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千四百块月饼烤了整整一个下午,六人六兽分吃了五十多块,又按照口味各分了三百个给赵沐等人后,余下的将近四百多块,就给吴家、佟大娘家、曾夫子家、单夫子家以及村里关系最为密切的十多户人家送去了一些。
最后剩下的两百多块,留了个零头明天吃外,另外两百块就装在了二十个精美的礼盒里,送给明天到状元府过节的客人们。
笙儿用一个小方盒,珍而重之的把自己做的那块最完美的月饼单独包起来,准备亲手送给未来的义母。
虽然活儿不重,但是不停歇的忙了一整天,众人还是累的够呛,晚上吃完饭,就各自拎了热水回房歇息了。
莫颜洗完澡,按照以前的约定,在空间里陪雪团子干活讲完故事后,便带着洗干净的六兽出了空间,给小花被烫伤的那只脚抹了一层药膏,就钻进了薄薄的被子里,在毛团的呼噜声中,陷入了沉睡。
第二天,莫颜、馨儿、笙儿三人又早早的起来了,把二十盒月饼搬上马车,吃过李秀做的早饭后,姐妹三人就坐上马车,朝着城里去了。
六兽则趁天还没有亮的时候,就带好各自的兽牌先一步去了京城,以免在大街上的被人看到,引起不必要的恐慌。城门守卫看到兽牌,只会盯着它们去了哪里,以防它们伤人,却不敢阻挠它们进城,更不敢驱赶它们了。
李秀、李燕、唐心三人自知身份,坚决不肯一起去状元府过节。莫颜也担心她们会不自在,劝说了几句便没有勉强。
此时,街道两旁的商铺已经挂上了红灯笼,待夜幕降临后,点然里面的灯油。因夜晚才是重头戏,铺面大多开着,比平时还要热闹两分。除了城内居住的百姓,城外也有不少喜好热闹者,准备逛完街后,就参加晚上的灯会。
来来往往的行人中,不乏年轻的男男女女。有梳着妇女头,肩并肩走在一起的小夫妻,也有未绾发的少女和情窦初开的少年,他们不敢走的太近,一个在前一个在后,女子时不时回眸,给紧跟在身后的少年一个娇羞的微笑,惹的少年面红耳赤,青涩的眼眸中熠熠生辉,诉说着无以言明的情意。
马车缓缓地行驶着,馨儿掀开车帘的一角看的津津有味。尤其是在看到有的小夫妻在人群中偷偷地牵着手,丈夫时不时低头跟妻子咬耳朵,她就拉扯莫颜,指着让她看:“这也太大胆了,就算是夫妻,大庭广众之下的,被人看到了多难堪呀,这来来往往的还有小孩子,也不怕教坏了他们。”
莫颜看了一眼,默默地扭过头,幻想着单纯的妹妹若是有朝一日穿越到现代,看到满大街的男男女女在情人节搂搂抱抱,摸胸热吻,会不会吓得捂着眼睛,抱头乱窜?
想到妹妹惊慌失措的样子,她很不厚道的笑了。
馨儿担忧的看着兀自笑的开心的姐姐,要不是姐姐的眼神依旧清澈,她都要以为姐姐疯掉了。可是这种事居然能让姐姐笑出来,姐姐是不是想起了跟姐夫相处的情景?难道他们也是这样的?
尚未开窍的馨儿,陷入了迷之疑惑中……
马车在笔直的街道上行驶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状元府。状元府的整体面积还没有莫家五分之一大,不过房屋紧凑有二十余间,莫家所有人住进来也住的下。
状元府只有一座,新科状元的居住权也只有三年,在下一届的新状元出炉前,上一届的状元就得另觅新居。京城的房屋不好找,尽管距离下一场科举还有一年多,莫家已经在寻摸新宅子了,免得到时候来不及。
因今日会有客人登门,往日紧闭的大门大开,车轱辘声靠近时,孙伯就闻声出来了,一见是三位小姐,连忙上前牵住了小黑,恭敬地说道:“给大姑娘、二姑娘、三姑娘请安,老爷和少爷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状元府当值了一年,孙伯在左邻右舍的那些下人们的耳濡目染下,成为了一名合格的门房兼管家,迎来送往已经鲜少出错了。
莫颜打开车门,当先从马车上下来了,将一盒月饼递到了孙伯面前:“孙爷爷,这是我们自己做的月饼,您拿去跟孙奶奶尝尝鲜。”
孙伯看着精美的盒子,有些不敢接。
莫颜干脆把盒子塞到了孙伯的怀里,一边带着两个妹妹往状元府里走,一边扭头对孙伯说道:“马车上还有一些月饼和食材,孙爷爷,您把食材搬到厨房里,月饼的话,就暂时放在饭厅。”
孙伯刚要说什么,就看到几位姑娘已经踏进门槛,穿过影壁不见了。他紧紧地抱着怀里的月饼盒子,苍老的眼里闪过一抹泪光,心里无比庆幸卖身遇到了好主家。
莫颜带着妹妹们一路来到正厅,六兽也从四面八方钻了出来,对莫颜挨挨蹭蹭了一番,就跟在她左右。姐妹三个见里头没人,又熟门熟路的来到了书房,还没有靠近,就听到紧闭的书房里,传来父亲训导弟弟们的声音。
姐妹三个对视一眼,同时放轻了脚步,悄悄地靠近书房的门,侧耳探听里面的对话。六兽见状,脚步一放轻了,除了赤蟒以外,皆竖起了耳朵。
“打架还有理了?昨晚我让你们反省,你们就是这样反省的?”书房里传出莫清泽气急败坏的声音:“你们到底认不认错?”
“爹,我承认打架是不对,可是是他们先动手的,我和昭哥为什么不能反击?难道就站在那里任他们打?那不是傻子才干的事么?我和昭哥才不做傻子呢!”臻儿不急不缓的辩驳道。
“他们先动手,你们就能动手么?你们大可以找夫子来评理,难道夫子会偏袒先动手的人?”莫清泽的声音又大了些,透着几分无奈。
“哼,夫子是不会偏袒他们,可是我们都长大了,连这点小事还要找夫子解决,跟吃奶的小屁孩儿又有什么两样?”臻儿自诩男子汉,遇到麻烦岂肯向夫子求救?
莫清泽一时语塞,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了。他果断的调转枪头,对准了不发一言的云昭:“昭儿,你也觉得动手没有错?”
云昭抬头看了看义父,又看了看弟弟,一脸愧疚的说道:“千错万错都是昭儿的错,昭儿明知道有人看我们不顺眼,还带弟弟走偏僻的小路,要是没有遇到他们,对昭儿出言不逊,弟弟就不会气急之下与他们发生口角,继而为了自保而动手,昭儿请求义父责罚。”
说着,他上前一步,身姿笔挺的跪在了地上。虽然他内心同样不觉得自己有错,但是为平息义父的怒火,不让弟弟受罚,他请愿受罚。
臻儿不甘落后,上前一步跪在了云昭身边,撅着嘴说道:“爹要是惩罚昭哥,就连我一会儿惩罚吧,反正我会从那几个欺负我们兄弟的人身上找补回来。”
原本被云昭主动认错平息了些许怒火的莫清泽,在听到亲生儿子说出的“混账话”后,再次火冒三丈:“你敢威胁你老子?你真以为这么说,我就不会责罚于你?”
臻儿还想再说什么,被身侧的云昭一把捂住了嘴:“你再多嘴,义父就真要下狠手了。”
云昭用一副看猪队友的神情看着臻儿,要不是这是他的弟弟,他早就抬手揍人了。
臻儿不明所以,更不觉得自己扯了哥哥的后腿,只是看着已经快喷火的父亲,终于闭上了嘴巴。他才不会说,他怕疼,不想被揍屁股呢!
可是,莫清泽的怒气已经被激起来了,任凭云昭如何认错,要一力承担,臻儿依然没能逃过被脱裤子打屁股的惩罚。
听着屋子里透出来的响亮的啪啪声和臻儿哭爹喊娘的惨叫,莫颜和馨儿默契的捂住了耳朵,几乎能想象到弟弟的屁股一定红的跟胭脂有一拼。
唯有笙儿一脸担忧,大大的眼眶里已经开始蕴起了晶亮。她既担心两个哥哥被打坏了,也怕义父被两个哥哥气坏了。她想推门进去阻止,又怕让义父更加生气,把两个哥哥打的更狠。
“爹,我们写,我们写还不成吗?”臻儿捂着火烧火燎的屁股,苦哈哈的答应下来。
好不容易盼来的灯会,他岂能甘心与它擦肩而过?不管心里如何不愿意,如何不想认错,他也不敢在这个时候跟自家父亲拧着来了。
云昭也捂着屁股在一旁点头,事实上,他的伤势比臻儿的轻多了,只是看着弟弟这么痛苦,他不好意思说自己没事。
听到脚步声,莫颜连忙带着两个妹妹躲藏起来。这两个弟弟都是骄傲的主儿,被父亲打屁股他们能承受,但是被家里的姐妹看到,指不定连正脸看她们的勇气都没有。
臻儿和云昭打开书房的门,就只看到六兽齐刷刷的坐在院子里,十二只眼睛正盯着他们……的屁股。明明知道它们啥也不懂,可是对上这样的目光,兄弟俩还是有些莫名的羞耻。
臻儿的眼睛连忙朝着四下里看,见没有姐姐和妹妹们的踪影,顿时松了口气,催促着云昭:“六兽来了,我姐肯定也快来了,咱们得赶紧回房,不然被她们撞见,可要丢死人了。”
“嗯,那咱们快走。”云昭举双手赞同,他也不想被姐姐和妹妹,尤其是被妹妹看到,不然可就难哄了。
等兄弟俩相扶着一瘸一拐的走到拐角处不见了,姐妹三个才从角落里出来。
“颜姐姐,你有没有带药膏?给哥哥他们送一瓶过去好不好?我怕他们现在连椅子都不能坐。”笙儿红着眼睛恳求莫颜,小姑娘是真难过了。
莫颜点点头,借着荷包的遮掩从空间里取出一瓶药膏,正要让毛团送过去,免得两个弟弟不自在,就看到父亲走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一模一样的瓶子。
莫清泽也看到了,他干咳一声,不经意的把拿着药瓶的手背在了身后,关切的问道:“你们来的这么早,可有吃过早饭?”
姐妹三个齐齐点头,表示吃过了。
莫颜没有问两个弟弟打架又受罚的事,当着父亲的面,把药瓶塞到了毛团的嘴里。两个弟弟看到,只以为是父亲让它送来的。
对此莫清泽果然没有说什么,他把姐妹三个叫到书房里,细细的问了家里的一些事情,得知家里的秋收顺利完成了,心里也就放心了。
眼看时辰已经不早了,客人们就要过来了,父女四人走出了书房,准备接待客人。
这一次邀请的人不多,除了萧睿渊、颜君煜,就是崔家姑侄、柳家夫妇、以及韩家一家了,颜君煜前两天已经言明不会来了,便又少了一个人。今日中午,这些人会在状元府用饭,等到了傍晚就各自回家拜月神。拜完月神后,再聚集到状元府,跟莫家人一道去灯会。
最先到状元府的是萧睿渊,除了一盒应节的月饼,照例给几个小的送了好玩礼物。正因为如此,哪怕他鲜少露出笑容,总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也无法阻挡几个小的对他的喜欢,每次来了,势必要围着他说许久的话。
嗯,多是投其所好,说自家大姐又做了什么,事无巨细说几个时辰也说不完。也不知道他们的记性怎么就这么好,有些连莫颜自己也不记得的小事,也能被他们翻出来。
莫颜在厨房里与孙大娘准备中午的宴席,就能听见正厅里的喧闹声。好在这回臻儿和云昭躲在书房里写检讨书,不然就更热闹了。
没过多久,崔家姑侄就来了,崔平安还把妻子芳草也带来了。两人成亲了半年,感情倒是一日比一日好,半会儿都不想分开。
有崔老夫人护着,福云公主就算恨毒了夫妻俩,也寻不到机会动手。只是她到底是公主,是芳草的嫡婆婆,芳草须得日日请安,多少会受些委屈,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好在芳草是个心宽的,又谨守本分,面对福云公主的刁难,总是不卑不亢的受着,福云公主就算想找茬,也没有正当的理由,否则,崔老夫人就能牢牢的护着她了。
莫颜得到消息,洗净手从厨房里出来,就看到崔平安和芳草这对小夫妻正襟危坐在萧睿渊的下首,而另一边,臻儿正在拉着崔晴柔的手,跟她告状。
“崔姑姑,您给评评理,明明不是臻儿和昭哥的错,爹却不分青红皂白把我们揍了一顿,您说有这么狠心的对待儿子的父亲么?”
崔晴柔心里很高兴未来的继子对她的亲近,可是这并不代表她为了在臻儿的心里留下慈母的形象,就附和臻儿的话,说莫清泽的不是。
她看着已经拉下脸,狠狠地瞪着儿子的莫清泽,用帕子掩住了嘴角的笑意。她没有直接回答臻儿的问题,而是反问道:“你跟那些同窗打架,自己有没有受伤?”
臻儿下意识的摸了摸大腿处,撒了个小慌:“没有,我们两个人把他们四个人打的落花流水,他们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崔晴柔没有揭穿臻儿的谎言,点点头继续问道:“如果他们有六个人呢?你们两个能打的过吗?”
臻儿迟疑了片刻,知道吹牛皮没人会信,于是摇了摇头:“打不过。”
昨天能打赢那四个人,已经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他和昭哥也挨了几脚,昨晚睡觉还疼呢。
崔晴柔温柔一笑,慢慢地说道:“你看,还手并不能真正解决问题是不是?如果昨天他们有六个人,受伤惨败的肯定就是你们兄弟两个,要是这样,你们还会动手吗?”
臻儿攥紧了拳头,咬牙道:“会,总不能就这么白白挨打吧?”
崔晴柔摇了摇头,又问道:“他们很坏吗?也经常找其他同窗的麻烦吗?”
臻儿生气道:“没有,他们没有找过别人的麻烦,就是看我们兄弟两个回回旬考比他们强,又得夫子的喜欢,他们就嫉妒,总是跟我们过不去的。”
崔晴柔摸了摸臻儿的头,柔声道:“也就是说,他们其实并不坏对不对?”
臻儿点了点头,那几个家伙眼睛虽然长在头顶上,但是本性的确不坏,有一次学堂里窜进一只猫,食堂里讨厌猫的厨子要把那猫抓起来打死,就是被他们几个救下来的。
得到意料之中的答案,崔晴柔脸上的笑意更浓:“既然他们不坏,那你们是不是可以想个办法和他们做朋友呢?能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强是不是?”
臻儿看着面前温柔可亲的女子,总算明白她绕了这么大的弯子,是在教育他了。可是这样的教育方式,他一点也不讨厌。
“崔姑姑,臻儿听您的!”臻儿幽怨的看了父亲一眼,抱着崔晴柔的胳膊撒娇:“要是我爹能像崔姑姑您这样讲道理,臻儿不至于挨打,说到底,臻儿有错,我爹也有错。”