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神医呢?他难道一点办法都没有嘛?”皇帝左右都没看到凤九霄,很是着急。
凤九霄当然是去东宫拿火石去了。
晏无悔不能明说,只道:“家夫是去配药了,一时半会儿怕是回不来,轻轻暂时不会有事,等药回来了就能好。”
“是吗?那就好,可有没有办法能让她稍微暖和一点?朕看她太冷了。”皇帝焦急地道。
穆轻轻道:“已经让人在生火了,陛下,您别担心,轻轻很坚强,她能熬过去的。”
“哎……”皇帝沉沉叹了一口气。
宫人们准备了十几个火盆,将屋子哄得热烘烘的,正常人在里面都要流汗,可穆轻轻依然冻得脸色青白,浑身打哆嗦。
凤九霄久久没有回来,穆轻轻就一直在煎熬中度过,时间流逝对她而言,变得非常缓慢,寒冷让她快要失去意识。
晏无悔想要给她喂一点热汤,可是穆轻轻根本一点都吃不进去。
她的意识也开始变模糊起来。
“轻轻,你可不能睡过去,一定要保持清醒,知道嘛?”晏无悔将头贴着穆轻轻的头,那种寒气,让她也跟着哆嗦了一下。
穆轻轻艰难地道:“师父……我……我好累……好困……”
“不要睡,我给你讲故事,我这里有很多很多好故事,你想听吗?”晏无悔害怕穆轻轻睡过去,就再也不会醒过来。
穆轻轻道:“好啊,师父……我想……想听……”
可是她的眼皮逐渐变得沉重,呼吸也逐渐变得虚弱无力,好像也不那么冷了,但这种感觉并不好,她觉得死亡就在前方向她招手。
晏无悔的声音逐渐变得遥远起来,好像她隔着很远很远的距离在和她说话。
穆轻轻很想回应她,因为她看到晏无悔焦急和恐慌的眼神,觉得很愧疚。
她又让师父担心了。
意识消失的前一刻,她看到了容初的脸,他的表情带着巨大的恐惧,她已经没有力气和他说话了,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
穆轻轻觉得自己的身体好像漂浮在了半空中。
晏无悔和容初都不见了,她的眼前是一片黑暗,但远方有一处光。
她朝着那束光走过去。
她看到了一个小女孩,蹲在地上,哭得很伤心很伤心。
“小妹妹……你怎么哭了?你的家人呢?”穆轻轻好心地询问。
小姑娘抬起头,满脸都是眼泪,穆轻轻觉得那张脸有些熟悉。
“没有家人,我没有家人了。”小姑娘哭着道,“娘亲死了,嬷嬷也死了,她们都离开我了,我该怎么办?我一个人好害怕。”
“别怕,你爹爹呢?我可以带你去找他。”穆轻轻问。
小姑娘哭得更伤心了,道:“爹爹不要我了,他想要杀了我,我不能去找他。”
穆轻轻难以置信,脑子里突然闪过了一抹灵光,她刚要想起什么,小姑娘就忽然消失了。
她又看到了另一幅场景。
瘦骨如柴的少女被绑在木架上,浑身都是伤,一个眉清目秀,容貌俊秀的少年却露出阴沉而邪恶的眼神看着那遍体鳞伤的少女。
少女眼神已经麻木,仿佛感知不到这个世界。
少年拿着带刺的鞭子,一遍又一遍地抽打在她身上,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哭啊,叫啊,你为什么不哭?为什么不求饶?你只要求饶,我就会放过你!”少年一边打一边喊。
可那少女似乎不会疼一样,也不哭也不叫,只是每一次被抽到,身体就会抽搐一下。
穆轻轻的身体仿佛也感受到了那令人灵魂都胆寒的痛苦。
“不要再打了,不要再打了!”她冲过去,想要夺下少年的鞭子,可还没有抢到,少年和那个受伤的少女一起消失了。
接着,一个中年男人出现了。
他走进了一间黑屋子,这屋子里似乎散发出了腐臭的味道,男人进去就嫌恶地皱了眉头。
在屋子的角落里,趴着一个衣衫褴褛,浑身脏污的人。
那人抬起头,分明就是刚刚被打得半死的少女,她脸上尽是眼泪。
“父亲……父亲……”
她听到少女无声地喊道。
可那个中年男人似乎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他只是嫌弃地看了一眼,道:“不是还活着吗?”
说完,他就迫不及待地离开了,关上门的一瞬,他分明松了一口气。
走出屋子,迎面又走来一个美妇人。
那妇人一身珠光宝气,满面堆笑,过来亲热地挽起了中年男人的手臂。
“夫君,我就说了,都是那丫头乱说,辰儿不过是个小孩子,闹着玩儿罢了,怎么可能给打死了呢?”
“嗯,不过让辰儿也收敛一点,别做的太过分了,哎……不过这个傻子半死不活的,真让人头疼。”
美妇人道:“可不是让人头疼吗?贵妃娘娘已经问过好几次了,这傻子还在,难不成将来真让她嫁到东宫去?”
中年男人道:“哎……我也攀着她活不到那一天,免得我们穆家被她连累。”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远。
穆轻轻站在黑暗里,天地间的光瞬间消失,她终于明白,自己看到的那些都是她自己。
那是埋藏在她心底的记忆。
绝望一瞬间侵袭而来,这无边无际的黑暗里,只有她孤独一个人。
这是多么悲哀和孤独的时刻,穆轻轻几乎要承受不住这样的痛苦。
“轻轻……轻轻……”
她听到了有人在喊她的名字。
下意识地回头,她看到远方又有一束光,光很微弱,却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心和感动。
“轻轻,别怕,我来了啊……我一直在你身边。”
那个人朝她走过来。
他面带微笑,步伐坚定地朝她过来了,他伸开双臂,做好了拥抱她的准备。
穆轻轻看清楚了,那是容初。
“容初……”她喊了一声,声音却很细弱,她害怕,害怕太大声,他就会消失。
她觉得自己应该走向他,她想要抓住他。
于是她努力地抬起腿,想要跑过去,可是腿却仿佛有千斤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