认为未来华夏商业史的史书上，除了有为集团那位任老之外，必然也应该有余宏伟的一席之地。
但此刻在这种环境下突然见面，甚至人家和和气气的主动打招呼，苏立行只觉得突然出现了幻听，耳朵里只有一句余宏伟的口头禅：“我们遥遥领先……”
……
“你是，余总？”
“哈哈，苏总太客气了，刚刚我问过苏沐橙了，苏总你应该是比我小三岁，叫我老余就行了，什么总不总的！”余宏伟大气的说完，目光自然的转向苏立行身边的张诚，问道：“这位是？”
这一句话便让苏立行确定了，李建高没有搞错。
乔泽的课题肯定是研发成功了，而且的确极具价值。
不然他苏立行何德何能，能让这位大佬如此客气。
他的立橙软件，虽然也算是地区龙头企业，但跟眼前这位掌控的商业比起来，那就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余总太客气了，这是我的秘书张诚。”
“张秘书也辛苦了啊。”余宏伟客气了句。
“余总，不辛苦，不辛苦。”张诚有些慌乱的应道。
相对于苏立行，这位秘书更没从惊讶中缓过神来。
毕竟之前李建高可没提到这次来还要跟有为集团的这位大佬见面，更别提现在时间还这么晚了。
……
事实上，李建高也没想到余宏伟会突然出现在西林。
在把群智拿去做认证跟检测之后，消息的确小范围的传了出去。但他也只是接到了几个电话而已，都被他随口应付过去了。
毕竟这个课题他只有建议权，没有决定权。
所以才让苏沐橙把苏立行叫来，让那一家人商量一下如何处理这项成果。
但谁想到余宏伟下午直接赶到了西林工大并跟他联系上了。
这下好了，人都来了，总不能不接待。
就这样，从下午三点开始，李建高便一直陪在这位余总身边。
不得不说余宏伟的套话能力半点都不逊色于他在商业方面的能力，聊着聊着，李建高便将项目的情况基本都说得差不多了，连苏立行晚上就会过来的消息也在无意中透露了出去。
于是便有了此时这一幕。
李建高每每想起下午的经历便觉得有些懊恼。
他并不是嘴巴很松的人，怎么就不自觉地掏心掏肺了呢？
这也让李建高愈发的佩服乔泽了。
毕竟整个下午，乔泽是唯一一个只用三句话便让余宏伟无话可说的人。
“我见过你。”
“你很厉害。”
“但你应该改改废话太多的毛病。”
想到当时乔泽说出第三句话时，余宏伟脸上如同便秘般的表情，再看到现在这一幕，李建高突然很想笑。
为了不真的笑出声，破坏眼前这和谐的气氛，李建高连忙道：“好了，余总，苏总，张秘书咱们还是上去聊吧。”
……
群智课题组工作室。
当苏立行坐在余宏伟身边，看着对面坐着的乔泽跟他心爱的闺女，有种如在梦中的感觉。
乔泽似乎没什么变化。
脸上依然是平静到古井不波的表情。
丝毫没有因为做出了如此大的成绩而表现出半点少年该有的情绪。比如得意、兴奋跟骄傲。
这一度让苏立行想要打开乔泽的脑袋看看，里面到底装了什么！
他那不让人省心的闺女也一样。
偶尔跟他对视一眼，会俏皮的扬起嘴角，但大部分时间目光都停留在乔泽身上，也不在乎会议室里还有外人在，毫不掩饰目光中的热情跟浓郁的爱意。
开组会的桌上，余宏伟依然在侃侃而谈。
“……有为集团一直在努力打造万物互联的智能世界，不妨跟你们交给底，最迟今年九月，我们会推出新一代的产品。最大的突破就是星闪技术Nearlink。我一点不夸张的说，这项技术遥遥领先！”
“这绝对一项新一代的无限传输革命性技术，由SLb基础接入层跟SLE低功耗接入组成，其G链路峰值将大于900m，t链路峰值大于450m，可靠性接近百分之百，支持4096用户同时接入，1毫米80用户数据并发。”
“我们已经根据这项技术制定了一系列的技术标准、测试认证以及相关的生态构建。有些话现在还不能说，我只能稍微透露一点点，也请大家帮我先保密，我们有为集团已经开始组建依托与这项技术的星闪联盟。已经有多家企业愿意跟我们一起携手打造更稳定的通讯链。”
“现在请大家试想一下，我们的星闪加上群智，如果能同时推广，会带来什么？众位，那将是多设备的集群式智能互动！智能交互的数据可以在多设备之间同步交互，大幅度延展智能交互的功能。”
“我设计一个场景，当我不想坐在办公桌前，可以躺在床上，借用手机端下达一个指令，办公桌前的电脑会直接给出答案，在反馈到手机端。当然，互动绝不仅于此。通过嵌入群智系统，我们能让搜索、服务跟获得达成一个目标完整且统一的生态链。真正实现智慧化互联。”
……
苏立行听的其实颇为认真。
但如果不是乔泽就坐在他对面的话，其实他能更认真。
因为每当苏立行看向乔泽时，都会发现这个小家伙的目光完全没有聚焦。
显然对余宏伟的畅享，半点没有兴趣。
看来愿意在这里坐着，大概率只是给了李建高一个面子。
事实也证明苏立行猜的没错，因为就在余宏伟说完了一段，拿起茶准备喝上一口在继续演讲时，乔泽主动开口了。
“差不多十点了，我要先回寝室了。”
“啊？”除了苏沐橙外，其他人都有些呆住了。
哪怕苏立行看出了乔泽的心思根本没在这块，但他也没想到这家伙想走了。
起码要等到余宏伟说说打算怎么进行合作吧？
“对啊，我们都是每天十点准时回寝室的。”苏沐橙立刻在旁边帮腔道。
“咳咳，乔泽，你是暂时不打算把群智授权出去吗？”李建高开口问道。
乔泽摇了摇头，皱着眉头说道：“不是，可我不想管这些事。你专门让苏叔叔来，不就是做这件事的吗？”
“那个……但毕竟群智是你的课题……你的心血，你不参与决定？”苏立行下意识的咽了口口水，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乔泽抿了抿嘴，感觉有些烦恼。
一个类似于chatGpt的框架而已，甚至远算不上有多创新，他不太明白为什么这些人为什么如此重视。
他已经无数次重申过，做这个项目真的就只是为了发论文而已。
但这些人总是把副产物看得比真正能推动进步的论文更重要。
他在论文中首创的数学工具难道不比这个框架更有价值？！
“你跟李叔商量着办就好了，如果每做出一点小成果，就要去考虑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只会严重分散我的精力。李叔叔之前就跟我说过，如果我要去跟其他人交流，就需要有人帮我对接好许多繁杂的事情，那么如何处理这些研究过程中的副产品，当然也属于这类繁杂的事情，需要专注于打杂的人去处理。而且我对相应的算法跟框架如何授权，又或者谁去使用没有兴趣。”
乔泽认真的再次重申了他的想法。
客厅里顿时安静下来，余宏伟诧异的看着乔泽。
这句话让他不知道该怎么评价……
副产品？打杂的？
如果不是乔泽的神情跟语气太过平静，平静到说出来的话让人听了便觉得理所应当，他会认为这人是在炫耀。
但偏偏他压根感觉不到一丝炫耀的成分。
苏立行盯着乔泽看了良久，才开口说道：“乔泽，这可跟出门对接什么的不一样。技术授权涉及到庞大的资金问题……”
“我对钱没兴趣，我想要解决的问题，需要绕着太阳建设一个粒子对撞机，然后用戴森球为这个对撞机供能。可惜的是，地球的价值并没有这么高，所以你们全权处理吧，最后怎么决定的不用通知我。李叔，我先走了。”
说完，乔泽便直接站了起来。
身边的苏沐橙几乎同时从椅子上弹了起来，招呼道：“乔泽，叫不叫陈艺文一起走。”
“哦，好。”
“那你在外面等等我啊，我顺便去拿包。”
“好的。”
苏立行张了张嘴，想叫住苏沐橙，但终究没发出声音，而苏沐橙已经欢快的冲进了里间的工作室，叫上了陈艺文。
“爸，我先回寝室了，李教授，张叔叔，余叔叔再见。”
陈艺文则稍显拘谨的冲着三人微微弯了弯腰，然后便跟在苏沐橙身后走出了工作室。
……
楼梯间。
为了确立乔泽举动的正确性，苏沐橙很主动的感慨了句：“大人们都好无聊啊，尤其是我爸，真是无聊透顶！天天都是钱啊钱的！人又不能跟钱过日子，对吧？乔泽。”
乔泽纠正道：“应该是理解方向有偏差。”
陈艺文回头看了眼侧掩着的房门，如同往常般保持沉默。
挺好的，以前这两人只是给同学们添堵。
今天终于开始要给他以前只能在视频中看到的大佬添堵了。
这甚至让陈艺文感觉有些怪异的兴奋。
……
房间里，透着门缝漏进去的声音让几个大人面面相觑。
尤其是苏立行……
他这宝贝闺女……
真是漏风的棉袄吧？
“咳咳，那个……余总，苏先生，按照乔泽跟苏沐橙之前签署的协议，群智这个项目如果产生收益，双方是以9:1的比例进行分成……不过既然乔泽把决定权让了出来，不如就先直接谈谈吧。以我对乔泽的了解，他的确是不太想理会这些问题。如果你们真达成了协议，我会请乔泽的妈妈来一趟的，不会影响什么。”
李建高无奈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