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马车内,欧阳小婷打开了cd,这是购车时随车附赠的试音碟,在跳动的鼓点前奏后,女歌星深情的女声、舒缓的乐曲充满了车厢。
“是谁导演这场戏”
“在这孤单角色里”
“对白总是自言自语”
“对手都是回忆”
“看不出什么结局”
…
这歌声似乎带着一丝哀怨,还带有几分深深眷恋、淡淡的自怜和无奈,一入耳就把人的心抓紧了。
宝马7系出色的音响系统完美的还原了乐曲和歌声,低音浑厚、中音清澈、高音嘹亮,最重要的是车厢隔音效果也十分的优秀,几乎屏蔽掉80%的车外噪音,发动机舱的振动也及其微弱,高速行驶时,如果音量开到一档听轻音乐,会屏蔽掉轮胎发出的沙沙声。
“这音质真的非常出色!”贺峰自言自语的赞了一句。
“是啊,新车开起来是舒服,还是原厂调教得精准到位。”欧阳小婷赞了一句。
贺峰算是从苦日子过来的,在城市近郊的农村长大。贺峰小的时候,父亲在部队当兵,一年就能见到几次。
奶奶更是去世得早,连贺峰的母亲都没见过,更别说贺峰了。贺峰爷爷在战争中负伤后退伍,留在首都工作过二十多年,后来因故返回村里小学教书,再也没回过城。
母亲嫁过去那段时间,爷爷在bJ,父亲在部队,几乎是母亲一个人撑起这个家,养大贺峰。
贺峰还记得自己小时候,一间小草房,屋子里连个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但母亲心灵手巧,又吃苦勤劳,每天像陀螺一样转个不停。
长大后,母亲回忆讲,贺峰2岁时,就被母亲带到田里,用块布铺在树荫下,自己在坐在上面玩。
稍大些,就能帮母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劳动,喂鸡喂猪,除草松土。
贺峰回忆着,想到母亲的操劳与辛苦,现在自己坐在这么好的车里,不禁鼻子酸涩、眼睛湿润,心里更是思绪纷飞。
欧阳小婷开车技术很熟练,贺峰觉得才过去不久,车子就已经来到了石湾陶瓷厂的隔壁,新辉艺术陶瓷厂子大门面前。
贺峰买下这300亩工厂后,同时在用这个地址注册了新辉艺术陶瓷有限公司,就是说,这里即是工厂,又是公司。
车子在大门口停下,欧阳小婷落下车窗,轻按两声喇叭,过了大概有两分钟,欧阳小婷见到没人出来,就又长按了一声喇叭。这时才从门卫室走出一名保安,气急败坏的大喊,“干什么的,找死啊,乱鸣什么笛!”
贺峰一见不认识,那保安大概40多岁,身高一米五左右,干瘦的身体,一走路还一瘸一拐的,头发好像几天都没洗,弯弯曲曲的粘成几缕,脏兮兮的手里拿着一块刚从地里挖出来的红薯。
“我们过来找袁师傅,约好了的”贺峰讲。保安没理贺峰,低头色咪咪地看向欧阳小婷,咧着一口大黄牙开口笑。
“看什么,还不马上开门!”欧阳小婷生气了,开口呵斥。
“牛什么,*货!”保安低声嘟囔骂了一句,然后转身开门后,还恶狠狠的向车上吐了一口唾沫。
欧阳小婷在左侧驾驶位,没有看到,可贺峰确是看得清清楚楚,但贺峰沉住气没说话。
车子开进厂区约50多米,欧阳小婷在一座3层办公楼前左侧的停车棚停好车。两人走进办公楼,上了2楼走廊最里面的经理室,敲门没人,隔壁办公室探出一个头来,一名女孩说,“你找袁师傅吧,他到车间去了。”
这座工厂,贺峰收购以后,一个多月以来,就来过两次,一次是收购时,一次是晚上陪杨队长过来拉货。
“您怎么称呼?”贺峰问
女孩终于走出房间,一边开门还一边梳头,也不知道在里面干什么。”
“我姓黎,您是…”
“哦,我是贺峰”贺峰客气的回答,然后又笑着请求,“您可不可以帮我去车间找一下袁师傅”
女孩好像有点不愿意,但看看两人,还是起身锁了门。
“你们先在这等着,我过去找。”女孩转身走下楼。
贺峰看向欧阳小婷,尴尬的笑笑,不言语,走向走廊窗边打开窗户,扶着窗台向外眺望。
远处,原来堆放货物的场地因无人清理,已经杂草丛生,边缘一小块地被人开垦了,种了一些蔬菜。一条白色塑料软管,从保安室卫生间窗户扯到菜地边缘,自来水在慢慢的流淌…几只鸭子在水坑里戏水。
贺峰看见保安在浪费自来水,心里十分的气愤,强压住怒火。这种毫无公德的人,必须得开除。否则,你即使这次制止了他,下次他依旧会在别的地方祸害你。正所谓,只有千日做贼的,哪有天天防贼的。
那么这种浪费行为,厂长白志高不清楚吗?贺峰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好。
袁师傅很快返回了,见到贺峰后,用右手敲了敲刚才小黎出来的那间办公室门,大喊:“白厂长,快出来,贺总来了。”
然后,一挥手,把贺峰二人请进自己的办公室。
袁师傅的办公室虽然简陋,只有一桌一椅一柜,多一个人都没地方坐,但是非常干净,地面和桌子都没有灰尘。小黎现在才反应过来,连忙到隔壁拖了2张椅子过来,又拿电水壶烧水。
2分钟后,白厂长匆匆忙忙的走进来,满脸堆笑的上前向贺峰伸出双手,“老板,你咋过来了呢!”
白厂长姓名白志高,也是杨队长从家乡带过来的,原来在乡里做土地所做临时工。他是贺峰一个村子里的人,是杨婶的一个远房亲戚。因为刚买下厂子,没人管理,就临时把他从农贸市场那里调过来做副厂长。
当时,听到要过来做副厂长,白志高意气风发,把胸口拍得山响,大喊:“贺总、杨经理,你们放心,我一定不辜负二位的信任,的期望,把工厂做得风生水起。~”
“白厂长,上次我让你安排人把厂区清理一下,另外找测绘单位测量地形,现在进展怎么样了?”贺峰问。
“哪有那么快,我在这边人生地不熟的,还在找着呢!”白志高讪讪的说,眼睛却扫了一眼欧阳小婷的臀部。
“哦,袁师傅,厂子最近研发陶瓷,进展如何?”
“成功烧制了20几款,我带你去看看”袁师傅拿出强光小手电,带着贺峰进了里面的套件。
“这效率可以啊”贺峰心里总算开心一点。
里面套间被袁师傅放了一圈置物架,放了一张铺了褐色硬帆布的结实方桌,四周没有椅子。
“不放椅子,是怕绊倒碰碎瓷器。”袁师傅解释。
贺峰看了一眼置物架,都是固定在墙壁上,非常牢靠。
贺峰端详着架子上的新品结晶瓷,对器型、颜色以及纹理非常满意。袁师傅又从怀里取出一本带着链子的小册子,递给贺峰:“这是每种瓷器的釉料配方和烧制温度时间曲线”
贺峰接过小册子,见里面写的密密麻麻工整的配方,都是先用铅笔写好、后用圆珠笔描写的。字迹虽不算漂亮,但一笔一划、没有一个错别字。
不由得从心里发出由衷的赞叹:“不错,袁师傅,我很满意”。
于是又看向袁师傅,“每天到工厂上班方便不?”
“很方便,骑车也就20分钟。”
“现在工人中午用餐怎么办?”贺峰回头看着白志高问。
“还能怎么办,众口难调,我和他们吃不到一块去,他们就自己解决呗。”白志高回答。
“上次给你的5000元开办费,花完没有?”
“还剩不到1000元了”白志高回答。
“这办工厂,真是花钱似流水,你看这账本”白志高从臀部口袋,拿出一本小学生写字本,递给贺峰。
贺峰翻看一下,里面都是一些乱七八糟的,居然有买菜和烟酒的记录。
“这烟酒是怎么回事儿?”贺峰问。
“啊,上次区里来了几个人,过来问生产情况,我嫌在外吃贵,就让小黎在外面买菜,做的猪肉炖粉条、大酱土豆焖排骨,还有买了3瓶茅台,谁知道他们吃了几筷子就都走了,你说这些人,也太不把我们当回事儿了,茅台酒都打开了,没几个人喝。真是不给面子…”
“这个小黎是…?”贺峰不认识,想了解一下,因此开口问。
“啊,这也是咱家那边的,我小姨子,我带过来给厂子做会计,你看这帐做的还行吧!小黎,快叫贺总,咱家那边过来的大学生,现在可有钱了。”
听见白志高这样介绍,贺峰心里想:“当时杨队长怎么推荐这种人!”
小黎羞红了脸,双手低垂,互相扯着手指头,忸怩并摇晃着身子小声说“贺老板,我不认识你,刚才有点对不住啊!”
贺峰笑了笑,客气的问道“来这边还习惯吧?”
见小黎没吱声,贺峰又用东北话问问:“你念过书没有?今年多大?”
“我今年18岁,初中读了两年。”
两人正聊着,又闯进了进来一个人,应该不到20岁,开口就大声吼“谁他*的把我养的狗给栓起来了,还迁到房头那个嘎啦。”
喊过之后,看见一屋子的人都在扭头看他,然后不满的一昂头,“咋了,凑一块干啥呢?”
这人贺峰也不认识,于是生气的指着他问白志高,“这是…”
“这是我外甥”
“郝明堂,你这瘪犊子,瞎嚷嚷啥,快过来,我给你介绍,这是咱大老板贺总”
“啊,贺峰大哥好,我听说过,那个杨经理归你管!”
贺峰苦笑了一下,没搭话。
白志高用手一推郝名堂,示意他出去。
“袁师傅,你安排人明天下午把这些瓷器送到市场办公室,让罗大刚签收。”
“我中午还有事儿,先走了。”贺峰气呼呼地说完,一挥手,不顾白志高挽留,和欧阳小婷下楼上车,疾驰而去。
在回去的路上,贺峰给杨队长打了电话,告诉他多弄几个菜,清淡点的本地菜。
半个小时后,回到新惠平农贸市场,刚刚好开饭。
杨队长在饭堂单独搞了一桌,桌子上铺了干净的浅灰绿色棉桌布,菜有蒜蓉菜心、盐水煮竹节虾、白切鸡、清蒸桂花鱼、清蒸水蛋、肉沫炒豆腐、千张炒圆椒,还有一小盆凉拌青瓜丝。使用的是吴厂长送的一套瓷具,“碗、杯、碟、勺”都是豆青色的古色古香的仿汝窑。
“贺峰,我还以为有领导过来呢!”
“呵呵,杨叔,我和小婷不算领导?”
“啊,不是这个意思。”杨队长拍了一下自己的头。
“萍姐,你过来一起吃!”贺峰看见萍姐在排队,招手喊。
待萍姐落座后,贺峰又开口。
“杨队长,欧阳小婷以后就和我们一起工作了,先给我帮忙,做我的助理”贺峰给杨队长介绍。
“杨经理,我敬您一杯!”欧阳小婷端起茶杯,解释:“下午我还要开车,就以茶代酒了”
“不打紧,女孩不喝酒的好”
贺峰也是饿狠了,招呼大家快吃。
众人风卷残云吃罢饭后,贺峰让杨队长把管理人员喊到会议室开会。
众人就坐后,贺峰微笑着问杨队长:“杨叔,你票买好了没有?”
“还没有,准备晚上安排人去买”
“你多定三张票,把白志高那边三个人也一起带走。”
“他们那边有两个人才过来不久啊!”杨队长用眼睛看向贺峰。
“那几个人我决定辞退了,他们几个让我非常失望!”
贺峰重重的把茶杯向桌子上一顿,茶水溅到桌面,坐在身旁的萍姐赶快拿纸巾擦。
“一个多月了,我安排的事情,一件都没办,工厂里杂草丛生,垃圾遍地,垦荒种菜、养了鸡鸭鹅狗我也忍了,你们知道吗?居然用保安室里的自来水管放水灌水塘,这水费钱虽然不贵,但也不能这样浪费吧!
这次他们几个回去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萍姐,你把他们工资给结算了,一天都不要少,都装信封里,下午让罗大刚带过去。”贺峰嘱咐完萍姐,又扭头看向罗大刚。
“大刚,你吃完饭去村口订票处买三张票,下午我和冼队长说一下,你带两个联防队的人,把他们送上晚上那班上火车。”贺峰看向罗大刚说。
罗大刚这个人,贺峰还非常欣赏的,陆军少尉退伍,为人正直,办事儿稳妥果断,半年来兢兢业业,从保安做到队长。
“不用联防队的人,我自己可以搞定”罗刚说。
“我叫他们过去,是有目的的”贺峰喝了一口萍姐新续的茶水,缓了缓继续说。
“你们跟我半年多,从没见过我发脾气吧!我贺峰向来对谁都客客气气的。但是,你们不知道的是,我也是有脾气的!当然,这点,杨叔除外,他是看着我长大的,知道我的脾性。”
“我贺峰客客气气的礼貌且低调行事儿,待人宽厚大方,是我有涵养,但不代表我好欺负。那个广西保安居然向我新买的宝马车上吐口水,还低声辱骂小婷。他以为他是谁!”
“啊,众人都惊呆了半秒”
“那个保安,是主动上门的,白志高决定的,这事儿我知道,上次我去运货时见过他,不光蠢,还…”罗大刚看了一眼欧阳小婷,没说下去。
“大峰啊,这是是我监管不力。”杨队长惭愧的半低下头。
“杨叔,别这样说,你那么忙,没发现不打紧,记得我和你在车上说的话,回来以后就把所有员工都清查一遍。”
“嗯,回来以后我就办,市场这边就交给大刚。”杨队长说完,罗大刚赶忙开口“贺峰,这不合适吧!”
“你不要紧张,杨叔另有重用,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我杨叔的关系。”
贺峰笑了笑,然后说:“大家不要被我吓到了,我贺峰敬重守规矩的本分人。大家在我公司好好干,年底所有普通员工发双薪,副经理以上的另外有奖金,我说到做到。”
“另外,杨队长清理以后,欧阳你把组织架构及岗位职责、奖惩制度完善一下,然后开一个全体员工大会。”
贺峰继续讲…
会后,贺峰给联防队的冼队长打了电话,讲明需要帮忙,要严肃处理一名保安。
冼瑞虎队长听到保安浪费自来水,放自来水灌塘养鸭子,也气得跳脚。
他村里有些租户害人,也是时有发生这种故意坑害房东的行为,例如,退租一周前,故意打开空调不关窗,或开一个2000瓦的热水器不间断放热水。
村里严厉打击这种行为,一般都是要报案。
贺峰的意思,就是把这个家伙送到派出所去,让其赔钱,杀一儆百、以儆效尤。但是送之前,也要收拾他一番,教教他以后如何好好做人。
处理这类人,冼队长是非常有经验,又是本地人,经常和派出所打交道,派出所也愿意支持联防队工作。
这个保安是和新惠平农贸公司签的合同,也是这边发工资,隶属于羊村管理。
叫联防队过去,一是拍照取证,二就是把人带回来,收拾一顿,给新惠平公司立下一个威名,杜绝以后发生类似事件。
否则,半年后,发现农贸市场或溶洞里点了几十个电炉子,浪费了十几万元电费,大家可就亏大了。
听完贺峰的理由,冼队长表示支持,他也知道贺峰的背景,也正想借此机会增进一番感情。
挂了电话,贺峰又和罗大刚叮嘱,“今天把那个保安送派出所之前,你要盯着联防队,收拾他交代问题时,要注意分寸,不要违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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